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五十章 江湖已老

一路向著這幽深曲折的大別墅走進，蘇媚然臉上湧現出幾分追憶之色。對於這老爺子的大別墅，蘇媚然常常來這玩，留下了多少年少的回憶。

在蘇智的帶領下，穿過假山亭台，穿過無數的門廊，進入了老爺子的臥室之中。臥室放眼看去，佔地大幾十平方米。各種案幾，各種古樸古香的木椅，以及牆壁之上懸掛著各種各樣的水墨畫。以及，那四個角落處的鼎爐之中，燃燒著一股淡淡的麝香氣息。

這樣一間臥室裡，如今卻是站滿了人。當蘇智帶著蕭逸和蘇媚然兩人走進來的時候，一雙雙目光齊刷刷的看了過來。當看到蘇媚然那一張似曾相識的臉龐，一個個臉上神色各異。

不過，蘇媚然卻是冷著一張臉，逕直走到了老爺子的床榻邊。對於這臥室之中一屋的親戚，連個招呼都是沒有打。畢竟，昔日的仇怨在那裡，讓蘇媚然和這一群親戚早已經反目成仇。

「爺爺。」蘇媚然走過去，坐在了老爺子蘇文龍的床榻邊，看了看床榻上那閉目休息的一張熟悉枯瘦的臉，眼圈微微一紅。然後，開口喚道。

床榻之上的老人，聽到這一聲呼喚之後。那緊閉的眼睛，慢慢的睜開開來。當看到坐在床榻邊蘇媚然那一張臉，嘴角勉強的擠出了一絲笑容道：「媚然，你來了，你終於來了。你扶我起來，快伏我起來。」

對於老爺子蘇文龍來說，最為放心不下的就是被逐出家門蘇媚然一家。這會兒，當看到蘇媚然千里迢迢趕回了京城，整個人都是來了幾分精神。那渾濁的雙眼之中，都是綻放出了幾分神采來。

蘇媚然看到老爺子臉上的情緒變化，心裡更加難受了幾分。馬上，把老爺子蘇文龍從床榻之上扶著坐了起來。

當老爺子蘇文龍坐起來的時候，蕭逸才發現這個老人是那般的消瘦。整個人，看起來只剩下皮包骨頭。看起來，已經是油盡燈枯，隨時都有可能兩腳一蹬，就此西去。

「你們，都出去，我和媚然好些年沒見，這會要說說話。」老爺子蘇文龍坐在床上，掃了掃屋裡那密密麻麻的人群，開口吩咐了起來。

不過，這一群親戚都是一動不動。對於老爺子的話，彷彿置若罔聞。

馬上，這老爺子蘇文龍臉上用處了幾分的潮紅之色，開口大聲的訓斥了起來：「我還沒死，你們都已經不聽我的話了。不要忘了，現在整個蘇氏集團的股份，都在我手裡。你們都給我規矩點，我人老了心不糊塗。你們還不是惦記著我把蘇氏集團的大權，交給了小兒子，交給了孫女兒。」

蘇媚然的父親，正是老爺子蘇文龍最小的一個兒子。這會兒，老爺子病重，江海蘇媚然過來。自然，是引起了這些人的猜疑。

蘇文龍所說的這些話，自然是這些人的心裡話。老爺子蘇文龍作為蘇家的老古董，最高權威。對於這一點兒貓膩，當然是一句戳中了這些人的要害。

聽到這老爺子發飆起來，這些做晚輩，即使的心裡有些想法。這會兒，都是不敢露出來。只要老爺子還沒斷氣，他在家族之中依然擁有著至高的話語權威。

馬上，臥室之中一大群人都是熙熙攘攘不甘的向著房外走去。時而，還有人怨恨的向著蘇媚然的方向看上幾眼。

蘇媚然夷然不懼，整個人挺著脊樑坐在床邊。對於那些親戚的眼光，當做沒有看見。不大一會兒，整個房間之中只剩下三人，蕭逸蘇媚然還有老爺子蘇文龍。

房間之中的麝香，裊裊細煙升騰。讓整個房間，都是瀰漫出幾絲悠遠的意境。

「媚然，他是？」老爺子蘇文龍，馬上發現了房間中的多餘人蕭逸。

「我的男朋友。」蘇媚然猶豫了一下，然後點頭應道。隨即，馬上轉移話題開口道：「爺爺，您的身體到底怎麼了？嚴重嗎？這些年，過的都還好嗎？」

聽著蘇媚然喋喋不休的盤問，老爺子蘇文龍苦澀的笑了笑，然後開口喃喃的道：「油盡燈枯，生老病死，是注定好的事情。我知道，我的身體已經差不多掏空了。我剩下的日子，已經不多了。這些年，你和你爸媽遠去。這蘇家已經越來越不成氣候了，這些年，哎，一言難盡。倒是你們一家，這些年，過得如何？」

