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八章 何為上位者

蕭超然沉思片刻，然後嘴角揚起了一絲微笑。看著夜色，開口慢慢說道：「左臀部，有顆黑痣。」

蕭逸一聽這話，額頭上沁出了一層冷汗。隨即，開口緊張的問道：「這顆黑痣明顯嗎？」

蕭超然莞爾一笑道：「明顯，相當明顯。那麼小，那顆黑痣都很明顯。看起來，很是奇怪。隱約看上去，那顆黑痣點綴在左臀部，像是……」

「像是什麼？」蕭逸等不及，追問了起來。

「像是龍尾。」蕭超然微微愣了愣，然後陡然開口說起來。

蕭逸手中拿著的那個蘋果，砰的一下脫落掉在了地上。咬的一半的蘋果，隨即彈落到不為人知的地方。而蕭逸的嘴巴，依舊張的大大的。全身上下，都像是弓箭一樣拉滿了弦，繃得緊緊的。

他的左臀部正好有顆黑痣，黑痣很大，年小的時候師傅曾經笑過他：「那顆黑痣，長在臀部。看起來，像是一條龍尾。等到風雲變化的時候，騰空而上化龍動天下。」

如今，一聽蕭超然這句話，頓時一下子愣住了。敢情，今晚陪著自己喝茶陪著自己逃亡的竟然是自己老子。這一幕，未免太過於匪夷所思了。

蕭逸的鼻子抖動了一下，抖動了兩下。周圍的空氣，全部被蕭逸吸成了真空。

「對了，你問這些幹什麼？」沒有開燈的病房之中，蕭超然問了起來。

蕭逸當即一怔，隨即訕訕而道：「呃，隨便問問。要是有一天看到有個屁股上有黑痣的人，正好可以幫忙找回來啊。」

這個晴天睥睨的消息，蕭逸措手不及。想起這麼多年來，對於父母親的怨恨。怨恨父母拋棄了自己，丟了自己。最後，更是在心底下了毒誓，要是有一天找到了那狠心的父母。那麼，就從身上一刀一刀割下當年他們生下自己的那幾斤幾兩血肉，一筆還清。

但是，要是背後有這樣一個故事？

蕭逸一時之間，有些傻了。同時，根據臀部右面有顆大黑痣，來確定身份，還是有些荒唐。這天下千萬人，臀部有顆黑痣的絕對不止蕭逸一人。

只是，要想繼續問下去，或者做親子鑒定，蕭逸已經沒有了勇氣。在蕭逸的心中，有五成把握確定面前這人或許是自己的父親。

他心潮已經掀起了驚濤巨浪，一切都還曾準備好。多年來缺乏父愛母愛的他，對於血濃於水的親情還是有著幾分惶然。有些期待，有些懼怕，更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樣一份感情。最為關鍵的是，蕭超然現在的處境並不是相當好。

貿然相認，對於蕭超然來說不知道是禍是福。

當年，因為自己的出生大雪千里追殺。現在，自己貿然回去，是否會加劇對蕭超然的追殺，是否會給蕭超然帶來天天的禍水？

所以，這個時候蕭逸岔開了話題，說起了正事：「聽你的故事，看起來你在家族過得並不好過啊。」

「哎……」黑夜之中的蕭超然重重歎息了一聲。

蕭逸忽然是開口冷聲問道：「你知道嗎？上位者最大的軟肋是什麼嗎？」

蕭超然搖了搖頭，默默看著黑夜之中的蕭逸。

「優柔寡斷，心慈手軟。」蕭逸的聲音陡然加大了力度，像是黑夜之中的爆竹轟然響了起來。

蕭超然一怔過後，整個人一顫。蕭逸這句話像是當當頭棒喝，醍醐灌頂，一句驚醒了夢中人。

作為上位者，優柔寡斷心慈手軟絕對是最大的毛病。而恰好，蕭超然在親情面前，這兩條全部都犯了。即使丟失兒子的那一年，他就懷疑過自己的幾個哥哥。這種關係到行蹤的消息，只有他的幾個哥哥，和他老子知道。

但是，偏偏暴露了。那麼，除了家裡的老爺子，就是他的幾個哥哥。洩露了行蹤。

蕭超然有了這份疑心，還是他依舊沒有去徹查。他自己同樣不敢面對背後的隱情，要真是自己幾個哥哥下的手，那麼該怎麼辦？

這是他的心慈手軟之處。

他的心慈手軟，導致他這些年來處境一直來都是危機四伏。看起來光鮮的生活，其實像是坐牢一樣，行動相當不方面。多少次，和他的夫人丁怡然都是和死神擦身而過。經過了多少次埋伏，可惜他依舊狠不下心來去徹查家族內部的問題。

