第六百五十三章 瘋狂

　　「啪嗒~」

　　空曠的大帳中，曹爽手中的酒觴跌落在地，溫熱的酒水濺了一地，曹爽卻仿若毫無知覺，目光看著眼前一臉狼狽的將領，疲憊的眼球上，不斷有血絲泛起，整個人猶如擇人而噬的野獸。

　　「你說什麼！？」良久，沙啞中帶著壓抑的聲音在空曠的大帳中迴盪，低沉，卻讓人止不住的心生恐懼。

　　「大將軍，城父被漢軍偷襲，城中糧草被燒掉大半，征南將軍夏侯玄戰死城中！」魏將頭低的更低了些。

　　噗通~

　　曹爽彷彿失去了所有的力量，無力的坐倒在地。

　　城父乃他選定的屯糧之所，為了確保萬無一失，讓夏侯玄親自坐鎮，屯集重兵，為防止漢軍發現，這段時日以來，曹爽制定了數十條糧道迷惑漢軍，原以為萬無一失，誰能想到最終還是被漢軍找到，並且一舉攻破！

　　糧草一失，軍心必亂！這仗還怎麼打？

　　「大將軍？」那魏將見曹爽半晌沒有說話，抬頭看時，正看到曹爽怔怔的坐在地上，彷彿傻了一般，忍不住輕喚一聲。

　　「那所剩糧草還有多少！？」曹爽抬頭，看向魏將詢問道。

　　「因為一場大雪，加上四周駐軍發現不對迅速馳援，救出了一些，但所餘糧草，最多能夠支撐一月！」魏將躬身道。

　　「一月！？」曹爽坐在地上，無力的靠著帳篷，良久方才道：「派人去廣陵，通知吳軍，我軍糧草被燒，只能支撐半月，欲全力進攻劉誠所部，希望吳軍可以為我們牽制龐統！」

　　糧草被燒，曹爽已經不可能再跟漢軍耗下去，與其等著糧草耗盡之時三軍潰敗，讓漢軍得以暢通無阻，倒不如行險一搏，拼盡全力先滅一路漢軍，就算最終漢軍得勝也是慘勝，無力圖謀中原。

　　「都督，為何不與吳軍聯手，先破龐統？」一名將領對著曹爽躬身問道。

　　「龐統乃當世智者，而且手握漢軍主力。」曹爽搖了搖頭道：「況且那陸遜也未必會真的與我軍聯手合攻龐統，倒不如先破劉誠，斬龐統一臂，若是順利，剿滅劉誠之後還有餘力，便再與龐統決戰。」

　　除此之外，拚死一戰，也能減少些糧草的消耗，說不定能夠再多支撐幾月，只是這話若說出來，就太殘忍了。

　　「喏！」魏將答應一聲，轉身離開。

　　曹爽則開始迅速集結兵馬，準備集結兵力，先滅劉誠一路。

　　……

　　另一邊，關興率軍擊敗幾支前來攔路的魏軍後，返回丘頭時，卻見軍中正在大興土木，不但又築起了一層木牆，甚至還在兩邊用磚石保護，中間澆灌水泥，這是要建城的節奏！

　　關興交了將令，來到工地上找到正在對著圖紙督建城牆的劉誠，疑惑道：「子信，這是做什麼？」

　　「城父方向有大雪。」劉誠沒有多做解釋，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

　　「是啊，剛燒了不久就下起來，不過火勢極大，大雪並沒能阻滅火勢，反而越燒越旺！」關興笑道。

　　「這場雪，會連下三天！」劉誠看了看天氣，皺眉道。

　　呃……這其中有什麼關係？

　　關興知道劉誠精通天文地理，能夠預測天氣，但這跟你建城有什麼關係？

　　「魏軍的糧草不會燒光，能剩下一部分。」劉誠看了關興一眼，耐心解釋了一句：「曹軍眼下不會潰敗，若你是曹爽會如何？」

　　「趁著糧草未絕，拚死一搏！？」關興反應過來了，曹爽當然也可以退，但眼下龐統、劉誠在側，魏延在後方搞風搞雨，這一退，龐統跟劉誠肯定會趁勢咬傷，魏延也會伺機而動，到時候，曹爽的處境更不妙，會被活活困死，與其如此，倒不如背水一戰，趁著還有些軍糧，先打殘一路，能夠節省軍糧開銷。

　　「這個時候，魏軍廝殺起來必然瘋狂，我們若正面迎敵，就算能勝，損失必然慘重，也正中了曹爽下懷，倒不如固營自守。」劉誠點點頭道：「待耗去曹爽銳氣之後，魏延將軍兵馬應該能殺到，到時魏軍士氣已洩，正好反守為攻，兩路夾擊，魏軍必敗！」

　　「不是，子信，你提前沒算到會有雪？」關興忍不住問道。

　　「小弟是人，並非神仙！」劉誠無語的看向關興，自己懂天象不錯，但要精確預測，最多也就一半天，真的提前幾天便算到，只有那些大節氣附近的可以，這尋常時候，劉誠可算不了那麼準，能做到這種事的，恐怕也只有神仙了吧？

