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殺戮時刻 by 麗莎.嘉德納
2019-12-16 17:38
維吉尼亞州,昆提可【下午五點四十四分.三十六度】
昆西領著兩人進入主行政區的一間辦公室,門上掛著督導馬克.華森的名字。督導正靠著他的辦公桌,面對兩名訪客。麥克認出第一個人就是在現場蒐證的NCIS人員,另一個人是個非常有魅力的女人。麥克猜測她年近四十,美麗的栗色長髮,稜角分明的臉龐並非典型美人的輪廓,卻更加奪目。她絕對不是FBI。感覺她已經被華森氣得半死。
「金柏莉!」金柏莉一進房,女子馬上起身,給了她短暫的擁抱。
「芮妮。」金柏莉向她打招呼。她對女子露出淡淡的笑容,但她在華森起身的那一刻換回小心翼翼的神情。顯然這裡是督導的主場。現在他揚手,等眾人將注意力投向他。
他先替大家介紹:原來芮妮的全名是芮妮.康納,昆西在紐約開設的昆西與康納調查事務所的合夥人;NCIS人員是來自諾福克一般刑案部門的特別探員托馬斯.凱普蘭。
華森宣布NCIS找來昆西與康納調查事務所協助辦理此案。那具屍體的發現地位於海軍陸戰隊的基地內,接近FBI的訓練機構,上級判斷獨立顧問的存在能夠保障眾人的最佳利益。翻譯:大家都清楚意識到如果凶手是他們內部的成員,那麼這樣就會像是在掩蓋事實。政客最喜歡這種把柄了。
麥克在門邊站定,為了隱私,現在門關著。他注意到凱普蘭站在華森身旁,昆西則是坐在芮妮.康納身旁;金柏莉則是盡量與父親保持距離。她站在房間最偏僻的角落,雙臂環在胸前,迎戰似地揚起下巴。
所以說大家都有他們的盟友。或是沒有。現在可以談正事了。
馬克.華森直接對金柏莉說道:「新任探員昆西,我相信妳今天稍早見過特別探員凱普蘭了。」
「是的,長官。」
「我想我們今早已經取得共識。這是NCIS的案子,妳不能接近。」
「我曾經承諾要跟NCIS合作。」金柏莉語氣平穩。「我找負責人是為了提供我的證詞,當時他恰好要看驗屍過程,我詢問是否可以加入,他好心讓我進去。」金柏莉僵硬地笑了笑。「特別探員凱普蘭,謝謝。」
華森望向凱普蘭,後者聳聳寬闊的肩膀。「她跟我說了她的名字,詢問我的許可。對,我就讓她進去了。」
「我從未撒謊。」金柏莉立刻答腔。「我也從未以錯誤的方式表達我的關切。」她皺眉。「可是我沒有射中那條蛇,為此我深感抱歉。」
「我了解了。」華森說:「稍早,妳直接違抗我的命令,試圖重訪犯罪現場,當時妳也顧慮到NCIS調查的緊迫性?」
「我想找特別探員凱普蘭──」
「別把我當白痴。」
「我很好奇。」金柏莉馬上修改說詞。「這不重要。海軍陸戰隊的守衛盡責地把我趕走了。」
「我了解了。那麼,新任探員昆西,在妳騷擾過海軍陸戰隊隊員後呢?在我特別告誡絕對不能跟學院裡的任何人提起案情後,妳花了一個小時跟特別探員麥柯馬克說了什麼?妳願意解釋嗎?」
金柏莉僵住了。當她猶豫不決的視線飄向麥克時,他正嚥下一串咒罵。當然了,他們在「十字路口交誼廳」的會面,就在眾目睽睽之下。白痴、白痴、白痴。
這回,華森沒有等待金柏莉回答。他的長篇大論還沒結束──或許他是注意到對面的昆西有多緊繃。
「想像我有多驚訝。」華森繼續說:「我發現我的學生不但沒有照著指示回房,竟然回到樹林裡,還被人看見跟國家學院的學生熱烈討論,而那人恰好曾經辦理過與今早的事件極度雷同的案件。金柏莉,妳是否曾與特別探員麥柯馬克分享情報?」
「事實上,我是從他那邊獲得情報。」
「是嗎。真是太有意思了。特別是在十分鐘前,他成為特別探員凱普蘭的頭號嫌疑犯的情祝下。」
