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七十八章 木已成舟，覆水難收

整個臥室，一下子安靜了下來。老爺子這一句悲涼的話，經久不散的迴盪在房間內。

蘇淶蘇雙都是身軀一顫，眼眶之中終於流下了幾滴有關親情的淚水。而那蘇仲卻是咬緊牙齒，怒目看向了自己這兩個哥哥。雙眼之中，怒火中燒。

蕭逸搖了搖頭，歎息了一聲。蘇媚然臉色一陣蒼白，嬌軀輕輕的顫抖了一下。

而老爺子其餘的兒女，這會匍匐在地上，一動不動。這件事情，畢竟是幾個哥哥干的。他們知道這件事情的內幕，只是心頭默許了兩個哥哥的行為。所以，這時所有人都是存著幾絲的僥倖之色。

不過，老爺子蘇文龍這一刻憤怒到了極致。把身上那一件軍大衣，脫落下來，然後用地的甩向了地上的老八。

這一群人之中的八妹，老爺子的親生女兒蘇姝。

那披著貂絨大衣的蘇姝，被那一件厚厚的軍大衣砸來。整個人輕輕一顫，抬頭疑惑的看向自己的父親，裝作一臉無辜的道：「這件事情，是兩個哥哥干的。和我們其他的兄妹，沒有干係。為何，你要把怒氣發洩在我的身上？」

對於這蘇姝的質問，老爺子只是冷笑了一聲。然後，衝著房間裡的僕人黃嫂徐徐說道：「夜裡雪松下，黃嫂你把那一夜的事情說出來。」

那滿臉皺紋的黃嫂，站在老爺子的那一張花梨木大床之上。然後，變著腔調複述了起來：「對於父親，我們兄弟姐妹都都認為他的確該西去了。畢竟，他執掌蘇家的這幾年，蘇家是一年不如一年……」

這正是那蘇姝當初在雪松下所說的話，這會被這黃嫂一字一句的複述起來。惟妙惟肖，把蘇姝當初說這句話時的神韻全部表現了出來。

不過，蘇姝的臉色一下變了。然後，迅速深吸一口氣，抬頭看向自己的父親蘇文龍，開口憤然的說道：「爸，這都是血口噴人。我們兄妹都是一心向著父親，向著這個家族啊。難道，你不願意自己的兒子女兒，願意相信那一個外人嗎？」

「外人？」蘇文龍冷笑了一聲，然後抬頭輕輕長歎了一聲開口徐徐說道：「黃嫂可不是外人……」

「黃嫂不是外人，難道我們是外人嗎？」這蘇姝一副打死不承認的態度，開口情緒激昂的問道。

聽著這蘇姝的絮絮叨叨，追問不休。那黃嫂苦澀的笑了笑，臉上的皺紋微微舒展開幾分。然後，開口感慨的說道：「我跟隨你們父親五十來年，從一個清純的少女變成了如今這樣一個老太婆。你們可是知道，為什麼我甘心在這裡守候了五十年嗎？那是，我在守候你們的父親啊。我從少女開始愛他，一直愛到了現在。到來頭，不過是一個外人……」

黃嫂沒有繼續說下去，不過那一張老臉上湧現出濃濃的失落之色。她是一個癡心的女人，愛蘇文龍這樣一個男人，愛了幾十年。甘心委身在這樣大家族裡，做一個最普通的傭人。這裡面暗含的情愫，不是外人可以想像得到的。

前塵往事，那些愛情徐徐道來。讓整個臥室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沉重了起來。

蘇文龍轉過身看了看黃嫂，臉上湧現出幾分神情之色。然後，開口柔聲說道：「你知道的，我和你是不可能的。我是不會背叛孩子他媽的……」

一個癡情的女人，遇到了一個癡情的男人。只不過，他們癡情的不是彼此。最終，不過是釀成了一場悲劇，一場幾十年的恩恩怨怨。

頓了頓，那蘇文龍看向了自己的女兒蘇姝，繼續說道：「所以，你不要在這裡惺惺作態的。黃嫂不常說話，但只要是她開口說的話。那麼，我必然深信不疑。況且，還是我讓她去監視一下你們的。」

「爸，你竟然派人監護我們？」蘇姝臉色一沉，再次開口大聲為自己做著最後的辯解。

「你們合夥來置我於死地，難道我還不能監視你們嗎？」蘇文龍的聲音，一下子變得嚴厲高亢了起來。話語之中，透露出一股威容來。

蘇姝終於不在說話，閉上了眼睛。

因為，她想起小時候，那時候每當父親的聲音變得嚴厲起來。她要是再狡辯的話，父親會毫不猶豫當頭一巴掌扇過來。所以，這會蘇姝終於妥協了。

一時，整個房間內安靜的落針可聞。蘇家老爺子蘇文龍在房間內來回的徘徊了起來，目光如刀，不時打量著這一群不孝子。

長久之後，蘇文龍終於深吸了一口氣。那一張枯瘦的老臉之上，皮膚一下子緊繃了起來。雙眸之中，精光閃爍。粗眉揚了起來，不怒自威。

「既然，你們齊心協力想把我送入棺材，不講父子之情。」蘇文龍聲音滾滾如天雷，一字一頓揚聲說道：「那麼，自此以後，我與你們一刀兩斷。我蘇文龍，再沒有你們這一群兒子女兒。」

