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安樂堂的安樂生活(三)
等我在千年之後娶你 by 三少龍一
2019-12-12 17:55
第五十章 安樂堂的安樂生活(三)
紀雨瞳想了一下,道:“劉姑你也別拐彎抹角,直接跟他說,我已經有了四個月的身孕,之所以說身有小恙,只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
劉姑說道:“也是,遮遮掩掩的,還不如這直來直往的痛快。姑娘稍等,我去去就回,把你的這位同鄉帶過來。”也不知道似有意還是似無意,在說到“同鄉”的時候,劉姑的語氣好像有所加強,聽得紀雨瞳有些赧然。
在和紀雨瞳通過氣後,劉姑風風火火地來到了第一進院落,推開•房門,道:“柳士元,起來,別在這裡半死不活的了,紀姑娘讓我傳話給你,她之所以說最近身體小恙,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其實,她已經有了四個月的身孕。”
“什麼?”昊禎這次再也不裝了,像坐到了針板上一般跳了起來。
“怎麼?不裝啦?”劉姑在拆穿昊禎的把戲後得意地笑了起來。
昊禎關心則亂,看來歷史的不可逆轉讓事情理所當然的發生了,一聽說紀雨瞳懷有身孕,他早把自己想出來的小伎倆拋到了九霄雲外。
看著昊禎一臉焦躁,劉姑安撫他道:“放心,紀姑娘由我們照顧著,身體好得很。在安樂堂,她也會很安全,直到小皇子或者小公主的降生。”
其實,劉姑的心裡非常納悶,因為從昊禎和紀雨瞳兩個人聽到彼此“現狀”的反應,已經遠遠超過了“同鄉”的普通關係。“難道他們以前不光‘同鄉’,還是戀人?那可糟了,紀姑娘懷著的可是龍種,這位名喚柳士元的公公能否承受得了這樣的打擊?”
不過,昊禎的反應遠遠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昊禎苦笑了笑:“唉,該來的始終還是躲不掉。”
這下可讓劉姑徹底懵了:“這是怎麼回事兒?他怎麼沒頭沒腦地說出這麼一句話來?是不是被打擊地傻掉了?”
昊禎看著一臉茫然的劉姑,道:“劉姑,剛才實在是對不住,情非得已,還請劉姑多多見諒。”
劉姑道:“不礙事的,人之常情,人之常情。話說回來,我們如果要通風報信的話,也不會等到今天,早就向昭德宮那位邀功請賞去了。來吧,紀姑娘已經等你好多天了。”
劉姑抬腿就想走,可是身後的昊禎卻沒有跟上。
馬上就能見到心愛的紀雨瞳,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昊禎突然裹足不前。其實,此時此刻,昊禎的心裡面充滿了愧疚,這次和懷恩出去辦事兒,他已經預感到紀雨瞳會見到朱見深,然而,他還是去了,沒有竭盡全力去反抗,只是略作掙扎,在懷恩一番呵斥後,便順從地去了。他不敢見紀雨瞳,他不敢面對身體微微臃腫的心上人。最重要的是,他知道紀雨瞳還有多少年的壽命,可是,最最可悲的事情是,他不知道當時他在做什麼。
“柳士元,別磨蹭了。這些日子,雖然無法瞭解到紀姑娘的內心世界,可是我劉姑也多多少少能看得出來,紀姑娘一直是在等一個人,等得很辛苦。我一直以為是皇上,沒想到她卻是在等另外一個人,更沒想到,她苦苦等著的人,已經是一名公公了。”
昊禎苦澀地一笑,沙啞著嗓子道:“劉姑,我明白雨瞳的心思,您看看我現在這個狀態行嗎?”說完,他站得筆直筆直,抻了抻有些發皺的衣服。
“挺好的。”
昊禎拖著灌了鉛一般的雙腳,慢慢往後院挪去,他正在組織語言,想像著在見到紀雨瞳後該如何應答。本來,他迫切地想見到紀雨瞳,咫尺之間,他卻又希望這條路能很長很長。
不過,眨眼的功夫,他便在劉姑的帶領下,來到了最後一進院落。
“姑娘,我把柳士元給您帶來了。”劉姑敲著門,喃喃道,“奇怪,剛才走的時候,門不是開的嗎?平日裡,這個時辰姑娘也是不關門的。”
紀雨瞳和昊禎的表現何其相似,那種想見又不敢見的感覺,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體會得到。眼下,紀雨瞳這是在躲著他呢。
昊禎開口道:“劉姑,能麻煩你暫且回避一下嗎?”
