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襄陽瑣事

　　劉表有些昏昏沉沉的醒來，腦子裡似乎多了什麼東西一般，沉沉的，不疼，但卻很難受。

　　「夫君，你醒了。」守在榻邊的蔡氏聽到響動聲，連忙上來，府身將劉表扶起來。

　　「夫人，辛苦了。」扭頭看向嬌艷如花的妻子，劉表心中感覺好了不少，老夫少妻，其實這場婚姻對蔡氏來說，並不美好，畢竟哪個女人也不願意嫁給一個能當自己爹的男人。

　　但沒辦法，生於豪門，在自幼享有旁人所沒有的富貴同時，也要受到家族的約束，就比如蔡氏，雖然劉表對她很好，很寵愛，但劉表也知道，蔡氏心裡，其實並沒有多愛他。

　　「妾身不累，這幾天，其實一直都是琮兒在照顧夫君，妾身也是剛剛將琮兒換下來。」蔡氏微笑著搖了搖頭道。

　　「琦兒最近可有回來？」劉表詢問道，人老了，尤其是離死不遠的時候，總是希望兒女們都能在身邊，雖然這幾年因為蔡氏的緣故，對劉琦有些冷漠，但終究那也是自己的兒子。

　　「未曾。」蔡氏搖了搖頭，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只是微笑道：「江夏方經戰亂，公務繁忙，或許琦兒沒時間回來吧。」

　　劉表心中突然生出一股難言的厭惡和煩悶情緒，不是對劉琦，而是對蔡氏，他雖然老了，但腦子還沒壞，以他對劉琦的瞭解，只要知道自己病重，斷不可能為了什麼公務連回都不回來一趟，至於這其中發生了什麼事兒，劉表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物，自然心知肚明。

　　心底突然生出一股危機感，如果自己真的撒手人寰，劉琦會不會被蔡氏所害？琮兒年幼，難當大局，他倒不擔心劉琮也被一起害了，最多也就是架空而已。

　　只是劉琦……

　　劉表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求生欲來，給兩個兒子的路還未鋪完，他不能死，掙扎著想要坐起來。

　　「夫君慢些！」蔡氏連忙上前攙扶。

　　劉表沒有回答，只是坐起來之後，卻又有些頹喪，雖然他現在沒有出門，但他卻知道眼下襄陽的局勢，恐怕已經被蔡瑁等人給掌握了，自己起來，以這副身體又能做什麼？

　　「玄德如今還在新野？」劉表突然詢問道。

　　雖然知道劉備不是個簡單人物，但事到如今，要想救自己的兒子，只能把希望放在劉備身上了，畢竟劉備仁義的名聲也會是自己兒子日後最大的庇佑。

　　「昨日德珪前來報知，曹軍先鋒已至南陽，此前還與劉備交鋒一場，被劉備所敗。」蔡氏默默地點點頭道：「如今恐怕是無暇回來。」

　　「曹軍已經南下了？」劉表心底一顫，苦澀道。

　　「嗯。」蔡氏點了點頭，曹操主力雖然還未南下，但南陽兵馬如今正在往新野一帶靠近，劉備雖然勝了一場，但大局上並未有所改變。

　　劉表聞言，心中慘笑，劉備如今看來是指望不上了，偌大荊州，劉表突然悲哀的發現，自己能夠囑托後事的人，竟是一個都沒有。

　　一時間，反倒有些心灰意懶起來，從床榻上下來，劉表想了想道：「玄德此前說，著人為我建造一座閣樓，如今可曾建好？」

　　蔡氏聞言有些不解，怎麼好好兒的，突然說到閣樓上來了？但還是點頭道：「昨日德珪已經去看過了，聽說那閣樓做的不錯。」

　　「那便去看看吧。」劉表淡然道，他現在很不想聽到蔡瑁的名字。

　　「只是夫君的身體……」蔡氏有些遲疑，昨天蔡瑁可是夜宿在閣樓之中的，也不知道此刻離開了沒有。

　　「無妨，醫匠不是也說吾當多去走走，莫要悶在房中麼。」劉表擺了擺手道。

　　「那妾身扶夫君。」蔡氏上前，很自然的伸手扶住劉表，轉身的瞬間，給了自己的婢女一個眼神。

　　那婢女乃是蔡氏從蔡家帶來的貼身婢女，之前聽夫妻談話，此刻自然能夠明白蔡氏的意思，不動聲色的點點頭之後，悄悄地退到門後，然後轉身快速往外跑去。

　　閣樓裡，蔡瑁躺在一張躺椅上，椅子不住的搖晃著，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但睡上去，很舒適。

　　那墨家傳人，在這方面倒是有些本事，改天讓他幫自己也在家中蓋上這麼一座閣樓，那就最好了，尤其是這能夠搖動的胡床，實在太舒服了。

　　「家主！」就在蔡瑁享受著這座閣樓的好處時，突然看見姐姐的婢女飛快的奔進來。

　　「你不在阿姊身邊服侍，跑來這裡作甚？」蔡瑁挑了挑眉，卻不願意起身。

　　「主公和夫人正在往這邊來，夫人讓婢子先行過來通知家主！」婢女也顧不上喘氣，只是脆聲道。

　　蔡瑁聞言，也顧不得再繼續享受了，一個激靈從那搖椅上爬起來，皺眉看著婢女道：「主公怎會來此？」

　　劉表不是重病不起嗎？

　　「婢子也不知道，只是主公今日醒來，跟夫人說了些話之後，突然說起劉皇叔，便想來此看看。」婢女道。

　　「知道了！」蔡瑁揮了揮手，正了正衣冠，看了看四周之後，立刻往閣樓外走去，夜宿劉表的後院兒，雖然啥也沒做，但若消息傳出去可不得了，自己現在連跟劉表碰面都不能，必須盡快離開。

　　也不知那糟老頭為何突然想來這裡。

　　蔡瑁覺得有些晦氣，恐怕以後很難再來這裡了，自己得讓那墨者給自己也建造一個閣樓。

　　屬性雖然厲害，但還沒到能改變人心智的地步，蔡瑁心有不捨，但也只是不捨而已，還不至於為了住在這裡，就跟劉表鬧翻。

　　等到劉表來的時候，閣樓裡早已人去樓空。

　　「這便是玄德所說的閣樓？」進了閣樓裡，劉表突然感覺腦子裡那昏昏沉沉的感覺似乎散了不少，精神也好了許多，就連身體似乎都輕快了一些，不由有些驚異道：「果如玄德所言，那墨家傳人竟是一奇人！」

　　「夫君所言不錯。」蔡氏微笑著點點頭，她跟劉表的感覺又有不同，雖然同樣感覺神清氣爽，心曠神怡，但不知為何，對一旁被自己攙扶著的劉表，心中排斥的情緒似乎比往日更重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