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節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沈歡站在台上，對於現場的狀況並不怎麼感到驚訝。

　他現在熱度確實很高，但是他的爭議性實在太大了，而且還是突然躥起，根基不牢，就算有不少喜歡《紅塵客棧》專輯的，也只是喜歡《紅塵客棧》專輯罷了，真正轉化成他個人粉絲的，比例應該很低。

　簡單來說，他現在熱度構成部分裡面，最大的一個部分應該是叫做「吃瓜群眾」。

　而能在現場這樣大叫的，一般都是真粉絲了，這種粉絲往往需要一段時間去孵化、將他們對於產品的感情轉移到歌手身上。

　沈歡顯然並沒有這樣的時間。

　另外，歌王之夜的門票早在《紅塵客棧》專輯發售之前就已經開始銷售了，現場的觀眾要麼是關係戶，要麼是早早奔著其他歌手和節目買票進來的別家粉絲，想要讓他們給他捧場，比起讓一般群眾給他捧場難度更高。

　此刻能有這兩聲大喊，在沈歡看來已經不錯了。

　……

　林荷溪在現場一路聽下來，情緒也被漸漸調動起來了，看到沈歡上台後，想要學著其他人那樣大喊他的名字給他加油助威，但是她終究還是沒有那個膽子，嘴巴張得老大，氣息卻是憋在了嗓子眼，半個字都沒能憋出來，最後只好悻悻地又重新合上了嘴巴。

　同時她聽到了周圍人的說話聲。

　現場的安靜只是相對的安靜，並不是鴉雀無聲的那種——你想要讓一個演唱會現場觀眾大喊大叫容易，想要讓全場觀鴉雀無聲，難度顯然非常高。

　現場的安靜，只是相對於其他時候更加安靜，台下的觀眾們卻還是關不上他們的那張嘴，紛紛在說著話聊著天。

　有人說道：「這就是沈歡啊？看著比報紙上帥一點。」

　這也就是他們在前幾排了，到十排以後、就算是內場AB區都基本上已經看不清台上歌手的面容了，只能和其他人一起從舞台後方的大屏幕上觀看。

　還有人說道：「哎，你說他跟那個女的到底有沒有一腿？」

　好傢伙，人家明明是來唱歌的，他們倒是聊上八卦了，不過這兩天沈歡身上的最大熱點棋也確實就是那個真相雲裡霧裡的八卦。

　又有人說道：「他的歌還是挺不錯的，就是不知道現場唱怎麼樣。」

　這倒算是一個正兒八經的聽眾了，也是很多《紅塵客棧》專輯受眾的典型代表。

　另外還有很多不同的聲音。

　「嘰裡呱啦嘰裡呱啦」

　「嘰嘰喳喳嘰嘰喳喳」

　「￥#@*●☆△§№＠」

　……

　周圍人很多，聲音很雜很亂，林荷溪勉強分辨出的一些詞句，大部分都是在討論沈歡的八卦。

　誰讓他現在的八卦那麼熱呢。

　這讓林荷溪很是忿忿不平。

　這段日子的接觸下來，沈歡給她的感官是越來越好了，真的像是一個大哥哥一般，非常照顧她。不但是給她考慮未來的生計，在生活上經常照顧她，而且看她對唱歌很感興趣，不僅自己經常指點她，還專門給她報了一個聲樂老師的大班。

　雖然以林荷溪的性格，學費是堅持自己出的，可是後來和同學打聽了一下後，才知道這個聲樂老師很有名，學費很貴，比她交的錢足足高出了一倍！相信也是因為有沈歡的關係，所以才收這麼便宜的一個友情價——她卻不知道，沈歡這個剛踏入樂壇的和那聲樂老師有個屁的交情？之所以這麼便宜，完全就是因為沈歡給她交了另一半，卻沒讓她知道。

　沈歡是如此的照顧她，還證明了他過往的很多事都是被冤枉的，這讓林荷溪真心覺得這是一個大好人了。

　她闖蕩社會以來還從來沒有人對她這麼好過呢。

　而現在，沈歡在這麼認真地準備表演，這些人卻在說些有的沒的，一點也沒有之前的熱情，好像一點也不關心沈歡接下來的表演，讓沈歡這個皇帝沒急林荷溪這個太監先急了，終於壯起膽子大喊了一聲「歡哥加油！」。