「喔,拜託。」麥克爆發了。「我在盡力協助此案,這只是漫長、酷熱的夢魘的開端。你們知道自己涉入了什麼──」
「你昨晚在哪裡?」特別探員凱普蘭簡潔地打斷他。
「昨晚我先去了史塔福德的卡洛斯凱莉酒吧,然後回到昆提可,在靶場巧遇新任探員昆西。這不重要──」
凱普蘭的視線飄向金柏莉。「妳在靶場見到他的時候是幾點?」
「大約十一點。我沒有看錶──」
「妳有看到他走回宿舍嗎?」
「沒有。」
「他往哪裡走了?」
「不知道。我後來就回宿舍了,沒有留意他的動向!」
「換句話說,」凱普蘭轉回麥克那邊。「沒有人知道你昨晚十一點半之後人在哪裡。」
「你不覺得這是天大的巧合嗎?」華森開口:「當你在學院裡的時候,我們恰好碰上與你過去經手案件相似度極高的凶殺案。」
「這不是巧合。」麥克說:「全部.都計劃好了。」
「什麼?」華森猛然站起。他瞥孓凱普蘭一眼,發現對方也是同樣困惑。顯然他們都是「喬治亞警察是凶手」這個理論的瘋狂擁護者。這有什麼不對?早上八點發現屍體,下午六點前結案,這會是超棒的新聞頭條。混帳。
「或許,你們該讓這個人說一。」昆西沉聲介入:「當然了,這只是獨立顧問的建議。」
「對啊。」芮妮答腔:「讓他說話吧。這事終於開始有點意思啦。」
「謝謝。」麥克朝昆西跟芮妮拋了個感激的眼神,同時小心地避開金柏莉的視線。現在她必定會有什麼感覺?受傷、困惑、遭到背叛?這絕非他的本意,然而現在他對此什麼都幫不上忙。
「你們可以向我的上級,亞特蘭大辦公室的李.葛洛根特別探員求證我的說詞。是的,從一九九八年開始,我們碰上了一連串跟今天相同的凶殺案。在凶手第三次犯案後,我們組織了跨司法管轄區域的專案小組,負責調查本案。可惜在殺害了七個人之後,人稱環保殺手的凶手就這樣消失了。沒有新的犯行,什麼都沒有。過了三年,原本有上千人的專案小組只剩下寥寥數人。直到六個月前,事態再次升溫。
「我們收到一封信,裡頭附上一篇讀者投書的剪報,內容跟過去那名凶手寄給《亞特蘭大立憲報》的投書相同,只是從喬治亞州的報社換到《維吉尼亞先鋒報》。同時我開始接到電話──」
「你?」昆西打岔。「還是專案小組?」
「我。我的手機。真是見鬼了,我運氣真好,至今接到了六通電話。來電者的聲音總是被某種電子儀器扭曲,而他──不知是男是女──每次都留下同樣的訊息──環保殺手又要開殺了。他即將出手。只是這回他選了維吉尼亞州當成他最愛的遊樂園。」
「所以你的部門派你過來。」華森開口:「為什麼?來當看門狗?用什麼魔备阻止另一起案子?你甚至沒讓任何人知道你的來意。」
麥克橫了他一眼。「說真的,我跟每一個願意聽我說話的人提起這件事。可是你們得要面對現實,在這裡,舊的案子根本不值錢;每個來到此地的人身上都背負著讓他們夜不成眠的案件。我只能先與行為科學小組的鑑識語言學家──安奴奇歐博士──見面,讓他看看那篇剪報。但我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每次都避開我的電話。現在落入這個境地。我有個好的開始,卻踏上失敗之路,你們卻對著錯誤的樹狂吠,真是一群偏執廢物。」
「這結論真棒。」芮妮說。
華森繫著符合規定的紅色領帶,臉上浮起片片紅斑。麥克繼續直視他的雙眼。他展現出超越限度的怒氣,在需要盟友的時刻樹敵。他才不在意。又死了一個女孩,麥克已經厭倦站在辦公室裡,跟這些永遠無法及時領悟、付諸行動的人討論案情。
「我還是看不出這具屍體跟喬治亞州的案子之間,有什麼決定性的關聯。」凱普蘭終於開口:「打電話給你的人有沒有說那個環保殺手本週會下手?」
「沒有講得很明確。」
「他有沒有說地點是聯邦調查局學院?」