　　關興聞言，訕訕一笑，不再言語，開始幫著劉誠擴建營地還有防線。

　　這一次劉誠設計的大營是以守為主，除了鞏固防禦之外，還在外圍設了大量的陷阱，以避免魏軍輕易靠近寨牆。

　　似乎正應了劉誠所言，幾乎是在關興回來的第二天，曹爽便率領大軍殺到。

　　與以往不同，這一次，魏軍的進攻極為瘋狂，曹爽將兵馬分成四路，每路分作十隊，不分晝夜，日夜強攻。

　　為了避免將士潰退，曹爽專門設了四支督戰隊，怯戰不前，臨陣退縮者，立刻斬殺，絕不留情，這次的督戰隊數量格外多，魏軍猶如瘋了一般頂著漢軍的強弓勁弩瘋狂攻營，哪怕劉誠設的營寨堅固，依舊被魏軍這般不要命般的瘋狂進攻給攻破了好幾處，不過三日時間，外圍寨牆便徹底失守，但內部的城牆經過三日的不斷加固卻更為堅固，哪怕魏軍瘋狂進攻，也難以撼動。

　　「曹爽瘋了！」連續三日，魏軍終於停下來，關興從城牆上下來，狠狠地灌了一口溫水，喘著粗氣道：「我感覺外圍的寨牆，就是用魏軍的屍體給堆平的！」

　　「他沒瘋！」空氣裡瀰漫著濃濃的血腥氣息，哪怕房門緊閉，依舊能夠滲進來，劉誠歎了口氣道：「他只是沒了退路，不得不孤注一擲而已。」

　　端起桌上的酒觴，劉誠遞給關興道：「再守三日，我們就贏了！」

　　「以前總覺得魏軍不堪一擊，但今日之戰……」關興砸了咂嘴，苦笑道：「這人若拼起命來，當真可怖！」

　　一夫拚命，萬夫莫擋，曹爽身為三軍主帥，這要是下定決心拼起命來，那可是血流滿地啊！

　　如今的丘頭大營，更像個屍城，四面八方都是屍體，魏軍的，漢軍的，雙方的廝殺在這三天的時間裡根本沒有中斷過。

　　漢軍裝備精良，兵器鋒利，但也架不住魏軍人多而且不要命，那股子不要命的瘋狂勁兒，哪怕是久厲沙場的關興都有些心寒，哪怕是漢軍，到現在也有些被殺得膽寒了。

　　「你知道曹爽派了多少督戰隊麼？」關興看著劉誠道：「我敢保證，這三天的時間裡，死在魏軍督戰隊手中的魏軍比戰死在城下的魏軍都多，我們的將士也快瘋了。」

　　「嗚嗚嗚~」遠處響起了號角聲，那是魏軍的。

　　「該死！」關興紅著眼，拎起卷刃的大刀就要往出走，卻被劉誠拉住。

　　「你先休息一會兒，今夜由廖化將軍守城！」劉誠皺眉看著關興，關興已經連續三天沒有睡覺，現在的狀態有些不穩，再這麼下去，曹爽瘋沒瘋劉誠不知道，但關興怕是要先瘋！

　　「那些都是我的兄弟，這麼多年陪我出生入死，我不能……」關興扭頭，對著劉誠咆哮起來。

　　「你必須能，你是將軍，所以必須能！」劉誠伸手按住關興，力氣出奇的大，關興這種堪稱猛將的將領都難以掙脫。

　　「我們的人死了那麼多，你一點都不急？」關興看著劉誠道。

　　「你累了，必須休息！」劉誠看著關興，語氣平淡的讓人心寒。

　　「呵~」關興冷笑一聲：「你比我厲害，可能比司空都厲害，但你沒有感情！」

　　一把甩開劉誠，關興轉身便走。

　　「彭~」劉誠一把抓起桌案砸在關興腦袋上，直接將關興給砸暈。

　　目光有些複雜的看著昏倒在地的關興，對著一旁目瞪口呆的親衛道：「去請軍醫，他只是昏過去了。」

　　「喏！」親衛有些戰戰兢兢的答應一聲，轉身離去，雖然劉誠和以往一樣沒有太多表情，但今天的劉誠似乎格外的恐怖。

　　很快，軍醫過來幫關興檢查過後，對著劉誠道：「只是皮外傷，過度疲憊再加上受到外力撞擊才使其昏迷。」

　　「好生照料。」劉誠點了點頭，他出手自然有分寸。

　　「喏！」軍醫不敢多言，對著劉誠一禮之後，命人抬著關興離開。

　　「將軍，安國他……」廖化進來，對著劉誠一禮，他是聽到關興被打了，急忙過來，這個時候可不能出現將帥不和的情況。

　　「昏過去了，他需要休息。」劉誠也沒有多做解釋，看向廖化道：「今夜守備，還請廖將軍費心，魏軍這種攻勢，撐不了太久，如今已是極限，就看我們誰能堅持到最後，誰就是勝者。」

　　「喏！」廖化點點頭，在確定關興沒有大礙之後方才鬆了口氣，躬身告退前去組織防禦，城中能用的兵馬不多了，可沒辦法如魏軍那樣分成十波來守城，現在也只能硬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