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火起

　　東風一直在刮，而且很猛烈，一直到子時，也不見有任何動靜，更別說火光出現。

　　「先生！」劉封起身，對著劉毅皺眉道：「我等只奉命東風起時便發兵長沙，如今這東風已至，先生為何非要等那火光起了再出發？如今出發，還能趕在天明之前抵達長沙，趁著敵軍未有準備，一舉便能攻破一城，若再晚些時候，再想攻城恐怕難矣！」

　　劉毅坐在胡床之上，聞言抬頭看了劉封一眼道：「那也只是一城之地，我等只有三千兵馬，長沙有十二城，若以少將軍之法，遇城便攻，敢問我等要攻克這長沙十二縣，三千兵馬可夠？」

　　「難道等的先生所謂火起，便能破城？」劉封皺眉道。

　　「嗯，定能。」劉毅肯定的點點頭，到時候曹軍的一些屬於荊州的降軍逃入長沙的話，這個消息一出，人心必亂，到時候再發兵，以劉備在荊州的名聲，效果跟現在可不是一回事。

　　「若是不能又當如何？」劉封皺眉道，這話若是諸葛亮說出來，他信，但劉毅一個匠人，哪怕劉備抬舉他給了個中郎將的名號，依舊是匠人，對於劉封這種世家子弟來說，其實是不大看得上劉毅的。

　　「我會親自向皇叔請罪。」劉毅摸索著手中令箭，看著劉封道：「將軍還有問題？」

　　少將軍都懶得叫了，人跟人之間是相互尊重的，你不願意尊重我，那大家就公事公辦，又不欠你的。

　　「但願先生擔得起這罪責！」劉封冷哼一聲，對著劉毅插手一禮，自帶親衛去巡視部眾。

　　「先生！」站在劉毅身後的魏延皺眉道：「何必如此遷就於他，不過是個螟蛉子！」

　　劉備當初收劉封為義子，也是因為自己年過半百，尚無一子繼承基業，看劉封文武雙全，一來惜才，二來也希望給自己培養個接班人，所以收了他當義子，但緊跟著劉禪出生，劉封在劉備麾下的地位就變得尷尬起來了，畢竟義子再怎樣也比不上親生兒子，有了親生兒子，誰會把基業交給一個義子？

　　「此乃皇叔家事，你若想在皇叔麾下做事，便莫要多管這些。」劉毅掃了魏延一眼道：「只要他還是劉封，便莫要對他不敬。」

　　這恐怕也是如今劉備頭疼的事情，如果劉備將劉封去了義子的關係，讓他重新姓寇，那對於劉封乃至寇家來說，都是極大地恥辱，這等於結仇，而劉封又是個相當不錯的人才，劉備也捨不得扔，所以才造成如今劉封尷尬的處境。

　　「先生說的是。」魏延在墨城的時候還能收住心，甚至生出就這麼在墨城待下去的心思，但如今既然跟著劉毅出來了，這之前被壓下去的心思又重新復燃了。

　　劉毅搖了搖頭，劉備家的那些破事兒，他是不想理會的，至於劉封，劉毅始終保持著敬而遠之的態度，便是不想摻和進這些事情裡面。

　　接近二更的時候，關平大步跑進來，見到劉毅，躬身一禮道：「先生，方纔我看到一支船隊以極快的速度向曹軍大營駛去。」

　　「哦？」劉毅聞言，站起身來，帶著魏延便往外走：「命令三軍集結，隨時準備出兵。」

　　「喏！」關平答應一聲，轉身便往外跑。

　　……

　　曹軍水寨距離三江口不遠，此刻曹操已經收到了黃蓋的書信，今晚將有一批糧草送來，曹操此刻站在中軍大帳之中，望著明月江水，頗有些得志之感。

　　「丞相，有船隊靠近水寨，請求打開水寨！」有人來報。

　　「是何旗號？」曹操詢問道。

　　「清一色皆為青龍牙旗，為首船上上書先鋒黃蓋！」將領躬身道。

　　「是公覆來投，命人打開水寨，吾當親往迎之！」曹操聞言朗聲大笑，便要前去水寨親自迎接黃蓋。

　　「喏！」將領答應一聲，便前去下令打開水寨，放來船入水寨之中。

　　程昱跟在曹操身邊，聞言往水寨之外張望，因為隔得太遠，看不太清楚，只是今日正好起了東風，那黃蓋便來投，這讓程昱心中有些不安。

　　雖然看不太輕，但見水寨打開之後，對方船行極快，程昱面色陡然一變，厲聲道：「丞相，來船有詐，休叫入寨！」

　　曹操皺眉問道：「何以見得！」

　　程昱大急，連忙解釋道：「糧在船中，船必穩重，丞相且看來船，輕而且浮，且今夜正好東風起，某料必然有詐，若放其入寨，驟然放火，這火借風威，我軍如何抵擋！？」

　　曹操聞言也反應過來，暗叫大意，連忙叫人關閉水寨，只是如今水寨大門已開，對方船速又驚人的快，此刻哪裡還來得及？

　　「何人止之！」曹操下令之後，也反應過來，以眼下的情形，怕是難以阻擋對方闖進水寨了，當下喝問道，他對水戰不太瞭解，麾下那些降將原本不是太想用，但此刻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

