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殺戮時刻 by 麗莎.嘉德納
2019-12-16 17:38
維吉尼亞州,昆提可【凌晨五點三十六分.二十九度】
電話鈴聲把昆西驚醒。無數夜晚的這類電話讓他養成了直覺,他直接伸手朝床頭櫃摸索。而第二聲鈴聲響起,尖銳不斷,他才想起他現在人在聯邦調查局學院裡,在一間宿舍寢室裡,電話在房間中間的桌上。
他快速安靜地走去,但已經沒這必要了;就在他按掉第三道鈴響,芮妮已睡眼惺忪地從床上坐起。她栗色長髮亂蓬蓬地堆在蒼白臉邊,令人注意到她那弧度優美的臉龐和伸長光裸的脖頸。天吶,一早就看到她如此可人。事實上,就算經過漫漫長日後,她還是十分可人。這些年來,一天來臨,又一天過去,她一直都能令他屏息。
他望著她,然後隨即,就像這些日子時常發生的,他感到胸口一陣刺痛。他轉身,把話筒夾在肩膀和耳際之間。
「我是皮爾斯.昆西。」
然後過了一會兒。「妳確定?金柏莉,我不是那個意思……好吧,如果妳想做的話。金柏莉……」再度重重吐了口氣。他的太陽穴旁開始抽痛。「金柏莉,妳已經是成年人了。我尊重妳的決定。」這沒有讓他的處境好過些。他倖存的女兒耗完昨日對他的怒氣,但是她今天更加憤怒了;她直接掛了電話。他更為輕柔地掛上話筒,試著不去注意他的手抖得多厲害。這六年來他一直試著跟他那情緒反覆的女兒彌補關係,但至今他依然沒多大進展。
一開始,昆西以為金柏莉只是需要一點時間,在他們家發生如此遽變後,她心中當然會狂怒不已。他是個FBI探員,受過訓練的專業人員,然而他依然救不了貝西和亞曼達。如果金柏莉恨他,他也不能怪她。好長一段時間,連他也恨他自己。
然而,一年一年過去了,那種失去和失敗的痛楚開始平復,他開始猜測是否有更深層的緣由。他和他女兒一同經歷了痛苦折磨,在犯人想把他們一一獵殺之際,他們協力智取那個瘋子。這種經歷能改變了人心,改變彼此的關係。
而這也建立起了新的關係。或許金柏莉只是沒辦法再把他看做父親。一個父親應該是個艱難時刻的避風港,提供庇護;昆西在他女兒眼裡卻全然不是如此。事實上,他的存在說不定不斷提醒著,危險離這個家有多近。真正的怪物不住在床底下。怪物可能是很吸引人的,是社會上活躍的一分子,而只要怪物盯上妳,聰明強壯,又受過專業訓練的老爸其實一點也派不上用場。
昆西依然很驚訝,讓自己心愛的人失望竟如此容易。
「是金柏莉打的?」芮妮在他身後發問:「她想幹什麼?」
「她今天一早就要離開學院。她找輔導員談過,請了事假,因為個人的身心壓力。」
「金柏莉?」芮妮的語氣充滿不可置信。「金柏莉,她能赤腳走過火場,連一雙鞋也不用討,更別提滅火器了吧?不可能。」
昆西只是靜候著。不用多久。芮妮向來格外機靈,下一秒她立刻就明白了。
「她要去查案子!」她突然開口斷言。跟他的反應相反,她卻仰頭大笑。「噢,你知道的。我跟你說過,那個喬治亞大個兒很帥!」
「如果被華森督導發現,」昆西嚴肅地說,「她的職業生涯就完蛋了。」
「如果華森知道了,他只會氣他自己不是救出第二名女孩的人。」芮妮跳下床。「嗯,你想怎麼做?」