「我不能這麼說。」
「他有沒有解釋這個殺手為什麼三年來毫無動靜?」
「沒有。」
「或者是他為什麼會從喬治亞州換到維吉尼亞州?」
「沒有。」
「換句話說,那個人什麼都沒有告訴你。」
「長官,你難倒我了。這就是我們的調查小組最大的弱點。過了五年,我們依然什麼都不知道,到現在還是如此。所以說或許可以解散了,讓我出去做點事情。」
這位前海軍陸戰隊隊員忽視他的說詞,將注意力轉向另外幾人。「所以說六個月前收到了這封剪報,然後今天才找到屍體。太牽強了。」他直截了當地說道:「某個喬治亞州的連環殺手整整三年毫無動靜,突然把屍體送進昆提可,卻只通知一名國家學院的學生,這完全不合理。」
「他應該打電話給你嗎?」芮妮問道,語氣中的挖苦毫無保留,麥克好喜歡她的調調。「我不是這個意思──」
「還是說他應該在來電中好好解釋清楚?」
「這個建議還不錯!如果這傢伙想留下情報,跟屍體有關的部分在哪?我覺得他是否只是想要在這些罪行上搶鋒頭,告訴我們這個案子該算在誰的頭上?」
「已經過了三年了,或許他改變了心意。」芮妮說。
「聽好。」麥克繃著嗓子插話。他感覺到自己的語氣越來越急迫,徒勞地想把這份情緒嚥下去,但他沒空慢慢來。他們就是不懂;沒有合乎規定文件跟備忘錄,他們永遠不會了解。或許這就是環保殺手比他們還清楚的地方。沒有一個官僚體系行動夠快,特別是執法機關。沒錯,執法機關全都遲緩得令人髮指,關注文字間的細節,一路掩飾自己人的失職。有個女孩孤零零地被人丟在某個遠離塵囂的偏僻野地,抱著她的水罐,穿著她去派對的衣服,搞不好還在想著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不只是一封該死的信;環保殺手有他的規則,我們稱為遊戲規則,在這次的案件中,我們已經看到足夠的規則了。至少足以說服我。」麥克豎起一根手指。「第一,他只在熱浪來襲時出手。」
「現在是七月,已經有好幾波的熱浪了。」華森反駁道。
麥克沒有理會他。「再來,第一個女孩尋獲時總是衣著完整,皮包也沒被碰過。沒有搶劫、性侵的跡象。屍體的大腿根部或是臀部會有一片瘀青,但是死因是鎮定劑安定文施用過量,那是從左上臂注射進去的。」
華森的視線射向金柏莉。「妳真的沒有跟他提及那些細節嗎?」
「我親眼看到的!」麥克說得犀利。「該死,我等這一刻已經等了三年,我當然要去犯罪現場看看。在樹林裡鬼鬼祟祟的可不只菜鳥探員──」
「你無權──」
「我當然有!我了解這個男人。我他媽的花了五年研究他。告訴你們,現在已經沒空說這些廢話了。你們還不懂嗎?這個女孩不是唯一的受害者。第三條規則:他每次總是綁架兩個女孩,因為第一個女孩只是地圖。她是幫助你們找到這場遊戲真正發生地點的工具。」
「你說的『遊戲真正發生地點』是什麼意思?」芮妮問。
「我的意思是現在還有一個女孩在他手中。她跟死者一同外出,可能是她的姊妹或是室友或是摯友;總之她們一起遇襲,現在她被帶到某個地方。他先挑選了某個定點,那個地方擁有獨特的地理特徵,可是又非常、非常的危險。在我們這裡,他選了花崗岩峽谷、廣闊的農地,然後是沙瓦那河畔,最後是海邊的鹽沼。他喜歡受到太陽曝曬的地方,還有天然的掠食者,像是響尾蛇、熊、山貓。他喜歡遺世獨立的地區,即使那些女孩走上好幾天,依然不會碰上能夠提供幫助的人。他喜歡地理位置重要、可是又沒有人會想到的地方。
「然後他釋放那些女孩,把那些受到藥物影響、昏昏沉沉、滿心疑惑的女孩丟在野地,等著看接下來會有什麼進展。在這樣的高溫之下,有的人可能撐不過幾個小時。可是其中幾個女孩比較聰明、比較堅韌,可能撐得到好幾天,甚至是一週。漫長艱辛的日子,沒有食物、飮水,只能等人來救她們。」芮妮聽得入神地看著他,問道:「他以前做過幾次這種事?」
