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六章 歸途

　　西州的景物大多數時候是類似的，坐在行駛的軌道車裡面，往窗外看去，可能連續幾個時辰都看不到太多的變化，哪怕如今的西州比之以往已經有了很多的不同，但這裡太大了，大到坐在如今最快的軌道車上，也會讓你覺得這條路可能會永遠走下去，沒有盡頭。

　　興元十一年，大漢改年號為延熙，這是大漢的第四個年號，嚴格來說，興元只有十年，接下來就是延熙元年（公元238年），這是一個並不平凡的年代，或許對於整個天下來說，這一年很平靜。

　　但就在這份平靜之中，在遼闊的西北大地之上，蒸汽機開始在各大礦場出現，替代了大量的人力，大漢的各種礦藏產量也在這一年開始飆升，一年挖掘出來的鐵礦、煤礦還有銅礦是往年的近十倍之多，但投入的人力反而比往年少了不少，多餘出來的人都開始在建設甬道，從大宛的貴山城堡一直到長安，中間會通過上百個城池作為銜接口，甬道是封閉式的，但卻會留下小孔作為排氣孔。

　　沒有人知道大漢為何要建這條甬道，甚至連大漢內部，也沒人知道為何要建這座甬道，但這一年開始，大量的水泥從各地運往西周，甬道途徑的百座城池開始新建站台，這又是一個新鮮詞彙，沒人知道這東西有什麼用，是為了銜接甬道。

　　為了避免甬道將西域分割開，在甬道兩側還建立了大量的陸地橋來讓兩邊的人通行。

　　因為並不是直線，經過最終測算之後，這條甬道的長度，是一萬兩千二百三十一里，朝中大多數人或者可以說全部，都不太瞭解劉毅想朝廷張口要百億之巨的錢款究竟要做什麼，但劉禪最終還是同意了，劉毅在過去的幾十年裡都沒有出過錯，他相信這一次，劉毅要做的事情一定是為了大漢，他願意相信劉毅。

　　這一年三國之見雖然相安無事，但要說完全太平也不對，正月起，魏太尉司馬懿便奉詔伐遼東公孫淵，公孫淵分別遣使向大漢和東吳求救。

　　大漢以馬岱為將，自雲州定襄出兵，準備繞擊幽州，卻被烏桓以及鮮卑所阻，哪怕有著劉毅收降匈奴，滅族拓跋的威勢在，但對於草原上的鮮卑和烏桓二族來說，顯然還是更親善曹魏多一些。

　　加上這幾年大漢在河西走廊以及定襄數次與鮮卑作戰，雙方積累了不少仇怨，如今隨著西域拿下，大漢的騎兵數量在逐年增加，已經不再畏懼鮮卑、烏桓的騎戰襲擾，對鮮卑和烏桓二族的態度也越發強硬，反倒是曹魏這些年在聯合一切可以聯合的力量。

　　不過相比於這個，劉毅更關注的是另外兩件事，燒當羌王芒中起事，卻被趙雲迅速撲滅，而在這一戰中，有一個名字卻是不得不提的，劉誠在這一仗中，設計圍困燒當羌，三戰以三千俘獲三萬燒當降兵，並令燒當羌內部自相殘殺，燒當羌王被注詣斬殺，獻上人頭，燒當羌至此徹底被收入大漢。

