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曹操退兵

　　陳倉，曹軍後營。

　　「啪~」曹操將竹簡扔在帥案之上，閉上眼睛，默默地思索著這兩年來天下的局勢，大概……要從劉備進攻漢中開始說起吧，當時的曹操包括曹操麾下的一眾謀士都不認為劉備會攻打漢中，當時所有人都認為，劉備會先拿益州，而後再取漢中，畢竟只拿下漢中的話，襄陽在曹操手中，漢中對於劉備來說，算是一塊兒飛地，得之無益。

　　只是所有人都算錯了，劉備拿下了漢中，然後以漢中為根基反攻益州，雖然曹操及時做出了反應，但終究是慢了一步，這一步慢，接下來就陷入了被動，建安十七年到現在的建安二十年，對劉備來說，絕對是騰飛的四年，而對曹操亦或是孫權來說，就不那麼美妙了。

　　夏侯淵、曹洪兩員大將隕落在漢中的戰場上，卻未能攻下漢中，原本準備以襄陽為餌，聯合江東，攻佔荊州，壓一壓劉備的勢力，至少斷其一臂，只是最終的結果，江東暗算不成，反被荊州的守軍給將計就計，如今最終的結果尚未傳來，但以曹操的眼光看來，孫權最終恐怕還是要跟劉備妥協。

　　經此一戰，劉備大勢已成，曹仁還在率軍攻打襄陽，但隨著關羽的回歸，曹仁攻下襄陽的可能性不大，於禁也折在了襄陽，從前線傳回的消息，於禁投降了？

　　這個結果，曹操是不願意相信的，但不信又能如何，至少，於禁是被擒了。

　　劉毅！

　　看著情報中的名字，曹操皺了皺眉，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看到這個名字，至少在漢中之戰的這段時間裡，劉毅雖然不是任何一路軍的主帥，但曾作為漢中太守過一段時間，而且出現的頻率很高。

　　比如陽平關那關卡就是劉毅設計的，還有那在關卡上大發神威的弩具，上庸那邊的戰鬥中，那些阻礙了曹軍的關卡，同樣是劉毅的手段，而且曹洪的死，跟劉毅有直接關係，益州之戰，劉毅似乎做過一段時間劉備的謀士，時間雖然不長，但正是那段時間，劉備徹底攻下了蜀中，成為實際意義上的益州之主。

　　在那之後，劉毅消失了一段時間，漢中之後的戰場並沒有出現此人的身影，但這次荊州之戰，又出現了，關羽的攻城武器，還有後方對付江東的佈局。

　　劉備留在荊州的人不多，以曹操的眼光來看，似乎也只有劉毅或許會有這個本事。

　　雖然每次都不是以主帥或是主將的身份出現在戰場上，但曹操發現，似乎每一次劉備軍比較關鍵的戰役，都不會缺少這個人的身影。

　　他建造的關卡能讓人絕望，天工坊之名，如今在中原地區也開始流傳了，劉備軍中那精良的器械，射程超過尋常弓箭手三四十步的弓箭，只是想想都教人頭疼。

　　原來匠人的作用竟真的能夠左右戰局的走向！

　　曹操雖然同樣重視匠人，但在曹軍之中，如劉毅這般能位居高位的匠人卻絕對沒有，早知如此，當年就該不顧一切先把那墨城拿下，生擒了劉毅，就算不能為自己所用，也不至於如今日這般，讓他幫著劉備一步步站穩腳跟，最終成為足以跟曹操分庭抗禮的存在。

　　曹操這輩子後悔過很多次，比如當年宛城，因為一時鬼迷心竅，不但丟了城池，而且痛失愛子以及大將典韋，再比如赤壁之戰，但現在，恐怕又要加一條了，他有些後悔當初沒能量劉毅請出，雖然當時已經表示出足夠的誠意，但如今看來，當時若是自己親自出面相請的話，後果會否不同？若是那樣的話，今天的局勢會不會不一樣？

