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二十七章 大雪漫長街

本以為，這一次可以徹底把宋家一舉扳倒。哪裡料到宋家老爺子狗急跳牆，強勢調來部隊。讓這滿懷期盼的開庭，最後無疾而終。

蕭逸和牛書記一行幾人，走出這法庭。

大雪紛飛，看不見來時路。

「蕭逸。」牛書記這會臉上還有著幾絲的怒氣，直呼蕭逸道：「放心，這件事情，我一定會馬上通報上去。政權干預政權，這老匹夫可是動了真格。不過，理在我們這邊，我們不用怕他。」

蕭逸點了點頭，然後開口疑惑的道：「這宋家老匹夫，如此不顧一切的調來部隊，把這件事情往後壓了壓。我怕這老匹夫有什麼後手，照理說他堂堂一軍之長，不會幹出這樣愚蠢的事情來。」

「後手？」牛書記一陣遲疑，看向蕭逸而後緩緩而道：「你說的對，遲者生變。蕭逸你要是催催張書記，讓張書記在京城那邊施壓。那麼，這件事情我看解決起來肯定快得多了。」

「近來天冷。」蕭逸遲疑了一下道：「天寒地凍，老書記年歲已高。我看，這件事情暫時還是不用麻煩老哥了。這事情都是已經板上釘釘的事情，我倒要看看那老匹夫有什麼後手。真要是解決不了，我相信老哥會幫我解決下來的。牛書記，您儘管按照規矩辦事。這宋家，就像這紛飛的大雪一樣，早遲要在這江海融化的一乾二淨。」

同時，走出這法院的還有那宋家老爺子宋旭以及黃鳴二人。

那調來的部隊，已經離開。兩人走在這街道上，像是兩個風燭殘年的老年一樣。黃鳴撐著一把大黑傘，把老爺子宋旭罩在裡面。不過，那傘畢竟太小。雪花被風吹動，灌了進來。讓這黃鳴和老爺子宋旭都是忍不住一陣重重的咳嗽了兩聲，身形更顯得佝僂了起來。

「老爺子，接下來怎麼辦？」撐著傘的黃鳴，這會憂心忡忡，開口輕聲的道。

在法庭上，這宋家很是強勢，讓法官停止了宣判。這一場萬眾期待的法院開庭受審，生生的戛然而止。但是，這會作為勝利方的老爺子宋旭和黃鳴，臉上並沒有絲毫的喜色。

「這雪下的越來越大了。」老爺子宋旭沒有回答那黃鳴的問話，反而把手伸出傘外，接了一捧雪花，開口喃喃的道。

黃鳴看著老爺子宋旭這異常的舉動，心情更加沉重了起來，開口連忙的道：「老爺子，外面天冷，小心凍著了。」

「是啊，天寒地凍，我這一身老骨頭已經不行了。」老爺子宋旭長長的歎息了一聲，看了看手掌心那漸漸消融的雪花。

「老爺子可是老驥伏櫪，怎麼會不行？」黃鳴勉強的笑了笑道。

「遙想當年，我在這樣一個大雪紛飛的冬天參軍入伍。那時候，激揚山河，指點江山。以自己的滿腔豪氣，混到如今一軍之長。」那老爺子宋旭有所感歎，開口徐徐說道：「只是，我拚命打下的江山，子孫不爭氣。到頭來，不過是，一切白髮生。」

「事情現在不是緩解下去了嗎？」黃鳴轉動了一下那把大黑傘，雪花紛紛揚揚飛舞起來。

「哈哈。」那老爺子淒涼的大笑了一聲，在這大街上開口自嘲笑道：「你跟我這麼多年，你也知道我不過是緩解一下。這緩解，可是拿著我的全部才辦到的。接下來怎麼辦，我告訴你，讓我和整個宋家一同覆滅在這個冬天。」

聲音空曠，空曠之中帶著一點點酸澀的味道。

「何必呢？」那黃鳴馬上開口急切的道：「這江海的事情，畢竟和您沒有干係。解決不了，我們抽身離去不就得了。回到京城，您還是軍長啊。」

「不管？」那老爺子宋旭看著身旁的黃鳴，眼眶之中忽然是沁出了點點晶瑩的淚花：「怎麼能不管？我是從江海走出去的，這裡是我的根。難道，我會心甘情願看著我的子孫關在這江海的牢獄裡？你跟我這麼多年，你知道我脾氣剛烈，不喜歡受人欺負。我來江海，和那年輕人蕭逸斗了這麼久，一直都是輸。這一次，我怎麼都得贏一次。哪怕，是付出我的所有。」

這一下，那黃鳴撐著大黑傘的手微微一顫。他終於明白，這老爺子為什麼會如此義無反顧的派來部隊，在這大鬧法庭。原來，壓根就是這老爺子嚥不下這口氣，來了一個臨死反撲。

「估計，明年的冬天，我是無法和你這樣肩並肩走在這街道上看雪了。」那老爺子宋旭似乎感歎頗多，開口繼續說道：「這一次，你可得和我好好看看這一場大雪。是不是一如當年，我在那戰壕裡救你的那一個夜晚下的是一樣大的雪？」