「上工。」昆西淡淡地說。「我要找出被害人的身分。」
「是,遵命!」
「然後或許,」他若有所思地說,「去見見那位鑑識語言學家安奴奇歐博士,也沒什麼損失。」
芮妮驚訝地看向他。「皮爾斯.昆西,為什麼,難道你開始相信是環保殺手幹的?」
「我不知道。但我很確定,我女兒已涉入太深。芮妮,開始工作吧,我們得要快一點。」
※※※
金柏莉和麥克驅車朝里奇蒙而去,一路大多無語。她知道他對電臺的喜好是鄉村音樂。相對地,她也讓他知道,她一早沒喝咖啡就不清醒。
他們決定用他的車,租來的豐田Camry比她那臺舊馬自達來得好。麥克把裝滿補給品的背包放進後車廂。金柏莉也放了登山靴,和她裝了少少幾件衣服的露營背包。
她一早就先去拿了自己的槍,繳回那把塑膠蠟筆槍和手銬。她填了一些表單,撤消身分證明,就這樣,她正式離開了聯邦調查局學院。從她九歲左右開始,到現在頭一次不再嚮往成為聯邦探員。
她想,她應該要覺得焦慮、罪惡、恐慌。她的人生在如此多年後突然因為一個念頭而改變,好像她曾做過什麼不好的事情,好像她的人生就寄託在那荒誕線索上。
然而,她並未感到恐慌,沒有任何呼吸困難之類的,暗示恐慌症發作。沒有肌肉緊繃或是心臟怦评跳。老實說,她好幾週以來,就屬現在感覺最為輕快。也許,她缺乏睡眠而頭腦昏沉,其實她還有一點暈眩。
這意味著什麼,她不想知道。
他們順利抵達里奇蒙。麥克遞給她一張列印出來的電子信,她照著上頭寫的往美國地質調查局的辦公大樓駿去,在城市北邊的辦公區。第一眼所見出乎金柏莉意料之外,這個辦公區竟然設在郊區新開發的地帶。他們行經一間社區大學、興建中的住宅區,還有一間當地學校。宜人的人行道綠蔭濃密,旁邊是一片開闊綠地,還有紫薇樹綻放著粉白花朵。
美國地質調查局的辦公大樓也跟她想像的大不相同,是一整棟磚砌和玻璃的新穎建築,窗戶很多,景觀很好,種了更多紫薇樹還有天知道是什麼樹的灌木,顯然跟一般政府機關大樓單調沉悶的樣貌截然不同。
座落在好地方的好建築。金柏莉猜想著,麥克是否知道FBI的里奇蒙區辦公室理論上就在街道的另一頭。
她跟麥克下了車,推開那扇厚玻璃門,立刻就有服務檯人員迎上來。「找雷.李.徐。」麥克開口,接待員帶著閃亮笑容引他們進去。
「他是植物學家?」金柏莉問道,她跟著麥克走過寬廣明亮的大廳。
「事實上是地理學家。」
「什麼是地理學家?」
「我想他是研究地圖的。」
「你要把葉子拿給一個畫地圖的看?」
「吉妮認識他,他跟她哥哥念同一間學校之類的。顯然他有念過植物學,而且他說他能幫忙。」麥克聳聳肩。「我可沒有管轄權;我可不能指揮這州裡的任何專家學者。」
接待員走到一間內側的辦公室。她指向一扇微開的門,然後轉身走回大廳,撇下金柏莉和麥克,她開始猜想是否會白來一趟。
「徐先生?」麥克出聲,把頭探入門口。一個矮小精壯的亞裔男子從辦公椅上一躍而起,上前迎接他們。
「喔天啊,別那樣叫我。叫我雷就好,不然我會一直想轉頭找我爸。」
雷熱情地握了握麥克的手,然後也同樣熱情地跟金柏莉打了招呼。這位地理學家比金柏莉想像得還年輕,不是那種乾癟學者。他身上穿著卡其短褲,和一件短袖T恤,材質是登山客喜好的那種超細纖維,可以快速排汗。