　　而劉誠也因功被封為安西將軍，年僅二十歲的安西將軍，長門亭侯，可算是新漢最年輕的亭侯了，便是關興和張苞，在這個歲數的時候也沒被封侯呢。

　　趙雲決定將十六歲的女兒嫁給劉誠，是劉禪親自做媒的，劉毅這次回長安，就是為了主持婚事。

　　至於另一件讓劉毅感興趣的，卻是發生在魏國。

　　魏景初二年，倭女王卑彌呼譴大夫難升米和都市牛利等拜訪大魏，獻上男女各十人以及斑布，而作為回禮，曹睿封卑彌呼為親魏倭王，難升米為率善中郎將，都市牛利為率善校尉。

　　事情本身沒什麼，國與國之間的交流就是這樣來的，不過這是否代表著已經找到了大漢到倭國的航線？

　　如果開發出來的話，那蒸汽機卻還可以用在航海上，這可比火車的成本低了不少，天下一統之後，可以在這方面展開想法，蒸汽機的發明，也代表著鋼鐵戰船的出現將可以實現。

　　「夫君在想什麼？」呂玲綺扭頭，好奇的看向劉毅道。

　　「我在想當年那個十二歲就離家出走，隱姓埋名的臭小子，如今也要成家了。」劉毅回過神來，看著自己的妻子笑道：「夫人有沒有發現，不知道何時開始，這時間過得好快！」

　　「是夫君太忙了。」呂玲綺看著劉毅眼角日漸增多的魚尾紋，哪怕老的慢，依舊還是會老。

　　「忙點兒好啊，人生在世，總該留下什麼東西才行，也不會白活這一回。」劉毅搖了搖頭笑道。

　　「年關已近，今年的年關，我們一家人當可團聚，妾身也想見見我那外孫呢。」呂玲綺笑道。

　　「五歲了吧？」劉毅直了直腰身，詢問道。

　　「過了年關，就是六歲了。」呂玲綺搖了搖頭道。

　　「他會認得我們麼？」劉毅笑問道。

　　「都沒見過。」呂玲綺有些好笑道。

　　「我總覺得生明兒都沒多久呢，如今明兒都有孩子了，這心裡的滋味……複雜難鳴啊。」劉毅搖頭歎息道。

　　記憶中，跟女兒都還沒怎麼相處呢，這一眨眼，女兒的孩子都已經跟當年的女兒那般大了。

　　「還不是夫君沒有多少時間陪她？」呂玲綺沒好氣的瞪了劉毅一眼：「女兒幼時，夫君可是很少在家的。」

　　「是啊。」劉毅歎息一聲，他還記得當年自己出門時，女兒死死的抱著自己大腿不願分開的場面，如今回想起來，心中莫名的心算。

　　搖了搖頭，劉毅不想再說這些難受的事情，看著自己的夫人笑道：「你說子龍平日裡看著挺正派的個人，竟然有個十六歲的女兒，當真人不可貌相啊。」

　　趙雲十幾年前取了個小妾，那時候漢軍還沒有打入關中，趙雲在荊南駐守，應該是那時候取的小妾吧。

　　「夫君可知那小妾是何人？」呂玲綺好笑的問道。

　　「何人？」劉毅茫然的看向呂玲綺：「我認識？」

　　呂玲綺點了點頭。

　　劉毅皺眉，自己接觸的女性不多，仔細想了一遍也沒想到，看著夫人似笑非笑的目光，劉毅苦笑道：「夫人直說吧。」

　　「夫君可還記得當年夫君橫掃四郡，在桂陽時遇到的趙范？」呂玲綺笑問道。

　　劉毅回想了一下，點點頭道：「自然記得，他當時還給我為他嫂嫂做媒呢，真是好笑……」

　　說到這裡，劉毅有些詫異的看向呂玲綺：「樊氏？」

　　「嗯。」呂玲綺微笑著點點頭，看著劉毅的樣子，笑道：「夫君可有後悔？」

　　劉毅砸吧砸吧嘴，說起來，自己跟那女人也有過些接觸，不過很多年前的事情了，甚至連對方容貌都忘了，只記得是個挺漂亮的女人，不在自家夫人之下，見呂玲綺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搖頭道：「樣子都忘了，後悔什麼？到了我這般年紀，哪還會想這些？」

　　「夫君難道就沒有想過妻妾成群？」呂玲綺好奇道，別說現在的劉毅，就算當初在墨城的時候，不知道多少姑娘都想給劉毅做妾的。

　　「自然想過。」劉毅也不避諱，很坦然的點點頭，要說一點想法都沒有，那是騙人的。

　　「那為何……」呂玲綺表情沒有太多變化，但車廂中的溫度似乎在這一刻降了不少。

　　「生什麼氣，老夫老妻了還。」劉毅拉著自家夫人的受笑道：「我又不是聖人，有這個想法很正常，只是一來擔心夫人傷心，二來嗎，太忙了，忙著忙著，也就沒那個心思了，如今兒女雙全，也沒什麼好遺憾的。」

　　呂玲綺原本是有些小情緒的，不過聽到這裡，心裡不禁一軟，至少夫君第一時間想到的是自己的感受，而且這些年來，劉毅似乎一直沒有停過，一開始是在荊州搞建設，後來跟著到了蜀中，幫忙打仗搞建設，再後來好不容易蜀中平定了，又跑回荊州搞建設，打仗。

　　等到南陽都打下來了，荊州的建設也搞起來了，劉毅又跑去了雲南。

　　再然後是關中，建二都，興建軌道，然後又是河套、西涼，再然後是西域。

　　似乎在劉毅這三十年的生涯裡，一直都在忙碌，整個大漢能有如今的景象，可說是自家夫君一手建起來的。

　　這樣忙碌之中，夫君還要抽時間陪家人，陪孩子，似乎也的確沒有時間去再跟其他女人交流感情了，最清閒的日子，恐怕也只有在荊州那段時間了。

　　這麼一想，呂玲綺突然有些心疼自家夫君了，堂堂大漢司空，這一輩子似乎都在忙著建設大漢，發展大漢上面，甚至連多找一個女人的精力都沒有，其實呂玲綺很明白，就算劉毅真的妻妾成群，她雖然會有怨，但也不可能去阻止，這是這個年月的常態。

　　有時候，甚至希望劉毅去找女人，至少別讓自己這麼忙。

　　「妾身何德何能，能得夫君這般疼愛？」呂玲綺默默地靠在劉毅身邊，夢囈一般看著窗外飛逝的景色，突然希望這條路一直走下去，永遠不會有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