當年，老爺子宋旭在炮火槍彈的戰壕之中，救下這黃鳴。那一晚，戰壕裡下著一場大雪。正如，今日一樣，雪花紛紛揚揚，鋪天蓋地。

回想起往日的種種，那黃鳴的眼圈之中沁出了點點晶瑩的淚花：「老爺子，是我沒用，是我沒用。」

「哪裡會是你沒用。」那老爺子宋旭這會笑了笑道：「是我的子孫沒用，是我太沒用。還有，是那毒門太無用。總之，是我們老了。這個世界，早已經不是當年那個世界。這場雪，早已經不是當年那一場雪。」

話語之中，那一絲絲的淒涼之意。讓那黃鳴眼圈之中的淚水，簌簌而下。

這些年，他跟隨在老爺子宋旭身旁。從未看到這堂堂大軍長，有任何服輸的時候。但是，這一次，黃鳴看著身旁這個老人，卻是由衷的感歎道，真的已經老了。

「老爺子，是對手太強大了。」黃鳴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開口苦澀的道。

「說得好，是對手太強大了。」

這宋旭聽到黃鳴這句話，粗獷的笑了笑大聲附和道。然後，仰起頭，大步在這江海的大街上一路走了過去。黃鳴撐著那一把大黑傘，跟隨在老爺子宋旭身旁。只是，這黃鳴身子佝僂的更加厲害了。那握著大黑傘的雙手，竟然是時而輕輕顫抖了起來。

兩人走過長街，沙沙的踩在那雪地上。

雪過無痕，兩人的腳印很快被埋了下來。那兩道聲影，一路遠去，漸漸的消失在這漫天風雪之中。

蕭逸一行幾人，向著夜江海走去。這雖然開庭審判被終止，但是辛苦了這一場。蕭逸不得不做東，請這些江海政客吃一頓。

秦妍走在最後面，穿著一身警服的她，看起來英姿颯爽，幹練精幹極了。偶爾，她抬起頭，看著走在前面蕭逸的身影。

那麼瘦削，那麼清瘦。

秦妍鼻子一酸，想起在法庭上。蕭逸看到那宋旭老爺子強勢三連擊之後，臉色是那樣的無奈以及酸澀。

秦妍終於是掏出了自己的手機，觸摸在手機屏幕上的指頭顫抖起來。對於那一串熟悉的電話號碼，秦妍卻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氣才是撥了過去。

「爸，我是妍兒。」簡單的五個字，彷彿抽乾了秦妍全身的力量。

電話那頭一個威猛如山的男人，穿著一身軍裝。拿著手機的雙手，微微一陣輕顫，語氣激動的道：「怎麼了，妍兒？你是不是終於願意回來了，那樣就太好了。」

男人的聲音，每一個字都是帶著絲絲的顫抖。

「爸，我想請你幫個忙。」秦妍猶豫了一下，深吸了一口這冬天的冷氣，開口低聲的道。

「什麼事，你儘管說。是不是外面有人欺負你了，你給爸說說。」電話那頭的男人，聲音一下子緊張起來。

「是這樣的，我一個朋友和別人打官司。本來，理都在這邊。但是，最後別人家是京城部隊高官，調來部隊，終止了案情的審判。我看，您能不能幫下我這個朋友？」秦妍沉默了半響，然後把這一件事情簡單的敘述了一遍。

「部隊高官？」對面的男人，微微遲疑了一下問道：「是誰，有多高？」

「宋旭。」秦妍猶豫了一下，開口道：「京城某炮兵軍團的軍長。」

說下這宋旭的底細之後，那秦妍微微有些緊張起來。畢竟，宋旭堂堂大軍長。她有些害怕她父親，能力不足，不足以解決下這件事情。

「宋旭，我聽說過。小小的一個軍長而已，爸爸有何懼？」對面的男人，豪氣干雲的開口道：「我隨時都可以撤下他的軍權，對於爸爸來說這不算事。倒是，你這麼多年從來沒有主動求過爸爸，任何事情。這一次，為了一個朋友，竟然主動找上爸爸了。我卻是有些奇怪，那是你的一個什麼朋友？」

胡秦妍早已料到，這父親是會問到這個問題上來的。當即戀戀不捨看了看走在最前面的蕭逸，開口低聲對著手機道：「爸爸幫助我解決掉這件事情，那麼我過幾日回來住上一段日子。到時候，把這件事情和爸爸詳細說說吧。」

「嗯，回來就好。」對面的男人，很是欣慰的道：「這幾年，你媽可是想死你了。奈何，你這丫頭要胡鬧。當年不讓你去那江海，你以死相威脅，你媽至今都還埋怨我來著。」

這一瞬，雪越下越大。

漫過了這條長街，漫過了秦妍那漸漸模糊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