在昊禎說出請求後,劉姑才回過味兒來:“好的好的,剛才在接收你的時候,我手裡面還忙著活,你和紀姑娘應該有好長一段時間沒見,肯定有很多話要說,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謝謝你,劉姑。”
“嗨,不說這些,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好好開導紀姑娘,依著眼前的情形,她肯定鬱結了一些事情在心裡面。”
說完,劉姑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院子,並且順手把院門鎖上。
對此,昊禎萬分感激,劉姑這是做出了一種後院無人的假像。
“雨瞳,雨瞳,我知道你在裡面,開開門好嗎?”昊禎輕輕拍了拍門板。
裡面沒有人說話。
淚水順著昊禎的眼角滑落:“這些日子,苦了你了。雨瞳,我想你,我無時無刻不在想著你。人生自古多情即多苦,在外出辦差的每一天,我都在想你,想得很辛苦,我終於能深刻體會到什麼叫做望為伊消得人憔悴了。雨瞳,你開開門,我有好多話要對你說。”
然而接著的是,好長一段時間的沉默。
見裡面仍然沒有回應,昊禎背靠著門,輕輕滑落,坐在門檻上,小聲哼唱著柳士元記憶深處唱給紀雨瞳聽的山歌,歌聲中,充滿了牽腸掛肚的思念。
院子裡靜極了,歌聲飄落到各個角落,它有著極強的感染力,會讓聽到的人情不自禁想起心底深處最最深愛著的人,並且沉浸其中,不想自拔。
他就這麼幅度小小地搖晃著身體,唱著,想著。
一曲將盡,房屋的木門“吱嘎”被打開,昊禎剛想起身,一雙玉臂環繞著他的脖子,壓住了他的肩膀:“士元,別轉臉,我不想讓你看到我現在的樣子,請讓我這麼輕輕地抱住你。”
“不,雨瞳,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都是我的雨瞳。”昊禎微一用力,扭轉著身子。
紀雨瞳驚恐地道:“不……不要……”
但是昊禎還是轉了過來,紀雨瞳躲閃著他的目光,卻被昊禎用雙手固定住臻首:“雨瞳,看著我,好好看著我。”
在耗盡了力氣後,紀雨瞳停止了掙扎,慢慢迎上昊禎的目光,淚水奪眶而出:“士元,我終於見到你了。”
她盡可能地貼著昊禎的身體,死死抱著他。
昊禎下意識地往後讓了讓,道:“雨瞳,注意肚子裡的孩子。”
紀雨瞳像是被鞭子抽了下,連忙掙脫開昊禎的環抱,努力收著腹部,用兩側的衣服遮擋著。
昊禎開著玩笑道:“這呼之欲出的偉大母親氣質是遮擋不住的,來,給我好好看看。”
紀雨瞳支支吾吾道:“士元,孩……孩子是皇上的。”
昊禎道:“我知道。”
他湊到紀雨瞳的耳邊,道:“但是,在這方小天地裡,我們可以把他當成我們的孩子來養。”
之前,紀雨瞳也有這方面的想法,只是,在沒有得到昊禎的確切反應時,她的心裡面始終充滿了忐忑,在看到昊禎的決定和自己不謀而合後,紀雨瞳幸福地呆住了,她輕輕揉摸著自己的肚子。
昊禎攙扶著她,把她帶到了椅子邊坐下:“現在後宮上下都知道我得了一種怪病,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待在這裡陪著你,直到孩子出生。”
說到這兒,紀雨瞳急了:“對了,士元,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我剛才跟劉姑說,你是裝病的,但是,你的身體到底有沒有出什麼狀況?”