「四次。綁架了八個女孩,七個死了。」
「所以你們救下一個活口。」
「諾拉.雷.瓦茲,最後一個女孩。我們及時找到她。」
「是怎麼找到的?」昆西開口。
麥克深吸一口氣。他的肌肉又開始繃緊,努力壓抑心中的不耐。「那傢伙會在第一具屍體上留下線索。如果能夠好好解讀,就可以找到第二個女孩的所在地。」
「怎樣的線索?」
「花朵、動物、土壤、沉積物、石塊、昆蟲、蝸牛,天啊,只要是他想到的東西都可能出現。一開始我們還不了解它們的重要性,只是根據標準流程把它們整理成證物,振奮地把證物送進實驗室,最後卻換得一具具屍體。可是啊,沒錯,我們終究還是學到了教訓。第四組女孩失蹤後,我們已經召集了一群經驗豐富的專家。植物學家、生物學家、鑑識地質學家,你們叫得出口的專家都有。諾拉.雷跟她妹妹同行。瑪莉.琳恩的屍體尋獲時,上衣沾了點東西,鞋子上採集到植物組織,喉嚨裡塞了特殊的物體。」
「喉嚨裡?」凱普蘭銳聲問道。麥克點點頭。這位NCIS探員似乎終於起了點興致。「沾在她衣服上的物質是鹽巴,鞋子上的植物組織是來自互花米草。我們的生物學家判定她喉嚨裡的物體是沼澤玉黍螺的殼。這三個東西都能在鹽沼裡找到,所以我們將搜救隊投入海岸地區,過了五十六個小時,海巡隊的直昇機找到諾拉.雷時,她正朝他們拚命揮舞她的亮紅色上衣。」
「她沒有幫你們找出凶手的身分?」芮妮問。
麥克搖頭。「她最後的記億是車胎破了。等到她清醒過來,人已經陷入這片該死的沼地,渴得要命。」
「她被下藥了嗎?」華森插嘴。「她的左臀還留有瘀青。」
「他襲擊她們?」
「我們猜測他是在酒吧外兜轉,尋找想要的對象──年輕女孩,沒有特別的膚色限制,兩人同行。我猜他跟蹤她們到車子旁,等她們上車後,往後胎釘入一兩根釘子,不久之後,等到車胎扁掉,他就假裝要來幫忙,然後,砰,一下就逮到兩個人。」
「拿針頭悄悄襲擊?」華森狐疑地問道。
「不是。他用的是麻醉槍,就是大型動物獵人會用的那種。」
安靜的辦公室裡傳來清晰、尖銳的吸氣聲,麥克面無表情地看著眾人。「你們以為我們都沒有做功課嗎?這五年來,我們一直在找這個人。我可以提供他的側寫,可以告訴你們他是用什麼手法獵捕受害者。我可以跟你們說他並非每次都能旗開得勝──事件結束後,我們發現另外兩對女孩也碰上車胎洩氣、陌生男子驅車上前詢問。可是呢,她們拒絕搖下車窗,保住了自己的小命。
「我可以告訴你們屍體先被找到的瑪莉.琳恩身上驗出第二種藥物──K他命,這是獸醫跟動物控制人員會使用的藥物,因為它的鎮定效果相當迅速。我可以告訴你們K他命是管制藥物,不過隨時都能買到,小鬼會拿它來助興,叫它K仔、卡門。我也可以告訴你們安定文也是管制藥物,獸醫也會使用。可是追蹤獸醫根本沒用,調查幾個狩獵團體也一樣,阿布拉契山脈倶樂部、奧杜邦結社都與此案無關。
「我可以告訴你們凶手越來越生氣。他的下手頻率從一年一次──以連續殺手來說,他很克制了──變成在十二週內襲擊兩次。我可以告訴你們這個人提出的挑戰只會越來越難。如果第一次我們注意到其中一條線索是某種罕見的草本植物,在喬治亞州的生長範圍只有方圓五哩,只要認出這個草本植物,我們就能找到那個女孩。上回在諾拉.雷.瓦茲身上找到的線索只引導我們到鹽沼。喬治亞州有將近四十萬畝的鹽沼,說真的,要找到諾拉.雷根本就是大海撈針。」
「可是你們找到她了。」金柏莉說。
「她保住自己的性命。」麥克緊繃地回答。
昆西卻專心地盯著他。「四十萬畝並不是合理的搜索範圍,直昇機無法在這樣的情況下找到那個女孩。你還知道其他事情。」
