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 殺戮時刻 - 推理探索 - 免費小說 - 冰楓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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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殺戮時刻 by 麗莎.嘉德納

2019-12-16 17:38

維吉尼亞州,昆提可【晚間九點二十八分.三十三度】

「她看起來不太好。」芮妮說。「我知道。」

「她眼睛到底是怎麼了?感覺像是跟拳王泰森打了十回合。」

「我猜是霰彈槍的訓練。」

「她掉了不少體重。」

「這套課程本來就不容易。」

「可是你在擔心她。承認吧,昆西,不要顧慮那麼多,你想痛揍華森一頓。請自便,我會幫你抓住他。」

昆西嘆了口氣。他終於放下正在閱讀的案件資料──數年前在喬治亞州的刑案記錄。當然這只是概要,原始的偵查報告、證物清單、辦案行動記錄大概可以塞滿小型的起居室。他們都討厭透過概要報告來辦案──裡頭大多是錯誤的假設與結論。然而他們現下也只能妥協。

昆西翻開的那頁標註著:「侧寫:亞特蘭大州警局第八百三十二案」。芮妮的手反射性地發癢。這一定是喬治亞州調查局對環保殺手的側寫。她好想親眼看看這份報告,特別是在聽過那位喬治亞州探員的說詞之後。但昆西先搶走這個檔案夾,接下來可能要看到半夜。他捏捏鼻梁,這個小動作代表他想得太用力,頭都痛了起來。

「無論我說什麼她都會生氣。」他開口說。

「那是因為她是你的女兒。」

「沒錯。我的女兒討厭我干涉她的人生。與其接受我的幫助,我的女兒寧可相信天會下紅雨。」芮妮對他皺眉。她盤腿坐在橘色被套上,這是她第四次來昆提可,依然被這個地方嚇得渾身不對勁。這塊土地吶喊著只有戰功彪炳的執法人員才能踏上。即使她和昆西共度了六年時光,學院還是分配給他們兩間房──他們還沒結婚,學院只能依照常理判斷恰當的處置。

芮妮知道這世界的運作方式,要是沒有昆西的擔保,她絕對進不了外頭那扇神聖的大門。以前如此,現在也一樣。因此,她能理解金柏莉的某些想法,知道她為什麼想踏上精英執法人員的漫漫長路。「我不認為她能撑得過去。」芮妮斷然道:「她的眼睛看起來好樵悴,像是被揍了太多次的狗兒。」

「這裡的訓練就是要逼迫你。他們想測出你的靭性。」

「喔,狗屁!你覺得金柏莉缺乏韌性?天啊,即使在那個瘋子殺了貝西之後,她沒有崩潰,保持清醒、警覺,等著那個瘋子找上她。還記得嗎?當時我在她身旁。金柏莉的韌性沒有問題。她不需要那些穿著西裝的腦殘來為她做多餘的證明。」

「我想華森不會介意被人稱作腦殘。」

「喔,你又要搞毛我了。」

「確實。」昆西舉起雙手。與華森跟凱普蘭的會議結束後,他脫了西裝外套。在這個與外界隔絕的房間裡,他甚至捲起襯衫袖口,鬆開領帶。他仍舊一副FBI探員的模樣,芮妮心中湧現龐大的衝動,好想跟他鬥嘴,看能不能稍微惹火他。「妳希望我怎麼做?」他問。

「別再像個探員。」

「我不是探員!」

「喔,看在上天的份上!世界上沒有比你還像探員的探員了。我敢說你的DNA已經烙上了細條紋領帶的印記。等到你死了,棺材上會印著FBI的資產。」

「妳的腦袋想得到的都是這些嗎?」

「嗯,我的直覺很準喔。不要離題。金柏莉現在有麻煩了,你看過她的模樣,也看到華森對待她的方式;她遲早會出事。」

「芮妮……我知道妳不想聽,不過華森是經驗豐富的學院監督。或許他有自己的想法。」

「什麼?你他媽的瘋了嗎?」

昆西深深嘆息。「她不遵守規定,即使她有很好的理由,她違規的事實依舊不會改變。金柏莉是新進探員,這是她選擇的人生,而她能否在這項職業上發展,關鍵就在她是否能夠遵守命令。如果她做不到,或許FBI這個地方並不適合她。」

