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天下事

　　聊完了公事，接下來的氣氛便輕鬆了許多，劉毅命人封賞果蔬，一邊跟糜竺、張飛聊些天南地北的事情。

　　「周公瑾死了？」劉毅有些詫異的看向糜竺，有些難以置信，好像三氣周瑜的戲碼並沒有發生，而且雖然沒見過本人，但無論劉備還是諸葛亮，對周瑜的評價都是非常正面的，並不像演義中那般小肚雞腸，隨隨便便便被氣死。

　　「是啊。」糜竺點點頭道：「也是天祐主公！若非周公瑾病死，恐怕益州便要被江東所得！」

　　「哦？」劉毅疑惑的看向糜竺，這江東跟益州之間隔著荊州呢，劉備會讓江東兵馬過去攻打益州而無動於衷？

　　若真的益州被江東拿下，那荊州可就被徹底卡在孫權和曹操中間，根本連發展空間都沒有，就跟後來劉備得了益州，孫權暗算荊州一般，如果孫權得了益州，劉備恐怕也絕不會無動於衷。

　　「赤壁之戰以後，我軍雖得了南郡，但名義上，卻依舊依附於孫權，戰後周瑜曾派遣官員往南郡赴任。」糜竺回想起這一年多來發生的事情，不禁苦笑道：「那周公瑾乃天下英傑，主公與軍師都稱其雅量恢弘，卻不知為何對我軍卻咄咄相逼。」

　　劉毅聞言，保持沉默，雅量恢弘那是個人修養，但荊州的問題，卻是政治問題，沒錯，江陵是在劉毅的幫助下打下的，但如果沒有周瑜火燒赤壁，大敗曹軍，劉備便是有那麼多兵馬，恐怕也沒機會攻打江陵，更別說佔據南郡，周瑜在這個問題上揪著不放，在劉毅看來，這是政治問題，與個人修養無關，而政治，本就是利益的分配和爭取，如果不站在劉備的角度來看，周瑜的做法並沒有錯，他是在為江東爭取利益，南郡那麼大地盤拱手讓人，劉備這邊是舒服了，但周瑜是為孫權效力的，你讓孫權怎麼想？

　　這跟諸葛亮還有劉毅自己為劉備謀奪江陵是一個概念，政治問題不該扯到個人人品上去，見張飛在一旁義憤填膺，劉毅這個時候自然不會去給他們解釋這公私問題。

　　「幸好，那江東之地，也有明事理之人，勸孫權放棄了向我軍討要南郡，轉而進攻合肥。」糜竺微笑道。

　　「周瑜死在了合肥？」劉毅面色古怪的道。

　　「沒有，征討合肥乃是孫權親自率兵，那周瑜卻是並未出現，對外宣稱養病，我也是後來方才知曉，孫權征討合肥是假，周瑜暗中卻積蓄兵馬，趁著孫權吸引曹劉視線之際，暗中積蓄兵馬，準備西進伐蜀……」

　　「等等！」劉毅突然止住，看著糜竺道：「如今江陵便在我軍手中，他要如何伐蜀？而且孫權進攻合肥，兵馬應該不少，他周瑜哪來的兵馬？」

　　別特麼扯什麼繞道交州，那得先過雲南，幾千里荒山野嶺，瘴氣密佈的地方，就算給十萬兵馬，雲南那些少數民族不阻攔的情況下，等到了益州，能留下一半就是不錯的了，而更重要的一點是，糧草怎麼補給？空運嗎？

　　如果從長江運輸的話，劉備這邊把長江一封鎖，攻入蜀中的軍隊立刻便會全軍覆沒。

　　歷史上周瑜確實有過這個計策，但那是江陵在江東手中的前提下，如今這長江中部都是劉備的地盤，周瑜不會傻到想要說服劉備讓路給他攻益州吧？

　　「江東已經說服了南蠻諸部一同出兵，到時候江東會派出少許精銳人馬，主力卻是交州以及南蠻兵馬。」糜竺苦笑道：「那江東大將甘寧，本就是蜀中士族出身，聽說江東已經暗中收買了不少蜀中豪族為內應，又有南蠻相助，按軍師的說法，若非周瑜病故，其攻佔益州的可能性極高。」

　　劉毅聽的心頭有些發冷，要是真讓周瑜這個計劃成功了，那恐怕將來就不是什麼三分天下，而是兩分天下的局面，孫權與曹操南北對峙，至於劉備，被雙方夾在中間，如果周瑜再把襄陽拿下的話，劉備除了跟孫權翻臉，再無別路可走，而且，若是的道益州的話，周瑜會容許劉備繼續佔著荊州這塊地方嗎？恐怕攻打襄陽之前，最大的可能是東西聯合，先把劉備給端了。