「我有我的理論,叫做地理位置側寫。」
「被害者之間有什麼關聯嗎?她們有地緣關係?」
「沒有;可是屍體有。如果在地圖上標出她們的位置,鎖定她們臉部面對的方向──」
「他把她們當成指南針。」昆西低語。
「地圖。那傢伙只把第一個女孩當成地圖,何不試試用瑪莉.琳恩的屍體畫出一條線,指向她姊姊的所在地?她只是個工具,只是他完成這場遊戲的道具。」
「我的老天。」除了芮妮的低語,房裡一片寂靜。
過了一會,凱普蘭清清喉嚨。「今天早上的被害者並沒有擺出一直線的姿勢,她的雙手雙腿全都癱往不同的方向。」
「我知道。」
「這又是另一個相異之處。」
「我知道。」
「不過她手中確實握著一塊石頭。」凱普蘭的眼神打量著麥克。「嘴裡塞了一條蛇。我不敢說這是常見的狀況。」
「她頭髮上還勾了一片葉子。」麥克說:「現場鑑識人員把它丟掉了,後來我撿了回來。等我們會議結束,我再拿來給你們。」
「你破壞了物證連續保管原則。」華森馬上開口。
「那就把我踢出去啊。你們到底要不要那片葉子?」
「這沒道理。」凱普蘭仍舊一臉不解。「一方面,那條蛇似乎類似之前案件的『地圖』,可是另一方面,你真正握有的證據只有那張六個月前的剪報。此外……上個案子已經過了三年,而這次犯案地點在不同的州。或許有什麼關聯,但也可能打電話給你的人,只是個搞得你心神不寧的渾蛋,而這具屍體只是巧合。可能性一半一半。」
房裡其他人開始點頭。華森、昆西、芮妮渾蛋除了金柏莉。麥克對她的舉動感到高興。
「我有一個想法。」他突然開口,眾人的視線轉向他,他把這當成默許他發言的邀請。
「凶手在一九九八年開始犯案時,第一組線索既明顯又容易解讀,之後他就對我們施加更大的壓力;更難找到的蛛絲馬跡,受害者所處的環境更加嚴苛,時限越來越短。他預期我們可以從中學習,為了維持競爭力,他總是領先我們一步。
「直到二〇〇〇年,在死了七個女孩之後,我們終於猜對了。我們救了那個女孩,於是他收手不幹,因為我們終於贏了。」
麥克直視昆西。「連續殺手不會善罷甘休。」心理分析探員順勢開口。
「沒錯,可是有些連續殺手會自以為能夠收手,對吧?」
昆西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有時候他們會嘗試。連續殺人犯泰德.邦迪逃獄兩次,兩次都發誓不會再襲擊女性。他會乖乖收手,過著平靜的生活,擺脫牢獄之災;可是,他做不到。他低估了自己的精神與情緖需求,無法忍耐殺戮的衝動。他越想克制自己,這股衝動就更顯強大。最後,他一夜之間襲擊了五名女性。」
「我想這傢伙也試過要停手。」麥克看著芮妮跟凱普蘭閉上眼睛。「只是那股衝動,就像是你說的,會不斷不斷膨脹,直到他不得不再次動手……
「這跟以前的把戲不同。」麥克沉著臉。「我們曾經贏過,所以現在換了新的遊戲。這次死者的肢體不再是指南針的針尖。這次的地圖還包含一條活生生的致命響尾蛇。這次屍體丟在聯邦調查局學院外頭,因為如果不能引出最優秀的對手,那麼創造這麼遊戲又有什麼用?
「二〇〇〇年,這傢伙在十二週內殺了三個女孩。如果凶手還是他,如果這是新的遊戲,那麼無論他做什麼,我保證絕對會比過去還要慘烈。恕我無禮,我無法在這裡空談。你們不用繼續高談闊論,不用寫偵查報告,或是標出案件的時間軸。從第一具屍體尋獲的那一秒開始,指針已經不斷走動。如果各位想在第二名受害者遇難前找到她,那麼請相信我,拜託趕快行動,因為有個女孩被丟在外頭,我只希望不會太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