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就當這是我們的孩子(一)
等我在千年之後娶你 by 三少龍一
2019-12-12 17:55
第四十九章 就當這是我們的孩子(一)
在朱見深走出內藏庫的時候,他很明顯地聽到了紀雨瞳的啜泣聲。
那一聲聲忽高忽低地嗚咽,痛徹心扉,刺痛了朱見深的心。
原來,愛一個人並非是完全佔有她。
他從來就沒有嘗試著追求,嘗試著追求後讓對方愛上自己。他是皇上,根本不需要這樣做,所以,他不懂得愛。
只有,只有在他踏出內藏庫庫門的刹那,他懂了,可是,一切也都晚了。
朱見深發現,愛一個人,遠遠的守護有時候比擁有她更容易讓自己感到幸福。其實他很想保護裡面的那名女子,可是,他卻親手傷害了她,重重地傷害了她。
寵倖了美人,出來後應該春光滿面的朱見深,呈現在小安子面前的卻是一臉的懊惱和悔恨,這讓小安子比見到朱見深進去時候的舉動更加詫異,他張大了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朱見深低垂著頭,像是一名鬥敗了的公雞一樣:“小安子,我們回吧。”
“皇上,我們去哪兒?是回昭德宮嗎?”小安子說完話後,真想狠狠抽自己一個嘴巴子,他被皇上種種舉動弄得好奇心大起,正想像著其中的奧妙所在,忘記了做奴才的本分,如果皇上決定不去昭德宮,而選擇到他處就寢,他的話傳到了萬貞兒那裡,不是找死嗎?
他由衷地希望皇上由於神情恍惚,並沒有聽到他的這句問話,可惜,朱見深聽得真真兒的,朱見深仰頭看天,認認真真思考起來,過了好一會兒迷茫地喃喃自語道:“對啊,我們去哪兒?朕的身體哪兒都能去?可是朕的心呢?朕得給自己的心找個去處。”
小安子聽到這句,簡直如五雷轟頂,皇上是不是得了癔症,為什麼說的話他聽起來感覺雲山霧繞的。他連忙建議道:“皇上,回昭德宮吧,貴妃娘娘肯定知道皇上喝得大醉,這麼長時間不回去,娘娘會擔心的。”
朱見深道:“誰說朕喝醉了,朕這個時候清醒得很。”
內藏庫外,穿堂風嗖嗖,朱見深激情過後沸騰的熱血漸漸冷了下來,他的腦海裡滿是紀雨瞳決絕傷心的眼神,那種眼神他似乎在哪個女人的臉上見到過。
“皇上……”小安子還在極力挽回。
“給朕閉嘴。”朱見深不耐煩地說道。“朕要一個人靜下心來好好想一些事情,如果你膽敢再出聲的話,朕便把你打發到浣衣局。”
小安子一個激靈,把嘴巴閉得緊緊的。甚至,他連呼吸時進出氣兒的動靜也極力壓降。
朱見深搜羅腦海裡每一處深藏的記憶,突然想到,那種似曾相識的眼神他確實看到過,是萬貞兒懷有身孕的時候,在御花園,他呵斥宸妃,宸妃流露出的淒慘悲慟。直到此刻,他才深切感受到當時宸妃心裡的悲傷。
朱見深毫不遲疑地對小安子說道:“走,陪朕到宸妃那裡說說話兒。”
“皇上,您真不去昭德宮嗎?”整個後宮都知道,一旦朱見深一日不安歇在昭德宮,第二日小安子便會被萬貞兒找去問話,對於這樣的日子,小安子過得膽戰心驚。可是,小安子又不是那種壞到骨子裡的人,他不想依靠萬貞兒,因為他見到過身邊那些依附萬貞兒的人,已經被宮裡的其他人孤立,他討厭那種感受。
“不去,你再囉嗦,朕就真貶了你。”
小安子不準備再往下說一個字兒,他邊輕扶著朱見深,邊琢磨著萬貞兒召見他是該怎樣圓話兒。
就這樣,朱見深連續三天翻了宸妃的牌子,整個後宮轟動了,這在朱見深登基的近幾年,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這三天裡,朱見深極盡溫柔,讓宸妃受寵若驚,然而沒有人知道,皇上這是在贖罪,借著宸妃的身體,向另外一名女人贖罪。
于此同時,小安子做了充足的思想準備和言語準備,以應對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可是,萬貞兒並沒有派人來找他問明情由。
因為就在三天之後,昭德宮傳出消息,萬貞兒病了,御醫院的太醫們全體出動,診斷的結果是,偶感風寒。
就是這個常見的病症,便把重新拉回昭德宮,拉回到萬貞兒的床榻之側,不眠不休地照顧著。
在萬貞兒生病的同時,紀雨瞳也病了。前者的病真真假假,後者的病卻是突然來襲。
紀雨瞳的病是源自內心。
昊禎陪著懷恩出京整頓衛所的這段期間,花蕊兒都會偷偷溜到內藏庫,和紀雨瞳說上兩句話,當然,為了不引起萬貞兒等人的懷疑,她只能隔三差五前往,待的時間也很短暫。
當她再次見到紀雨瞳的時候,紀雨瞳已經憔悴地不像樣子,最最奪人心魄的眼神沒有了往日的風采,臉頰甚至有些凹陷。
“雨瞳,你這是怎麼了?”
