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周全

　　「夫君有心事？」晚飯的時候，呂玲綺看著劉毅，突然詢問道，今日講學的時候，劉毅講錯了好幾次，還走神。

　　「沒有。」劉毅搖了搖頭笑道：「夫人不必擔憂，這世上的事，沒有真正無解的。」

　　說是這般說，但夫妻多年，呂玲綺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夫君如今心事重重，只是劉毅雖然平日裡看著萬事不縈於懷，但實際上，只是有很多事情，被他藏在了心裡而已，一個人獨自默默承受，去解決，卻不會將這份煩擾說出來，讓她跟著煩惱。

　　小丫頭劉明一邊吃飯，偶爾會趁著劉毅和呂玲綺不注意的時候，逗弄一下悟空，似乎察覺到什麼，有些疑惑的看向自己的父母，轉而繼續去逗弄悟空。

　　呂玲綺默默地點了點頭，默默地喝著粥。

　　「娘，爹爹，為何今晚都不說話？」半晌，劉明也察覺到什麼，疑惑的看著劉毅和呂玲綺，往日的時候，吃飯也是一家最熱鬧的時候，總有說不完的話題，但今日卻異常的安靜。

　　「爹爹在想事情，明兒乖。」呂玲綺微笑道。

　　「爹爹可以告訴明兒啊，明兒很聰明的。」劉明挺起胸脯，奶聲奶氣的道。

　　「別人說你聰明，那是真聰明，自己說自己聰明，那是病，得治。」劉毅被女兒的話給逗樂了，放下心事，探手摸了摸女兒的腦袋，笑道。

　　「但別人也說明兒聰明的。」小丫頭有些不服氣。

　　「哦，是嗎，那為父便考考你。」劉毅看著劉明笑道：「加減法這段時間教了你們，可還記得？」

　　「自然。」劉明傲然道。

　　「那為父問你，一加一在怎樣的時候不等於二？」劉毅看著小丫頭笑道。

　　「？」劉明茫然的看著父親，劉毅這些時日已經穿插著將一些算數加減法則教給她，劉明學的很快，兩位數加減都不用在地上劃拉就能算出來，但一加一無疑是最簡單的，但怎樣的情況下不等於二？

　　「這個問題，一般會說話的孩童都會，明兒仔細想想。」劉毅笑道。

　　「爹爹撒謊，那魏飛昨天便算錯了……」劉明說到這裡，突然反應過來，看著劉毅道：「算錯時不等於二。」

　　劉毅挑了挑眉，有些驚訝的看著小丫頭，這腦子轉的不慢麼。

　　「不錯。」劉毅來了興致：「三個人三天用三桶水，問九個人九天用幾桶水？」

　　「九桶！」

　　「錯。」劉毅搖了搖頭，這還是一個數學問題，不過這樣的問題對一個才四歲的小女孩來說，的確有些太難了，劉毅這麼做，多少有些欺負人的意思。

　　「那是幾桶？」小劉明仔細想了想，一張小臉皺著。

　　「這要你自己來想。」劉毅笑道，他知道自家女兒聰明，畢竟基因就不錯，再加上後天所居住的環境，劉毅為了能讓小劉明更聰明一些，可是專門拆了好幾個狗窩，如今也正好看看自家女兒究竟能到什麼程度。

　　小劉明聞言，卻沒有再問，只是自己仔細思索起來，不一會兒又開始掰著指頭算，一旁的呂玲綺看的有些心疼，想要幫忙，但她覺得也是九桶，只能沒好氣的看向劉毅。

　　「爹爹不要說，我快算出來了。」小劉明見劉毅想說話，連忙止住，又過了片刻後道：「二十七桶，對麼？」

　　劉毅笑著點點頭，看了一眼呂玲綺道：「快告訴你娘親，是怎樣算的？」

　　「三個人三天用三桶水，如果是九個人的話，該是三天用九桶水，九天應該是三個九，也就是二十七桶，娘親，我算的可對？」小劉明看向自己的母親。

　　呂玲綺聞言感覺臉頰有些發燒，尤其是自家夫君那略帶戲虐的眼神，讓呂玲綺心中有些羞赧，含糊道：「明兒算的不錯。」

　　問題本身不難，不過對於一個剛接觸加減法的四歲女孩兒來說，能夠在這麼短時間內察覺到問題的關鍵，自己這女兒確實聰明，不過卻不能讓她太驕傲了。

　　不過也沒必要刻意打壓，晚飯的氣氛隨著小劉明這麼一攪和，倒是恢復了幾分往日的熱鬧，旺財靜靜地趴在地上，不時搖晃一下尾巴。

　　深夜，小劉明被呂玲綺交給了小環照顧，今夜的呂玲綺特別的癡纏，一直到三更天，才沉沉的睡去。

　　劉毅看著妻子的容顏，歎了口氣，幫她將被子蓋好，這才起身，輕手輕腳的離開，去往自己的書房。

　　房門輕輕地關上，原本酣睡的呂玲綺默默地睜開眼睛，怔怔的看著劉毅消失的地方，她知道，今日的那封書信肯定不同尋常，但她不能問，不想再給劉毅添加壓力，只能用自己能想到的方式，來讓自家的夫君盡量輕鬆一些。