「她發現了那具屍體。你在這裡受訓的時候,曾經發現幾具屍體?啊哈,我是這麼想的,就算稍微脫軌,她也有這個權利。」

「芮妮,看看這些犯罪現場照片。告訴我,這個女孩像誰?」

芮妮不情願地望向那些攤在床腳邊的照片,「曼蒂。」她毫不遲疑地回答。

昆西點點頭,神色陰鬱。「她當然長得像曼蒂,這點我打一開始就注意到了,而妳也跟我一樣;可是金柏莉完全沒有提到這點。」

「如果她稍微提到死者讓她想到死去的姊姊,那他們早就用拘束服把她送出去了。」

「可是死者必定讓她想到她姊姊。重點不就在這?」

芮妮皺眉。他正在用某些心理分析的招數困住她,她感覺得到陷阱就在眼前。「你不也接下了這個案子?」

「我經手過三百件刑案,我的經驗幫助我以客觀的角度看待這些東西。」

「可是你也看出其中的相似之處。」

「昆西,這會困擾你嗎?」

「妳指的是什麼?死者應該長得像曼蒂?還是說曼蒂死了,我卻該死的什麼都沒做?」他問得尖銳,聽在芮妮耳裡像是要她滾下床。當她觸碰到他的肩膀時,他僵住了。正如她所料。過了這麼多年,兩人依舊保留他們自我防備的界線。過去她對這不怎麼在意,但最近她越來越覺得哀傷。

「你為她感到痛苦。」她低語。

「金柏莉嗎?當然。她選了艱難的道路。只是有時候……」他吐出一口氣。

「繼續說吧。」

「金柏莉想變得堅韌。她想要變強,我能了解。經歷那些遭遇,想要擁有不敗之身的慾望是很自然的。可是呢……芮妮,學會開槍能讓妳所向無敵嗎?逼自己每天跑六哩路代表妳永遠不會成為被害者?學習各種妳想得到的格鬥技巧就永遠不會輸?」他沒有等她回答;她的回應不重要。「金柏莉似乎真心相信如果她能成為FBI探員,就再也不會受到傷害。天啊,芮妮,看著自己的小孩重複自己的錯誤,這他媽的有夠難受。」

芮妮雙臂環上他的肩膀,頭靠著昆西的胸膛。沒有任何話語能夠讓他好過一點,於是她提起最安全的話題:工作、屍體、刺激的刑案。

「你覺得那個喬治亞大個子說得有道理嗎?」她問。

「喬治亞大個子?」

「我只是想到金柏莉。我這個人總是為其他人著想。既然檔案被你搶走了點你覺得他主張那個喬治亞州環保殺手現在跑來維吉尼亞州找碴的理論如何?」

「我還不知道。」昆西不情願地說道。他揚起一手,撫上她的後頸。又過了一會,他摸摸她的頭髮。她閉上眼睛,心想在這一刻,一切或許都能順利。

「環保殺手是個很有意思的案子,甚至可說是相當不尋常,我指的不是調查人員的所作所為,而是他們仍舊對凶手一無所知。舉例來說,找到七名死者後,調查人員沒有找到任何凶器、找不出第一犯罪現場,也弄不到半點證物,像是毛髮、纖維、血液、精液等。事實上,凶手似乎與每個被害者相處了極短的時間,控制住證物掉落的可能性。他只是出擊、殺人、逃跑。」

「很有效率的瘋子。」

昆西聳肩。「大部分的殺人凶手都是被嗜血的慾望所驅使。他們不只想要殺人,還想品味死者的痛楚與折磨。相反的,這是我見識過最冰冷的謀殺案。身分不明的犯人對暴力舉動沒有太大的興致,但他的手法極度致命。」