紀雨瞳一句話也不肯說,只是神情呆滯地望著遠方。
花蕊兒順著她遠望的方向,那是柳士元現在的位置所在。
“雨瞳,究竟出了什麼事兒,你說啊。”
花蕊兒抓住紀雨瞳的雙臂,使勁搖晃著她。
突然,紀雨瞳發了瘋一樣推開花蕊兒:“別,別碰我。”
花蕊兒重重摔在了地上。花蕊兒也顧不得疼痛,再次爬了起來。
“雨瞳,你不要這樣嚇我,如果柳士元回來看見你這樣,我該怎麼向他交代?”
“士元?”
“對,士元,你的柳士元。”
紀雨瞳聽到“柳士元”三個字,清醒了過來,她“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蕊兒,我……我已經不再是清白之軀了。”
花蕊兒聽到這話:“什麼?雨瞳你說什麼?你的意思是,皇上已經寵倖過你了?”
紀雨瞳點了點頭,道:“我不是一個乾淨的女人,我沒有臉去見士元。”
花蕊兒知道紀雨瞳的心思,寬慰道:“雨瞳,你別總把這事情窩在心裡面,皇上寵倖你,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兒。”
紀雨瞳本來一臉愁容,聽到這驚世駭俗的言論,妙目生疑,看著花蕊兒道:“蕊兒,你怎麼說這樣的話?”
花蕊兒停了停,組織下語言道:“皇上寵倖你,發生在士元出京之時,你不覺得是一種命運的安排嗎?雨瞳,你想一想,好好想一想,我們入宮這幾年,皇上何曾到過內藏庫,偏巧不巧,士元這邊剛走,緊跟著皇上就碰到了你。還記得士元曾經有一個願望嗎?士元不是想要個屬於你和他的孩子嗎?自從他傷了男人的本能後,這是他念念不忘將會伴隨他一生的遺憾。也許,皇上這次的意外寵倖,是上天讓皇上代替他,帶一個孩子給你,你就把他當做是你和士元的孩子,好好養育他。”
“會……會是這樣嗎?”
“那你能給我一個更好的解釋嗎?雨瞳,別忘了來京後,我們聽到的那首童謠。當初我就懷疑會印證在你的身上,沒想到,真的讓皇上遇見了你。”說完,花蕊兒輕輕唱起了那首童謠,“小小一根針,紫禁城中斷人魂。龍生九子貌不同,針針索命皆入枉死城。斷藤峽,出鳳凰。振翅飛雲際,天下得太平。”
聽著聽著,紀雨瞳癡了,她開始有些暢想著未來,她也有那麼一點點希望自己真的會懷有身孕,可是,有了身孕又能怎樣,後宮是萬貞兒的天下,她一手遮天,想墮掉某個妃嬪肚子中的胎兒都易如反掌,何況自己只是一名小小的宮女。
她慘然一笑,道:“我何嘗不想,但是,他投入我的肚中又能怎樣,你看看後宮之中,有哪一個人能生得下孩子。”
花蕊兒剛才只顧著勸導紀雨瞳,竟然忘了後宮中的煞星,她連忙問道:“皇上來內藏庫那天,有沒有人知道?”問完後,花蕊兒自言自語,“應該不會有人知道,如果這事兒傳到那裡,她不會好整以暇地裝病,應該不知道。”
“當時皇上就一個人。”
“他身邊一直都會跟著一名叫小安子的公公,要不,靜觀兩天,萬一貴妃娘娘找小安子問話的話,我第一時間通知盧公公,目前只能這樣辦了。”
紀雨瞳這些天食不下嚥,陷入了巨大的傷感中,在和花蕊兒簡單交談幾句後,才想起,有著更大的危機在等著她,一個不慎,她將成為後宮霸主下一個要迫•害的人。既成事實的,就不要傷悲,一切,都得往前看。
她要等柳士元回來。
堅定了信念後,紀雨瞳站直了身子,就在這時,她的眼前一黑。
花蕊兒看著她柔弱無力的樣子,趕緊上前扶住她:“這又是怎麼了?”
紀雨瞳苦笑了下:“好幾天沒有認認真真吃飯,有點虛脫。”
花蕊兒道:“你這丫頭可真是的,怎麼這麼糟踐自己的身體?等著,我幫你找些食物來。”
紀雨瞳一把拉住心急火燎準備離去的花蕊兒:“你趕快回去吧,萬一被昭德宮的人發現了可不好,食物我這裡有,事情想通了後,我無論如何都會堅持下去的。”
“那你可要好好照顧自己哦。”
“我會的,一定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