「心慈手軟，想來你心裡明白。」蕭逸這個時候，語氣很是凝重一字一頓道：「既然你這些年來開始不去過問家族內部的事情，想隱居世外避免家族紛爭。那麼，你應該早點兒說明情況，退下你那家族繼承人的身份。你在其位，雖然不謀其政。但是，你依舊是他們一顆眼中釘。這就是你優柔寡斷的地方，導致你這些年來依舊處境堪憂。」

「可是，父親當年立我為繼承人。我要是提出來，那麼肯定傷了父親的心。並且，早些年來跟著我打天下的兄弟們會如何想？」蕭超然何曾不明白，只是他有著他自己的苦衷，這個時候開口感歎道「有時候，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在這個位置上，進退兩難啊。」

「這只是你的借口，這就是你優柔寡斷的地方。」蕭逸這個時候，語氣極其的凌厲：「你現在無作為，並且依舊是家族繼承人。你父親看在眼裡，才是真正傷了心。而跟你打天下的那些兄弟們，現在看著你作為，才是真正寒了心。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伺。你這麼態度不清，你讓你的那些兄弟心裡怎麼想？你真的，有為他們考慮過未來嗎？」

蕭逸咄咄逼人，讓蕭超然夜色中的那一張臉色瞬間變成了我煞白色。有些問題，他沒有去深想。或者說，他不願意正面去面對這些問題。現在蕭逸一股腦說了出來，毫無退路就像是指著他的鼻子痛罵一樣，讓蕭超然退無可退。

蕭超然陷入了沉思中，他的臉上終於湧現出濃濃的後悔之色。想起這些年來，父親看向自己失望的眼神。想起這些年來，兄弟們拜訪自己後，離開的時候背影那麼的失落。一幕幕，全部堆積起來，壓在了蕭超然的胸腔中，喘不過氣來。

「上位者，需要的是什麼？」蕭逸顯然沒有打算就這麼放過蕭超然，或許是自己父親的男人，開口再次問道。

蕭超然木訥坐在病床上，低下了頭。

而蕭逸這個時候，眼眸之中閃爍出一絲精芒。仰起頭來，開口朗聲而道：「殺一是為罪，屠萬是為雄。屠得九百萬，即為雄中雄。看，這才是真正的上位者。而你在幾個玩陰謀詭計的哥哥面前，就這麼優柔寡斷，心慈手軟。以後，你怎麼可能帶領你們家族廣興萬世？」

蕭超然只有沉默，唯有沉默。

「你要是這樣放任自流的話，那麼你遲早都得死在你幾個哥哥手中。你們家族，遲早都得在你幾個哥哥手中完蛋。難道，你還沒有看懂嗎？你的幾個哥哥，勾搭上了洪門龐然大物之後，已經拋棄了你們蕭家。以後，你們蕭家就是家破人亡的地步！」

蕭逸這個時候，下起了猛料。他要蕭超然做出決定來，必須要做出決定。這樣下去，那麼遲早得死。生在別人算計之下，從未想過反抗。那麼，逃得一時，逃不了一世。

「也許，你的兒子多年以後歸來之後。面對著你的一對黃土，會吐上一口唾沫，憤怒的說道：這就是我那軟弱無能的父親，不要也罷。」蕭逸言辭之間，越來越鋒利了起來。

而蕭超然終於重重一拳轟在了地面上，開口怒聲大叫了起來：「夠了。」

「這就夠了？」蕭逸不屑的一笑，渾然不懼的道：「這就受不了了嗎？這就聽不下去了嗎？可是你幾個哥哥對你耍心機，設圈套，謀害你一次又一次。可是，你不都蠢的無動於衷嗎？現在，你只不過有三條路，。一是你繼續保持原狀，早遲不明不白的死了。你的家族，會敗落，你的兄弟會被殺。二是你果斷的退了你這個繼承人的身份。保的一生平安，只不過，落得天下人的恥笑。你父親的恨鐵不成鋼，你兄弟當年被豬油蒙了心，跟著你打了天下。三是你站起來，像個男人，像個上位者殺了你那幾個被利益熏心的幾個哥哥。保得你家族平安，讓天下人都為你豎起大拇指。以後，你孩兒歸來，那麼還有個庇身之所。」

蕭超然的雙眼已經通紅，整個人開始顫抖了起來。蕭逸就這麼赤裸裸，纖毫畢現把蕭超然目前的情況分析的條條是框。

這些背後的事情赤裸裸的，一下子壓下來，讓蕭超然這個時候心境全部亂了。他呼吸紊亂，胸前劇烈的起伏了起來。雙拳緊握，手掌心的骨頭被捏得發出一陣辟里啪啦像是炒黃豆一般的聲響。

要是讓蕭超然知道，這個對自己步步緊逼的是自己未曾謀面的兒子。那麼，蕭超然絕對會瞬間崩潰掉。

他媽的，這個世界上還有兒子欺負老子的道理嗎？真是，豈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