　　「丞相！」許褚進來通報，見曹操在那裡發呆，不由輕聲喚道。

　　「仲康，何事？」曹操將那股子怪心情甩開，這世上沒有後悔藥吃，人不能過度的為過去的事情懊悔，這沒有任何意義，曹操已經很多年沒有這樣的心情了。

　　「仲德先生在外求見。」許褚躬身道。

　　「快請！」曹操點點頭。

　　很快，程昱快步走進來，面色有些難看，看著曹操道：「丞相，馬超出了狄道，復攻冀縣。」

　　「又是一個麻煩！」曹操笑了笑：「不過，也只是個麻煩而已。」

　　相比起劉備來，還有那個不聲不響就已經開始影響天下局勢的劉毅來說，馬超勇則勇矣，但也只是個麻煩，現在的他，連威脅也算不上。

　　「通知公明去吧。」曹操將竹簡遞給程昱道：「仲德，你覺得劉毅此人如何？」

　　「奇才也！」程昱沉聲道：「墨家傳人之身份多半屬實，然墨家卻並非只是精通匠人之術，此人之謀略、眼界，並不遜色他人。」

　　程昱這個他人的範圍可並不寬，這是直接拿劉毅跟一流謀士相比了，而如今的劉毅，也確實有這個資格。

　　「準備退兵吧。」曹操點點頭，沒再討論，他準備回去後好好整頓一下，自己這邊，也該重視一下匠人的能力了。

　　如今弓弦之間的差距已經出來了，三五十步的距離還能承受，但再遠一些呢？劉毅的出現，讓所有人都不得不將匠人這個行業重視起來。

　　「撤軍？」程昱疑惑的看向曹操，如今他們也未必就沒有機會啊。

　　「江東已敗，我等再留在此處又有何意義？」曹操洒然道：「這一仗，劉備贏了，孤不想在漢中與他死磕，再找機會吧。」

　　三大君主中，曹操絕對是最輸得起的那個，它有著大半個天下作為底蘊，劉備雖然佔據了兩州之地，但他曹操有九州，他是最不怕失敗的那個，無論人口還是地盤，他都不缺，如今之所以拿劉備、孫權沒辦法，也只是因地利之故爾。

　　漢中如今被劉備守得如鐵桶一般，再打下去，也只是空耗錢糧而已，如今劉備正是勢盛之時，不可正面與之爭鋒，曹操準備回去後重新規劃防線，等待時機重新翻盤。

　　不甘……多少還是有些的，畢竟他有過很多次能把劉備徹底摁死的機會卻錯失了，但事已至此，兩大勢力之間的交鋒，最是不能置氣。

　　程昱自然也是心有不甘的，最近幾年在面對劉備和孫權兩家的戰爭中，基本都沒怎麼佔到便宜，這次更是連失三員大將，甚至連襄陽都丟了，赤壁之戰時僅存的紅利都沒了，這怎能叫人甘心？

　　但再打下去，以如今的局勢來看，想要攻入漢中很難，程昱也只能默默地點點頭，轉身離開做好撤軍的準備，那馬超此次出兵狄道也不知道有沒有劉備的影子在後面，這個以往並不被放在眼裡的角色，這一次卻是意外的難纏。

　　建安二十年冬，足足持續了三年的漢中戰事，隨著曹操下令撤軍，算是徹底落下了帷幕，但緊跟著曹操的一系列動作，卻叫世人知道曹操並未真的放棄。

　　先是命夏侯惇坐鎮長安，主持三輔一帶的戰事，張郃坐鎮冀縣，威懾隴西之地，算是將劉備可能反擊的路線徹底堵死了，而後又命曹仁鎮守宛城，李典屯兵新野，做出隨時準備反攻的態勢，讓劉備這邊也不敢輕舉妄動。

　　也正是這些安排，才讓曹操亮退兵時間一直拖延到冬季。

　　就算劉備想要趁機反攻，此時面對嚴陣以待的曹軍，也沒那個底氣從漢中走出來，一旦失去了漢中的險要地勢，在關中平原交鋒的話，最終鹿死誰手猶未可知，而且劉備如今對於立刻得到關中的念頭顯然並不迫切，他現在更重要的任務還是鞏固益州民心。

　　不過讓人驚訝的是，馬超在攻冀縣未果之後，竟是毫不猶豫的走武都返回漢中，直接投入了劉備麾下，這無疑更助長了劉備的聲勢，那可是能把曹操殺得割須棄袍的人物，劉備麾下至此再添一員大將，聲勢日益增長，南陽許多趁著曹軍空虛之際做亂的豪族，眼見曹軍回歸，無法佔據宛城的情況下，倒是紛紛南遷，投入襄陽，或是從上庸這邊加入漢中，劉備的聲勢也更上一層樓，而關羽接連攻破襄樊二城，正面戰場上擊敗了曹軍，還粉碎了江東的陰謀，聲威大震，荊州之地也愈發穩固。

　　……

　　成都，魯肅終於見到了劉備，頗有幾分激動的神色，這已經是他第三次來成都了，前兩次雖然有了初步的意向，但因為劉備不在，而且諸葛亮提出的幾個條件頗為苛刻，一直為能夠達成協議，但如今已經入冬，便是南方，氣溫也是狂降，這件事若再不解決，被困在洞庭湖的江東軍恐怕要被凍死不少，所以這一次，也是魯肅最急迫的一次。

　　諸葛亮微笑著對著劉備點點頭，劉備跟諸葛亮換了個眼神，隨即看向魯肅笑道：「子敬莫要如此，其實江夏之地，本就是贈予江東的，只是此番仲謀這般悍然來攻，若江夏繼續留在仲謀手中，備深感惶恐，是以這江夏之地……」

　　「吾主已然答應，願將江夏歸還皇叔。」魯肅苦笑著看向劉備，他也算看出來了，其他好說，但這江夏問題，劉備這次是不會鬆口了。

　　劉備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