　　話音未落，便見麾下一人快步走出，乃荊州降將文聘，但見文聘對著曹操抱拳一禮道：「丞相，末將水上頗熟，願請一往！」

　　曹操現在哪還顧得了什麼禮儀，厲聲喝道：「快去，莫叫對方靠近我軍戰船。」

　　「喏！」

　　文憑答應一聲，轉身便招來百餘士卒踏上十幾艘走舸便往前方殺去，隔著老遠，便厲聲喝道：「丞相鈞旨，南船且休要靠近！」

　　黃蓋在船上看到文聘，冷笑一聲，這個時候，怎可能停，當下抄起船上弓箭，對著文聘便是一箭射出。

　　文聘聽的弓弦震顫聲，心知不妙，下意識的做出閃避動作，肩膀一痛，原本直奔腦門兒射來的箭落在了肩膀上，文聘痛呼一聲，打了個踉蹌，一屁股坐在船上，嘴中卻是厲聲喝道：「殺，莫放賊船靠近！」

　　黃蓋帶來的船隊有上百艘，兩兩相連，前面一艘是劉毅做的快船，上面承載的是稻草、火油等引火之物，後面一艘則是空船，此刻眼見進了水寨，黃蓋沒有理會那些曹軍的叫囂，直接下令，將士們將快船之上的引火之物盡數點燃，然後紛紛跳到後面的空船上去，同時斬斷繩索，藉著風帆的力量，讓快船以最快的速度竄向曹軍。

　　沒了後面空船和船上將士的拖累，劉毅造出來的這些快船的威力就顯像出來了。

　　文聘只看到那些燃了火的火船以極快的速度朝這邊衝過來，連忙命人阻攔，只是上百艘火船呼嘯而來，這邊將士甚至來不及反應，那火船已經穿過十幾艘走舸，直奔曹軍那些鐵索連舟而去。

　　曹操在派出文聘阻攔之後，也沒閒著，立刻命人去將那些連接艨艟戰船的鐵索、木板拆開。

　　只是當初為了穩固戰船，這些鐵索、木板都是加固的，如今想要斬斷，急切間哪能斬斷。

　　甚至還沒等曹軍將士開始動工，那百艘火船已經藉著風力呼嘯著往這邊竄過來，因為沒了人駕馭，根本不知道那些火船要往哪裡開，曹操站在中軍大寨的高台上，眼睜睜的看著文聘帶著的十幾艘走舸徒勞的追著那些火船，卻被越甩越遠，那些火船轟然撞進了大批戰艦之中。

　　一時間，曹操眼中儘是濃煙處處，不少戰船都被火船引燃，而且火借風威，雖然曹軍將士想要將火撲滅，但哪裡鋪的滅，反倒是因為人群擁擠，不少將士被擠下去，整個水寨一時間亂作一團，曹操有些愣神，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解決。

　　風助火勢，火借風威，只是曹操愣神的這麼一會兒功夫，火勢已經蔓延過來了，大冬天的，隔著老遠，曹操都能感覺到熱浪撲面而來，一旁的程昱拉著曹操道：「丞相，大勢已去，快些走吧。」

　　曹操捏緊了拳頭，不甘的看著剛才還在極力鋪火的將士們此刻已經開始爭相逃難，無數曹軍將士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被火舌吞沒，在火種痛苦的嘶喊、慘叫、打滾，遠處的黃蓋可沒離開，直接集結了人馬，冒著火焰，直奔中軍而來。

　　「走！」曹操轉身，一邊命令道：「仲康，你去率親衛，護住群臣退出水寨，傳令曹洪、夏侯惇、於禁等部速速前來救援！」

　　就像程昱說的，大勢已去，火勢一起，他已無力回天，此時再去怨天尤人，不是曹操的性格，當即便下了決斷，立刻命人先護著軍中謀士撤退，現在保命要緊，今天失去的，他日後必會拿回來，現在最重要的是，止損！

　　張遼已經帶著人駕了一艘小舟過來，接曹操上岸，大船現在根本轉不動，只能等著被燒。

　　曹操在一眾將士的護衛下登岸，聽著後方傳來的廝殺聲，眼中閃過一抹冷芒，停下腳步，問左右道：「各位先生可曾救出？」

　　「丞相放心，已經救出。」許褚灰頭土臉的來到曹操身邊，躬身道。

　　曹操看了一眼前方越來越大的火勢，眼中寒光攝人，冷哼道：「將這裡一把火燒了，阻住來敵！」

　　眾人中有人驚呼道：「丞相，那些水軍將士……」

　　曹操回頭，看了那人一眼，是一名荊州降臣，沒有說話，轉身便走，這水寨之中，多是荊州將士，至於曹操帶來的人馬，本就在後方，更容易撤離。

　　那人見曹操目光看來，心底一寒，不敢再多言半句，只是臉上卻露出痛苦之色，默默地跟著曹操繼續逃離。

　　曹操身後，許褚在確定曹操等人安全退離之後，帶著人馬拎著火把，將四周水寨引燃，攔住後方黃蓋的追兵之後，方才帶著親衛追著曹操的步伐而去，隨著曹操這一把火，整個水寨徹底陷入一片火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