蘇媚然聽到這老爺子話語之中的惆悵，神色黯淡了幾分。然後，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道：「在江海，我們家終於勉強站穩了腳跟。這些年來，房地產生意漸漸有所起色。」

「那就好，那就好。」老爺子蘇文龍聽到蘇媚然如此說，臉上的神色微微好了幾分：「你爸爸向來都是好強，不過倒是能幹。這些年，要是你父親留在京城幫我，我蘇家的企業不至於成這個樣子。算了，這些事情不說也罷。既然，今日你來了，我時日恐怕不多，和你交代點事情。」

「爺爺，您說。」蘇媚然坐在床邊，語氣溫柔。和她平時那放蕩不羈的性子，截然不同。這一瞬間的蘇媚然，簡直就是一個大家閨秀，集萬千秀氣於一身。

「當年，你父親那件事情，畢竟我也有責任。這些年，苦了你們一家人。我希望，你爸媽可以理解我的苦衷。我在這個位置上，很多時候同樣身不由己。」似乎，這老爺子蘇文龍對於當年的那件事情依舊耿耿於懷。

「爺爺。」蘇媚然神色一陣凝重，然後開口肅然道：「這件事情，父親過後多次和我提及過。父親並沒有怪罪過您，豪門大家族。很多時候，大家都是身不由己。父親曾經自責說，他當年個性太過於要強。還給您添麻煩了，這些年一直心中有愧，無法在身邊照顧著您，還希望您能原諒他整個不孝子。」

聽到蘇媚然這句話，那老爺子蘇文龍整個人都是微微顫抖了一下。渾濁的雙眼之中，擠出了幾滴眼淚，語氣亢奮的問道：「這些年，你爸真是這麼說的嗎？」

「爺爺。」蘇媚然抬起頭來，滿臉的沉重之色：「在這種事情，我是不會欺騙您的。要是您不信的話，可以打電話回去問問。不過，父親那個要強的性子。有些話，他未必願意當著面開口說出來。」

「這我是知道的。」蘇文龍連連點頭，枯瘦的臉上綻放出幾絲溢彩：「既然你父親能想明白，那麼我走時自然是無牽無掛。」

「爺爺，您別說這些喪氣的話。」蘇媚然嘴角擠出了一絲笑容，開口慰藉的道：「爺爺您的身體硬朗著，您的起色好著的。」

「呵呵，你還是和小時候一樣，會說話。」老爺子蘇文龍說了這一會話，有些開始吃力了。大口的喘了一口氣，然後開口繼續說道：「趁著我還有幾口氣，我給你交代一下。現在的京城蘇家，只剩下一具空殼。越來越多的問題，都是已經顯現出來。所以，這爛攤子，我是不會交給你父親的。並且，豪門大家族，這種重擔壓在誰身上誰都是無法喘過氣來。我死之後，這京城蘇家估計得四分五裂。既然你大伯二伯他們願意爭，到時候讓他們瓜分了得了。」

「嗯。」蘇媚然點了點頭，這一次來京城，她同樣並不是為了老爺子蘇文龍的家產。

「這名存實亡的大家族，哈哈，早已經開始走向了末路。」蘇文龍似乎有些感慨，語氣之中透出了一句蒼涼：「其實，離開這京城，離開這豪門蘇家，對於你父親來說，未必不是一件好事。這塊地方，這個大家族，太多的爾虞我詐。想在這個基礎上，做點大事，估計是難上加難。我看你父親倒是有想法，白手起家，在小地方慢慢做大，是我最看好的。當年，我曾經就和你父親的現在一般，在這京城創立了這個豪門蘇家。如今，隨著我的死去，這個大家族同樣得隨我死去。你大伯二伯他們，他們太不爭氣了，太不爭氣了啊！」

蘇媚然聽著這老爺子的埋怨，整個人的神情越加暗淡起來。對於這看起來光鮮，蘇家的至高權威蘇文龍。，其實，內地裡還是有著這許許多多的無可奈何，許許多多的不甘。只是，到了晚年的蘇文龍，很多時候都是已經開始身不由己。

這不是他的時代，這不是他的江湖。

所以，蘇文龍只能垂垂老去，重病握在床榻之上。

想起當年老當益壯，豪情壯志的蘇文龍。蘇媚然的眼圈一紅，擠出了幾滴眼淚滑落下來。落在了她那精緻的臉蛋上，拉起了一條長長的淚痕。

「爺爺，你不會死的。」蘇媚然這會兒咬了咬牙，然後忽然是想起了什麼。臉上掠過了一道喜色，看向了蕭逸急聲道：「蕭逸，你不是神醫麼？快，快來救救我爺爺。你治好了那麼多人的病，肯定可以治好我爺爺的病，是吧，肯定可以的，肯定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