說到這裡，蘇文龍那垂下來的雙手微微顫了一下。咬緊了腮幫子，聲音一下子提高了起來：「即日起，逐出家門，追回所有蘇家的權財。並且，自此以後我不希望在京城在見到你們。」

這一席話，用盡了老爺子全身的力氣。和自己的親生兒女割袍斷親情。對於他來說，是一個很艱難的決定。

但是，木已成舟，覆水難收。老爺子蘇文龍，同樣是無可奈何。

養著一群狼子野心的兒子女兒在身邊，防不勝防。還不如早點驅逐離開這個蘇家，不看反而省心。即使以後做一個孤家老人，蘇文龍都是不願意看到自己這一群兒子女兒。

「爸，你真的忍心如此做？」這一下子，臥室之中所有的蘇家兒女都是抬起頭來。蘇淶更是第一個忍不住，神情緊張的大聲說道：「我們一個個，可都是留著您的血，是您的親生骨肉啊。俗話說，虎毒不食子。難道，你就這樣狠心嗎？」

「虎毒不食子。」蘇文龍重複了一遍這句話，然後開口痛心疾首的說道：「虎毒不食子，可是我害怕被你們反食啊……」

聽著這一句話，那蘇淶蘇雙所有人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全身都是涼到了背脊骨，臉色蒼白如紙。整個人，開始不安的顫抖了起來。

他們這一個個，終於開始惶恐起來，開始驚懼起來。拋開那龐大的蘇家光環，淨身出戶以後。他們一個個可都是沒有蘇媚然父親那般豪情壯志，可以再白手起家，東山再起。

「走吧。」老爺子揮了揮手，眼眶一紅，終於還是忍不住掉了淚。

不管怎麼說，這一個個都是他的親身骨肉。養育了這麼多年，作為父親的他還是有些割捨不下。即使懷裡揣了一塊石頭揣了幾十年，都是會培養出感情來。更何況，還是自己的孩子？

蘇淶帶頭緩緩的起身，終於這一大群人都是站了起來，直起了自己的身子。不過，蘇淶終究還是有些不甘心。看了看屋子裡那背脊骨都是挺立起來的蘇文龍，沉默了一下，然後開口忽然問道：「父親，您的身體好了嗎？把我們都趕走了，這蘇家基業可以說會頃刻間坍塌。」

「不勞你費心了。既然我可以站起來，和你說這麼久的話，那麼自然是沒事。」蘇文龍這會朗聲回答道，中氣十足，一點兒都沒有那病怏怏的感覺。

聽著父親這句話，那蘇淶終於死心了。很是疑惑的搖了搖頭，然後終於問出最後一個問題：「敢問，父親您如何知曉那麝香裡的陰謀，如何使多年的病疾得以痊癒？」

這是最為關鍵的問題，蘇淶問出這句話之後。房間之內的所有人，都是抬頭看向了他。目光鎖定在蘇家老爺子，等待著他的解答。

蘇文龍聽著這一句詢問之後，悠悠的仰起頭來：「似乎，天不絕我。老六，的確是給我找來了一個神醫。走進這屋裡不久之後，就發現了你們的陰謀。這些日子，我讓媚然給我熬的那些中藥，自然是可以治癒我的身體。」

「原來，是他？」蘇淶的腦海之中，又是浮想出那一個頭戴斗笠，蒙著黑巾的神醫蕭大爺。想起那蕭神醫，在大廳之中那一場精彩的對決京城南北名醫之後，終於是一切恍然大悟。

口口聲聲說治不好這老爺子，然後把貼身醫生魯行趕出別墅。後來，深鎖臥室的大門，不讓這一群兒女前去探望。

一切，只不過是老爺子放的一場煙霧彈。

再怎麼不甘心，再怎麼不情願。蘇淶終究是一馬當先，帶著這一群人緩緩走出這老爺子的臥室。老六蘇仲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是，當老爺子蘇文龍那嚴厲的目光一掃過來，他終究還是閉上了嘴巴。

蘇媚然看的這一幕，忽然鼻子酸酸的。因為，她感覺這一幕和當年是何其的相似。

這一幕，像是多年前。蘇媚然一家三口從老爺子這一棟別墅，從這一間臥室，淨身出戶。

當年，老爺子蘇文龍同樣是淚眼盈眶，六伯蘇仲同樣是欲言又止，黃嫂同樣是神情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