然後,他帶他們進他堆滿紙張的辦公室,又蹦回椅子上,大概多花了四倍不必要的力道。他身上的肌肉在坐姿時更伽顯眼,他的雙手在桌邊以分速一哩的速度移動,天知道他在找什麼。
「吉妮說你們需要我幫忙。」雷說得爽快。
「我們想要辨識一片葉子。我知道你在這方面有點研究。」
「我大學是念植物的。」雷說:「後來我轉去念地理。對了,我也念過動物學和相當學分的自動機械。那段時期看起來有點怪;不過,我們的車子在野外故障時,他們都很慶幸有我在。」他轉頭看向金柏莉。「妳怎麼不開口?」
「沒喝咖啡不想講話。」
「妳要來點爪哇咖啡嗎?我半小時前才在小廚房裡放了世上最濃的分量進去。這玩意兒馬上能讓妳驅走睡意,還能讓妳精神百倍。」他揚起雙手,因為咖啡因刺激而顫抖著。「要來點嗎?」
「嗯,我想我待會兒再喝。」
「喔,隨妳高興,不過等妳喝超過十六盎司以後,我告訴妳,妳就會覺得好喝多了。」他漆黑的眼珠投向麥克。「所以那片葉子在哪?」
「事實上,我們帶了一張圖片給你。」麥克伸手從資料夾中取出一張紙。
「就只有這個?一張圖片?」
「這是掃描圖檔,實際尺寸,有正面和背面。」雷還是瞪著麥克,直到麥克悲情地聳聳肩。「抱歉,老哥,我們就只有這個。」
「你知道的,一片真正的葉子會好得多。我是說,好很多。再說一遍,這是要幹麼的?」
「這是一椿案件的證物之一。」
「來自犯罪現場的?」雷的臉色一下子亮了起來。「如果我辨識出這片葉子,就可以用來抓住壞蛋或是找到屍體嗎?就像CSI影集那樣?」
「當然。」麥克向他保證。_「太讚了。」雷帶著更大的熱忱接過那張紙。「圖片當然比較不好認,但我喜歡挑戰。來瞧瞧你拿到了什麼吧。」
他取出一支放大鏡,研究那圖片好一會兒。「嗯,從最基本的開始好了。這是被子植物──對你們來說,就是寬葉樹。從橢圓葉狀,尖形葉尾,和鋸齒狀葉緣,看起來比較有可能是樺木屬的──某種白樺。」他抬起頭。「再講一遍,你們是從哪裡拿到這個的?」
「關於這點,恐怕我不能多提。」
雷又繼續盯著圖片瞧。他雛起眉頭。「你們就只有拿到這個?沒樹皮,沒花,沒樹枝?」
「就只有這個。」
「嗯,那麼你們也有個挑戰了。」雷的辦公椅往後移動。他在書櫃前停住椅輪,快速地瀏覽書本標題。他的手指停在一本大部頭書《格雷的植物學手冊》上。「樺木是樹木屬種裡最大的其中一屬,這是好消息也是壞消息,有許多樹種在維吉尼亞州都有分布。如果你翻開歷史,早期阿帕拉契山上居民就曾用黑樺樹的樹汁做成發酵飮品,喝起來跟冬青有點像。他們會採集山上所有的黑樺來釀造,後來有了冬青油後,居民就改去做私釀酒了。你知道的,結局好一切都好。」
他把椅子滑回桌前,移動他的椅子輕鬆得像是坐在一臺小汽車上一般,手指飛快翻閱那本厚厚的目錄指引。從他的肩頭上方瞥去,金柏莉看見一頁又一頁的樹葉,都是全彩圖片,還有一排排文字,顯然是拉丁文;絕對不是暑假作業閱讀的輕鬆讀本。
「好,首先是矮樺,就是一般熟知的黑樺、甜樺、或是櫻樺。它的葉片最大可達三至四吋長。你的圖片比較接近二吋半,或許這片葉子不是成葉,所以的確有可能。」
「黑樺會分布在哪些地方?」
