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四章 在所難免

　　「亭侯！」馬謖剛剛回來便來找劉毅，他這次奉命前去南中，暗中考察和聯絡南中之中可以用的人。

　　「結果看來並不理想。」劉毅扭頭，看向馬謖，他的神情除了一路風塵的疲憊之外，更有幾分沮喪。

　　「各郡太守與豪族多有勾連，不能沆瀣一氣者，如那正昂，多被架空，起不到太多作用。」馬謖歎了口氣，其實地方官吏與豪商、豪族勾結的事情，哪裡都有，但這樣明目張膽，甚至讓那些地方豪族反過來成了地方實際主人的，他還是頭一次見，固然有南中偏僻荒蕪，蠻民不服王化的原因在裡面，但這樣的結果究竟該誰來背鍋，實在是難以說清楚。

　　這一趟馬謖走了很多地方，看到的也更加全面一些，蠻族說到底，其實屬於被害者，被地方豪族與官府玩弄於股掌之間，雖然沒有機會去查賬，但現在，馬謖基本能夠猜測到，每次蠻族造反，別的不說，地方的賬務肯定被燒光了，雖然只是猜測，但馬謖可以肯定。

　　「看來我等想要再進一步，阻力頗多！」雖然早就猜到這個結果，但真的到了這一步時，劉毅還是有些歎息，最終，恐怕還是避不開一場戰爭，南中之地，本就人少，再來一次大規模戰爭的話，最終還能剩下多少人？

　　馬謖默然，阻力很大，只憑劉毅如今手中的兵力來說，想要平定南中很難，但蜀中暫時很難再派來太多的援助。

　　目前最穩妥的，就是守住這朱提了，但以馬謖對劉毅的瞭解，恐怕未必會願意如此甘心只守朱提一地，莫看劉毅在戰場上通暢是以守為攻，但這只是用兵觀念的問題，但本身而言，劉毅並不是一個甘於現狀的人，這是馬謖在認真瞭解劉毅過往得出的結論，在戰略上，劉毅是習慣搶佔先機的那種人。

　　無論是最早的荊南之戰，還是後來入蜀之後，勸劉備先取漢中，再奪蜀地，再到之後瓦解江東的陰謀時，還不忘讓關羽攻破襄陽，都能看得出來，劉毅其實是喜歡進攻的，但戰場上，那就是另一套了，先守後攻，將自己立於不敗之地，然後再說其他。

　　「既然如此，就逼他們反吧！」劉毅歎了口氣道。

　　「亭侯已有計策？」馬謖好奇道。

　　「先設幾道關卡，然後再逼反他們，等他們來攻。」劉毅思索道，再往南，人生地不熟的，很容易著道，不如把戰場選在自己這邊，藉著主場優勢來跟對方打，這樣有把握一些。

　　果然。

　　馬謖點點頭，他大概能夠猜到劉毅的想法，這樣的風格，才像劉毅。

　　「不知亭侯如何逼迫對方造反？」馬謖笑問道。

　　「幼常，你怎麼看？」劉毅摸索著下巴想了想，沒有回答，反問道。

　　「其實誘因已有。」馬謖笑道：「此番大批蠻族絞殺朱提大戶，亭侯只需將這些蠻族收服，再將那些蠻族繳獲的錢財據為己有，將消息透露出去，當可令南中豪帥人人自危。」

　　「不錯。」劉毅滿意的點點頭，拍了拍馬謖的肩膀：「此事便交由你了。」

　　「喏！」馬謖點點頭，事情並不難辦，劉毅已經鋪墊好了，現在比較關鍵的問題是，如何將消息很自然的透露到南中去，另外就是時機的把握了，眼下關平的兵馬尚未趕到，而朱提一帶的蠻族雖然按照劉毅的計劃幫他剷除了朱提這一帶最大的阻礙，但在獲得了巨大的利益並斬殺了大量豪族之後，是否還能聽命於劉毅，這是一個誰也給不出答案的問題，至少眼下，這個機會還沒有到，馬謖如今的任務比較輕鬆，他要做的只是準備，做最完善的準備，只等劉毅的準備完成，時機也就到了。

　　……

　　關興帶著幾名比較相熟的蠻族勇士，這些人是當初蠻族感激劉毅幫助，固執的塞給劉毅的兵馬中，最有威望的幾個。

　　他不知道劉毅為何如此小心，蠻族應該是朋友才對，但劉毅的命令，他必須遵守，因此，在進入穆苛洞的時候，關興臉上做出蘇木的神色。

　　穆苛洞是朱提一帶比較大的洞府，也是劉毅著重拉攏的對象，整個寨子上下游四五千人之多，聽起來似乎並不是那麼多，至少在漢家城池中，哪怕是貧瘠的地方，只要稱得上縣，人口也絕對不會比這個少，像中原那樣的地方，很多鄉鎮人數都上萬了。