「他擅長擾亂對手的思路。」芮妮高聲說出想法:「對他來說,重頭戲不是殺人,而是擺放屍體、設置謎題。然後他向報紙投書,確認這是專屬於他的罪行。」

「他的投書故意讓這個遊戲傾向環保議題,」昆西同意道:「我們是該相信他真的在意環境?還是說這又是另一個遊戲的要素?我還不清楚,只是我確信就連那些投書也只是另一種設計。那個人布置好他的舞臺,就像是綠野仙蹤裡的奧茲大帝,藏在簾幕後頭,扯動所有的絲線。可是這齣戲的結尾是什麼?犯下這些案件,他真正想要的──真正得到的──又是什麼?我還沒找到答案。」

「所以喬治亞州的案子跟這次的案子之間有什麼相似處?」芮妮進一步問道。

「死因。」昆西立刻回答。「沒有太多連續殺人犯會用管制鎮定劑犯案;至少男性凶手不是這樣。」

「女人喜歡毒藥。」芮妮裝出內行的模樣。

「沒錯。可是呢,親愛的華森也提出了一些很好的觀點。首先,喬治亞環保殺手總是把第一名受害者棄置在幹道旁,好讓人輕易找到他的『地圖』。根據這個模式,死者即使是被丟在海軍陸戰隊基地裡,也該被放在MCB-4或是MCB-3之類的大路附近;泥地上的慢跑小徑可就不太一樣了。第二,我很在意死者被縫上的嘴巴,這顯示了凶手對暴力的需求越來越大,因此他破壞了屍體;讓她閉緊嘴巴也是個很明顯的象徵。」

「或者,根據特別探員麥柯馬克的推論,凶手這回展開了更危險的遊戲。」

「沒錯,新的地點,我也很在意這件事。我只有瀏覽過喬治亞州的側寫資料,不過上頭有一條主要的猜測是凶手是當地人,他對某些區域的了解遠遠超過一般外來者。他的遊戲展現出的重要本質就是住在該地、熱愛該地環境的人,這種人不會輕易轉移到全新的地區。」

「說不定他覺得警察追得太近了?」

「有可能。可是呢,為了在維吉尼亞州犯案,他得要做很多功課。」

「那些電話呢?」芮妮轉換討論方向。「在屍體尋獲前,麥柯馬克不斷接到匿名者通知環保殺手將會襲擊維吉尼亞州,這也太巧了吧。在我看來,對方應該知道些什麼。」

「匿名來電讓這個案子變得更有意思。」昆西同意。他再次嘆息,揉揉太陽穴。「感覺在這漫長的一天內,我們獲得六個這兩起案子不該有關聯的理由,也知道半打它們該有關係的理由。現在我們需要突破的關鍵。」他望向她。「跟妳說,我們需要知道死者的身分。到目前為止,我們只有一具屍體,這可能跟另一起案子有關,也可能無關。不過呢,要是能找到有兩個女孩遭到綁架的切實證據……」

「那案情就會指向環保殺手。」芮妮替他說完。

「那我就會對喬治亞州的案子更加留意。」

「凱普蘭確認過失蹤通報了嗎?」

「他找人查閱舊檔案,可惜在過去的二十四小時內並沒有人報警。至少沒有年輕女性的資料。」

「真可憐。」芮妮低喃:「被人綁架、殺害,卻又沒人知道妳已經不在人世。」

「大部分的大學都在放假。」昆西聳聳肩。「如果我們的死者是學生,在脫離平日生活規律的狀況下,大家要花更多時間才會發現她不見了。」

芮妮想了想。「說不定這就是沒有身分證明的原因。只要我們不知道她是誰,就無法確定她──或是她的同伴──失蹤了。環保殺手替自己爭取到一點時間。」

昆西若有所思地看著她。「但這不就代表有兩種可能性?」

「他可能是環保殺手,但還不想讓我們知道這點。」她緩緩說道。

「或者是曾經做過萬全調查的人。」昆西沉聲接上。「某個殺人凶手想要掩飾他的罪行,讓我們往錯誤的線索追查。」

「你想從哪裡開始?」她問。

「從我們平常開始的地方開始。事件的原點,就是這裡。」他的雙手終於環上她的腰,將她壓向他的胸口。「好啦,芮妮,」他在她耳邊呢喃:「說實話,妳不是一直都想把聯邦調查局學院給拆了?」

「你才知道。」

過了一會。「我正在努力。」他悄聲說。

「我知道。」說著,她閉上眼睛,藏起另一串淚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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