昊禎道:“雨瞳,你看我現在的樣子,神采奕奕的,像是得了什麼病嗎?”
紀雨瞳道:“那你告訴我究竟為何,你能到這裡來?”
昊禎道:“好好好,你坐安穩了,我這就告訴你。”
在給紀雨瞳倒好一杯溫水後,昊禎搬了把椅子,坐到紀雨瞳的對面,握住她的手,輕輕摩挲著,講起了前兩天剛剛回宮的情景。
就在幾天前,當懷恩帶著昊禎忙完了衛所的清理後,昊禎回到宮便急不可耐地行使他直殿間的“權利”,晃晃悠悠便一路清掃到了內藏庫,在他正準備輕車熟路、躡手躡腳走到裡面給紀雨瞳一個驚喜的時候,才發現,內藏庫裡已經換了名宮女。
昊禎內心一驚:“難道出事了不成?”
為了探清楚事情的真相,他又“漫不經心”地來到了昭德宮外,來來回回磨蹭了整整一天,才碰到被萬貞兒打發出來辦事兒的花蕊兒,不過由於花蕊兒身邊還跟著個香寒,所以兩個人根本沒有說話的機會。幸好花蕊兒早就有了備案,她隨身帶了個紙條,等待昊禎回來,萬一兩個人不方便說話,她便在經過昊禎身邊的時候雙手貼身下垂,如此,便能不落痕跡地把團成一團的紙條丟到地上,丟到“直殿間”一名負責清掃的公公身邊。
回到房間,昊禎打開紙條,紙條上面只有三個字,“安樂堂。”
於是,在第二天,昊禎便病倒了,病得不輕。當然,這病是裝出來的。他不是不想告訴懷恩和盧永,不過,在他查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前,他決定,隱瞞所有的人,在他得了難愈之症消息被傳出去之前。
懷恩冒著被人揭發逾矩的危險,偷偷找了個平日裡關係還算不錯的太醫給把脈,這名太醫把了昊禎的脈搏後,臉色大變,因為昊禎的脈搏時斷時續,驟快驟停,竟是平生未見,於是,他大膽斷定,昊禎得了罕見的病症,而且無從醫治,必須趕緊送來安樂堂。
在看到懷恩的種種舉動後,昊禎被感動了,這種知遇之恩是裝不出來的,本來,昊禎想在太醫走了後,便把心中的想法一五一十地告訴懷恩,然而,懷恩請來的這名太醫性情相當耿直執拗,他一邊遣人向後宮中主事兒的周太后和萬貞兒,以及形同虛設的王皇后彙報,一邊督促著懷恩把昊禎送走。畢竟,這種病症有沒有傳染還無法考究。
事情弄巧成拙,昊禎把一時激動冒出的想法硬生生按了回去。
紀雨瞳聽了昊禎的回憶,哭不得笑不得,嗔道:“你呀,不折騰出點事情來,你就不叫柳士元,來,把脈搏送到我跟前來給我把一下。”
昊禎順從地依言行事,紀雨瞳伸出春蔥一般的手指,搭在他的脈搏上,感覺到非常強有力地一下跳動,然後就好長時間不見脈搏跳動,她彎曲著食指,輕輕磕了下昊禎的腦袋:“你可真會騙人,說,有沒有騙過我什麼?”
“沒……沒……”
“那以後會不會騙我?”
“不會,不會。”
“我可不相信,除非你發誓。”
“好好好,我柳士元對天發誓,如果以後我膽敢騙紀雨瞳的話……”
不一會兒,從安樂堂裡傳出了兩個人幸福的輕笑聲,像這樣的笑聲,近幾年,在皇宮中可不多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