　學聲樂的就是厲害，中氣十足，女性高音又特別亮，在現在相對安靜的現場很突兀。更厲害的是，隨著林荷溪的這一嗓子，舞檯燈都被她叫滅了！

　舞台上的所有燈光一齊暗了下去，就連沈歡身上的燈都不例外，只有舞台後方的大屏幕還亮著，但是現在畫面正對著台上，所以屏幕光也非常黯淡。

　林荷溪嚇得一哆嗦。

　她這一嗓子這麼厲害，把燈都叫破了？

　……

　電視機前的巫家倉卻知道，這只是燈光效果，應該是要開始了。

　究竟會不會是新歌？還是像其他歌手一樣，是選擇別人作品進行改編翻唱？他這次又會不會像在《華夏之聲》那樣，唱到吐血？

　除了沈歡的唱功外，這個情節巫家倉也是印象深刻的，也讓他對於沈歡這個歌手的感官更加好了。

　現在這麼拼的歌手可是不多見了。

　而在燈光全暗之後，沒兩秒，就有一束昏暗的黃光打向了舞台，卻沒有打在沈歡身上，而是打在了舞台中央偏右一側的某處。

　那是一個吉他手，正微微低著頭，看著身前掛著的吉他。

　打光打過去後，他輕撥琴弦，彈起了一段前奏。

　簡單的前奏彈畢，現場重又安靜下來，舞台後方的燈陣卻是一齊打起同樣的黃光，舞台終於稍微亮了起來，沈歡的身影也看得清楚了。

　他緩緩舉起話筒，開口唱了起來。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吉他及時跟上，給他伴奏。

　「最怕，朋友突然的關心，」

　……

　只有一把吉他打著簡單的伴奏，幾乎可以說是清唱了，這也讓沈歡的聲音特質體現得淋漓盡致。

　他那副嗓子細膩豐富的低音部分在沈歡強大的氣息之下，拉得很寬，像是一條細節分明的大河，充沛的情感灌注其中，則是給這條大河注入了澎湃的動力，一下子就衝開了聽眾的想像空間！

　「這嗓子……」

　後台陳君同的休息室中，有臨時加裝的電視，正播放著和直播畫面一樣的信號源，方便選手們觀察他們的對手，陳君同正靠在沙發上看著。

　只是沈歡才唱了兩句，他就從靠坐的狀態直起了身來，正坐了，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電視畫面，喃喃自語出了這麼一句。

　雖然綵排的時候已經見識過一次了，但是再一次聽到他還是忍不住感到驚艷。

　這嗓子要是給他多好？

　細節這麼豐富的嗓子，對於歌手來說實在是一件神兵利器。

　不過除了嗓子外，這傢伙的唱功也著實了得，氣息、共鳴都做得很到位，音準節奏什麼的自然更不用說了，更重要的是，他發揮好穩啊。

　比綵排時的狀態更好、更穩，除了隱隱還有一些氣聲外，簡直堪比錄音室效果了！

　控制力好強。

　可惜，他不是參賽選手，只是表演嘉賓，不然的話那兩個傢伙此刻肯定很擔心吧？

　陳君同隱隱有些惡趣味地想到。

　但他很快就忘卻這些心思了。

　「最怕回憶，突然翻滾絞痛著不平息，」

　「最怕突然，聽到你的消息，」

　……

　陳君同臉上帶著一絲惡趣味的戲謔表情慢慢沉靜下來。

　聽感好是一把雙刃劍，它一方面能讓陳君同聽出沈歡歌聲中更多的細節和注意點來，一方面也讓陳君同比起普通的聽眾更能體驗到歌聲中所蘊含的情緒。

　沈歡的歌聲，就像一把鋸子，慢慢割開了他的心。

　即使他綵排的時候已經被鋸開過一次了。

　這種被歌聲所牽動出來的情緒，根本控制不住，沈歡的聲音一到，它們自然而然就出來了。

　並且陳君同也不想控制。

　他很想再隨著沈歡的歌聲，去體驗那種很久沒有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