　　當然，諸葛亮肯定不會讓周瑜如此輕易地拿下益州，江東內部，恐怕也未必會願意讓周瑜獨領益州，但先機已失，再往下，局面會很亂，劉毅也無法確定未來會變成什麼樣子。

　　幸好，周瑜在這個時候掛了，雖然對於這樣一位英傑隕落，劉毅心中挺遺憾的，去年周瑜還曾暗中給他書信，邀請他去往江東，反正對於周瑜本人，劉毅是抱有好感的，但站在自己的立場上來說，劉毅很慶幸周瑜在這個關鍵的時候死了。

　　建安十四年和建安十五年，這兩年對於劉毅來說，除了平定四郡之外，是來到這個時代之後最平靜也最充實的意念，在長沙搞建設，搞經濟，除此之外，不用擔心兵災，也不用為生存擔憂，錦衣玉食，夫妻恩愛，如今更添了個可愛的女兒，說是人生贏家也不為過。

　　但若放眼天下，看似平靜，實際上除了劉備一直在埋頭發展，夯實根基之外，曹操和孫權可都沒消停過，不說合肥之戰的勝負如何，單是暗中的謀劃和算計，就未曾停止過。

　　曹操在不久前向天下發佈求賢令，舉薦人才不再拘泥於德行，只要有才，皆可量才錄用。

　　對於曹操的這個求賢令，有支持的，也有反對的，但不可否認的是，隨著這一道求賢令的發佈，讓不少因為品行問題而無緣仕途的士子看到了希望，據糜竺所言，荊州就有不少人往投曹操。

　　這些人之中，甚至有已經投了劉備卻還未被正式重用的人才。

　　「嘿，這哪是什麼求賢令？」張飛聽著糜竺敘說，忍不住吐槽道：「也不知道那曹賊身邊聚攏的都是何人？」

　　糜竺對此倒是沒怎麼發表意見，因為曹操這求賢令之中，可不只是針對士人階層，而是無論出身，只要有才，皆可量才而用，一定程度上，已經打破了門戶之見，糜家為了從豪商晉陞到士人階層，廢了多少力氣？

　　曹操這一紙求賢令，也代表著如果有像糜家這樣的豪商之家若是想要步入仕途，就不必再如之前那般困難，如果不是糜家如今已經在劉備這裡有了根基，十年前的糜家面對這種事情，絕對會心動。

　　「品行高的人，未必就能當好官。」劉毅將胡桃砸碎，扔了一瓣進嘴裡，聽到張飛所言，不由笑道：「三將軍隨皇叔南征北戰，應當見過不少德行高潔，卻將治下治理的一團糟的人吧。」

　　「是不少，但可以用德才兼備之人吶！」張飛聞言贊同的點點頭，隨即卻是反駁道。

　　「若在治世，自該如此，但如今身處亂世，君則臣，臣亦擇君，德才兼備之人有多少，為何要為你所用？三將軍可曾想過？」劉毅笑問道。

　　「呃……」張飛看著劉毅：「沒有，不行就先搶過來，然後兄長出面罵我兩句，然後我再給他認錯。」

　　劉毅：「……」

　　好有道理，這套路，賊溜！

　　劉毅和糜竺忍不住失笑起來，這話乍一聽有些混不吝，但仔細想想，還真的挺有可行性的。

　　「但那樣又能搶來幾個？」劉毅失笑之後，想了想道：「不說曹操，便說皇叔如今治下，五郡要有太守、郡丞、主簿、從事、都尉，往下幾十個城池，縣令、縣尉、縣丞，單是這些，便要兩三百人，此外皇叔府中也要有不少如孔明這般的人才為皇叔出謀劃策，軍中的將官也沒算，如今皇叔帳下人才還夠，但若日後再佔了一郡，那人才便有不租了。」

　　「但也不能什麼人只要有才便用吧？」張飛不滿道。

　　「其才可用，至於其德，一者可用律法約束其行，再者也可先用……後貶！」劉毅說到最後有些猶豫，其實他是想說先用後殺的，但若真說出來，誰知道以後劉備殺順手了連自己一塊兒解決了？

　　「不聊這個了，皇叔自然也有皇叔的用人之道，這求賢令有利有弊，相信皇叔和孔明心中都有權衡，再說曹操如今雄踞七州之地，自然缺人才，我等如今不過五郡之地，如今還無需考慮這個問題，可以日後慢慢尋找解決之道。」劉毅思索道。

　　總之，先把印刷術給推廣，或許真到出師中原的時候，可以把科舉推行出來，但這種事情，肯定不能自己去做，這可是跟士人階層對抗，成功了，很可能拿來給士人洩憤，若是失敗了，那第一個死的就是自己，得找個替死鬼出來。

　　這事情多少有些不地道，劉毅如今也還在遲疑究竟是否讓其在自己手上發揚光大？

　　此前他將那幾張字給了劉備，之後劉備也一直沒有回信，也不知道是忘了還是被阻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