　　至於其他的，劉毅不說，呂玲綺也不會問，她知道，自家的夫君該說的時候肯定會跟自己說。

　　……

　　書房。

　　默默地將一張紙鋪開，劉毅卻沒有動筆。

　　關於江東的事情，自己想了一天，還是要做兩手準備，關羽那邊盡量說服，自己得去一趟江陵見關羽，但可能性不是太大，以劉毅對關羽的瞭解，攻伐蜀中這麼大的事情，他沒有參與，卻領了封賞，雖然不會覺得愧領，但肯定是想要做出一份功績來配得上自己如今的官爵，這一點上來說，並沒有錯，但問題就在於此刻劉備集團之中的人，尤其是將領，大多有些膨脹了，想要勸服關羽基本是不可能的，劉毅能做的，也只是希望關羽能夠盡量周全一些。

　　另外一個方面，就是提前做好應急準備，隨時給關羽擦屁股了，荊州守將除了關羽之外，還有趙雲，關羽在江陵，趙雲則在長沙駐守，大概劉備麾下這些大將中，也只有趙雲時比較理智的那種了，但問題是，趙雲算是一旅偏師，荊州絕大多數的兵力，是在關羽手中的，趙雲這裡，兵馬不過五千，一旦關羽的主力人馬出了問題，趙雲這邊很難給關羽太多的支持。

　　要想做好隨時支援關羽的準備，自己得要權！這個權不能從關羽那裡要，需要直接從劉備那裡要，這封信，也是寫給劉備的，但需得有個度，現在的自己，最好還是不要做出太多容易惹人猜忌的事情來。

　　跟江東的這一仗，是個節點，劉備勢力的關鍵節點，荊州若失，劉備的勢力將從巔峰直接被打落，或許就會如同歷史上那般，孔明耗盡一生都沒辦法將這次失敗的吼過給彌補上。

　　但如果能夠度過這一劫，三家的版圖就基本定下來了，到時候，才是真正的三國。

　　這個權利要有多大……劉毅此刻也在思索。

　　兵權肯定要有，但不能太多，而且劉毅發現這荊州留下來的將領，除了關羽和趙雲之外，剩下的也就周倉、廖化、糜方、傅士仁這些人……傅士仁？

　　劉毅微微瞇起了眼睛，因為糜夫人並未如演義或是歷史那般死去，如今是劉備的正妻，所以糜方叛變的可能不大，劉備對這些最早追隨他的人可不薄，就算在關羽那裡受些委屈，也不至於因此就叛變了，但這個傅士仁可得上心一些。

　　除了這些人之外，荊州這邊能用的武將也就一個文聘了，文聘是水軍大將，若關羽真要攻打襄陽，水軍肯定得同行，切斷襄樊之間的聯繫。

　　二代將領，甚至歷史上本該在荊州的關平如今也在蜀中，也就是說，如今的關羽麾下其實沒有多少可以重用的將領，這也是個問題，劉毅準備跟劉備請命，將黃忠調回來，此外……孟達劉毅用的也挺順手……

　　劉毅突然停住了筆，將寫了一半的信揉成一團，跟劉備要權也就算了，如今還要人的話就有些過分了，這不是自己找上門去招猜忌嗎？

　　劉毅想了想，劉三刀如今在零陵當都尉，陳二狗如今在趙雲麾下聽調，這兩個人倒是可以用一用，此外將魏越召回來，這個無需通過劉備，直接寫信給魏越就行，這樣一來，自己這邊倒是能夠湊出一個將領班子來。

　　再然後，便是幾處關卡的問題了，當初劉備還沒有入蜀的時候，劉毅再建完岳陽城之後，便在長沙、桂陽一代新建了十幾處簡易關卡，江陵那邊沒法建立關卡，多設些烽火台，而且不能只是沿江設，陸地上也要多設一些。

　　思索片刻後，劉毅重新寫了一份書信，講明了自己的擔心，請劉備給自己一部分權利，這權利平日裡沒有作用，一旦有了戰事時，自己必須有足夠的自由度和調動荊南五郡力量的權利。

　　一直到五更天，這份書信方才寫完，劉毅又仔細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有問題之後，方才將墨跡吹乾，裝入竹筒封了火漆。

　　果然，伴君如伴虎啊！

　　哪怕是劉備這樣比較寬容的君主，也不能真的沒有一點兒顧慮，一旦有了猜忌，哪怕自己是一心為這個集團好，但要做事，還是要顧慮到方方面面，劉備的、關羽的乃至整個荊襄各界，這臣子不好當，有能力的臣子就更不好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