　　但蠻族是一個全民皆兵的民族，哪怕是女人，都有強大的戰鬥力，她們同樣隨時要面臨猛獸的襲擊，這樣惡劣的環境下，磨練出這個民族強悍的戰鬥力和生存意識，他們有著猶如野獸一般的敏銳，可以察覺到對方的敵意或是善意。

　　穆苛洞的首領是個四十歲左右的老者，沒錯，是老者，在這南中之地，過了五十還活著的人是不受族人待見的，四十歲，已經算是老者了。

　　他體態魁梧，渾身上下都是墳起的肌肉，不過若論力量的話，關興自問不輸這樣的肌肉男，純以武藝的眼光來看，這樣的肌肉其實中看不中用，犧牲了速度而成就的力量，會很不協調，至少在關興眼中，自己要殺死眼前這位洞主並不是一件太難的事情。

　　這樣的念頭在關興腦海中閃過，臉上的微笑卻是不變，對著穆苛洞洞主微微一禮：「見過洞主。」

　　「是關兄弟。」穆苛洞主臉上露出豪爽的笑容，他對這座新的城寨很滿意，而且劉毅也答應他，以後這南中所有寨上繳的稅負，是以前的兩成，對於久在南中豪族壓搾下的蠻民來說，這無疑是天籟，當然，這前提是劉毅能夠剷除掉那些該死的貪官。

　　關興點了點頭，漢人講話比較含蓄，他不是太習慣這種豪爽的熱情。

　　「興此來，是受了亭侯之拖，希望洞主可以將繳獲的錢幣歸還。」關興沒有客套，直入主題，劉毅跟他說過，跟這些蠻族說話，不需要太委婉，直接點他們反而更喜歡，對於這一點，關興深有體會，他是跟蠻族打交道最多的一個。

　　「只要那些錢幣？」穆苛洞主看著關興，確定這是否是真的。

　　「不錯，至於其餘財貨，算是王庭彌補這些年對諸位的虧欠。」關興點點頭道。

　　「抬上來！」穆苛洞主點點頭，十幾名蠻族勇士抬著一個個箱子出來，裡面儘是銅錢：「這些東西，對我等也沒有太大用處，亭侯與我等有大恩，這些東西既然亭侯需要，我等自然不會說不。」

　　「多謝！」關興沒來由的鬆了口氣，之前他不知道劉毅為何要那麼說，但此刻看著那一箱箱錢幣，他有些懂了，才波動人心吶，而且那一刻，他分明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壓力，不是來自於穆苛洞主，而是來自四周的人，包括隨行的漢人將士。

　　那種無形的壓迫感，甚至讓關興下意識的想要摸刀。

　　「關興兄弟。」穆苛洞主有些好奇的看著關興道：「我聽聞，你的父親是中原最厲害的武將？」

　　「未必是最強，但家父征戰一生，少有敗績！」說到自己的父親，關興不由得將腰挺得更直了些，父親是他的驕傲，也是一直以來，關興追趕的目標。

　　「那你呢？」穆苛洞主問道：「我等生在這種地方，最重勇士，不知關興兄弟可願與我族中勇士切磋一番，也好讓我等見識見識中原的勇士有多厲害。」

　　關興濃眉一揚，看向穆苛洞主，皺眉不語，這不止關乎雙方的交情，更關乎漢家的顏面，這其中的度必須把握好。

　　「興不如家父，這一身藝業，不及家父皮毛。」關興沒有拒絕，那樣會顯得示弱，但要提前說清楚，自己並不是最強的。

　　穆苛洞主笑著站起身來，這讓關興有些意外：「洞主要親自動手？」

　　「我們這邊的人，以武為尊，誰強，誰便是族長！」穆苛洞主點了點頭道：「若關興兄弟能夠贏我，我穆苛洞願意再出五百人支援亭侯！前日有彝族派人過來邀請，我們沒有理會，但那邊已經在準備，聽後這邊要打仗了吧？」

　　彝族？

　　關興目光一凜，這是個重要的消息，而且五百蠻族將士，關興也的確眼饞，當下不再猶豫，伸手拔出腰間佩刀，想了想又放回去。

　　「關兄弟這是何意？」穆苛洞主皺眉道。

　　「此刀太過鋒利，若憑兵器勝出，算不得真本事。」關興淡然道，他這一身裝備都是劉毅親手幫他打造的，威力可斷金玉！

　　「哦？」穆苛洞主顯然不信，搖頭道：「莫要擔心，我的刀，可不是那般容易斷的。」

　　看著提刀下場的穆苛洞主，顯然並沒有讓他換刀的意思，關興也只能重新拔出了佩刀，點點頭。

　　「喝呀~」

　　那巨大的刀身帶著爆裂的勁風斬下來，與關興的刀碰撞在一起。

　　「叮~」

　　四濺的火花當中，厚重的戰刀被輕易地斬開一道豁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