「噢,幾乎是什麼地方都有。這個州西半部的山上都找得到,或是在乞沙比克灣的溪流沿岸。有幫助嗎?」
「現在還不曉得。」麥克回答。他現在也皺起眉頭。「別種可能呢?」
「黃樺,生長海拔比黑樺還高。但這是樹形更高大的樹種,高度可達八十呎,葉片大小有五吋長,所以我想對我們猜測的目標來說,太大了。再看看……」雷迅速翻閱。
「好,假設是白樺,又稱為紙皮樺。葉片同樣會長到三吋大小,尺寸比較接近。這在那些山區也找得到,通常是在皆伐區(譯註:clear-starea,指一區林木適合全部砍伐的區域)或火燒林的地帶。接著是河樺,生長在海拔較低的河岸邊或溪邊,水塘湖泊等等附近。這也是樹形較小的樺木,葉片有二至三吋長。所以這也有可能。」他目光銳利地望著他們。「你們沒有任何花序嗎?」
「花什麼?」
「會跟葉片生長在一起的花。以樺樹來說,樺花通常是長條穗狀,會垂在葉片間。花型大小相差極大,可以藉此縮小可^s圍。不過更好的是有樹皮的枝條。就如同你們能從樹名看得出來,黑樺黃樺和紙皮樺,分辨樹種的一項重要關鍵就是樹皮顏色。」
「我只有一片葉子。」麥克說道,然後低聲喃喃。「因為那傢伙也喜歡挑戰。」他轉向金柏莉,肩膀緊繃。
「他不會用常見的東西,」她輕聲說:「沒有指南針,記得嗎?所以,這次一定限定在某個區域。或者案子根本就跟這遊戲無關。」
「說得好。」麥克又轉向地理學家。「你說樺木在維吉尼亞州很常見。有沒有不常見的品種?像是稀有或是瀕臨絕種的?」
雷的黑眼珠為之一亮。他揚起下巴。「這問題不難……噢,這用不上了。」他啪地闔上書頁,然後思考了一會兒,接著突然轉身對著他的電腦,然後輸入一些關鍵字。「嗯,我想你們真正需要找的是樹木學家。我只是個普通的地理學家,念過一點植物學。樹木學家,也就是說……」
「有更響亮的名頭?」金柏莉發問。
「不是,是專精於樹木的植物學家。你瞧,我是通才的學者,可以拿一種花來問我。我對花很在行,或是蕨類,也是一樣。而樹木學家,換句話說,能告訴你任何樹木方面你想知道的事。」
「天呀,什麼東西都能有個學家。」金柏莉低聲私語。「妳想都想不到。」
「嗯,你們得去里奇蒙野外調查辦公室。我們這邊,都是地理學家和水文學家。大多人都有其他學術背景──植物學、生物學、地質學等等,我們很樂意幫忙,但我們可能不是你們要找的那專業。嗯,在瑞斯頓我們的國家總局,有植物學家、孢粉學家、地質學家、喀斯特地質學家,你叫得出的都有。頭頭們都在那裡。」
「瑞斯頓在哪?」麥克問道。
「往北開兩個小時的車。」
「我沒有兩個小時。」
「隨便你。」雷的手指在鍵盤上飛舞。「那麼,對時間緊迫的研究者而言,我們有二十世紀最偉大的發明。噠答!網路,不管是任何學門,通常都一定有個網站。我們來瞧瞧。怪咖最愛新科技了。」他
點下「回到上一頁」的按鍵,接著,螢幕上就出現一個美國農業署的網站,寫著維吉尼亞州樹木學。「真不敢置信。」金柏莉說道。「真的。」麥克附和。
「現在我們找到一個最有可能的,」雷如此宣稱,「先生女士,讓我介紹白樺,也就是熟知的灰樺。這個樺木屬的小型成員只能長到三十呎高,葉片最多三吋長。樹皮看起來是棕色,其實是灰白色,也很光滑,不會脫皮,跟黃樺、紙皮樺那種不同,坦白講,那些樺樹只能做成很爛的床頭櫃。這種木頭又輕又軟,常拿去做紙漿、線軸、或柴薪。.更好的是,這種樺樹在這個州只分布在一個區域。呃,嗯,麻煩的來了,網頁上沒寫明地點。」
雷說完話,鈹皺鼻子,扭來扭去,繼續盯著螢幕瞧。麥克在地理學者身後彎下身子,金柏莉對他臉上熱切的神情很熟悉。
「你是說,這種樺樹可能就是圖片上的?」
「有可能。」
「然後這種樹在維吉尼亞整個州裡,只有一個地方才有?」
「樹木學家是這麼說的。」
「我得知道那地點才行。」麥克頓了一下。「現在就要。」
「嗯哼,嗯哼,嗯哼。噢,有個辦法。」雷用鉛筆點著螢幕。「從其他地方的分布來看,白樺在紐約州、賓州、和紐澤西州都很常見,這些州全都在北方;也就是說,這種樺樹大概偏好較寒冷的氣候。所以,如果是生長在維吉尼亞州的話……」
「在山區。」金柏莉把他的話補完。
他點點頭。「沒錯。現在問題是,在什麼範圍?是藍嶺山脈、仙納度山脈,還是阿帕拉契山脈?
等等,我想到了。」他的椅子再度橫越房間。他從書櫃最上面取出一本電話簿,翻了好幾頁,然後抓起話筒打了個電話。「請找凱西.列文。她出去了?你知道她什麼時候會回來嗎?我留個訊息。」然後等了一會兒,「嗨,凱西,我是地質局的雷.李.徐,有個白樺的問題想問妳。它分布在這個州的哪個地方?這很重要,非常夏洛克.福爾摩斯。妳聽到留言就打給我吧,我們等妳回電。掰。」
他掛上電話,迎上他們滿懷期待的目光。「凱西是仙納度國家公園裡的植物學家,她對那區域的樹木比較熟,要是有人懂白樺的話,那一定就是她。不幸的是,她現在外出做田野調查去了。」
「要多久?」麥克需要知道這點。「四天。」
「我們沒有四天的時間!」
雷揚起單手。「好,好,好。知道了。等到中午,午餐時間,她會檢查來電留言,然後回電給我,然後我再通知你們。中午離現在不過四小時了。」
「四小時還是很長一段時間。」麥克咧嘴說著。
「我能說什麼?你們只有一片葉子,這可不好辦。」
「我有個問題,」金柏莉開口。「根據你多領域的專長……維吉尼亞州跟夏威夷有任何關聯嗎?」
「維吉尼亞跟夏威夷?」
「對。」
「唔,我最好是會知道。從植物方面來說,我想不到任何關聯之處。妳知道,夏威夷有點屬於熱帶了;維吉尼亞可不是。呃,當然,這週除外。我們總是得為例外做好心理準備。」
「其他方面可能有關聯?」金柏莉提醒他。
雷再次皺皺鼻子。「妳可能要去問地質學家。我們這裡有山,夏威夷也有。我們有乞沙比克灣和無數沙洲,跟夏威夷的沙洲可能有點類似。但是從植物和動物方面,我看不出任何關聯。」
「我們要去哪棟大樓才能找到地質學家?」
「我們這裡沒有地質學家點你們得去瑞斯頓。等等!」他看懂她臉上的表情,馬上揚起一隻手。「我知道,我知道,你們沒空去瑞斯頓。好吧……珍妮弗.約克。她是我們這裡的核心採樣員,我想她應該有地質背景。」
「她的辦公室在哪?」
「在這棟大樓的另一邊,左邊數來第三間。」
「好。」她轉身看向麥克,他神情困惑地望著她。「你聽到他說的了。」她爽快說道:「我們去找那個地質學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