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朱見深初探內藏庫（三）

第四十七章 朱見深初探內藏庫（三）


於此同時，懷恩開始收拾他的換洗衣服和一些銀票、銀錠子，出了宮，這些東西可都是少不了的。銀錢分幾等後，可以賞賜給等級權力不一的差人。


“士元，你也趕緊去收拾收拾，明日我們就要出宮辦差了，這一趟，我們可能會去好久，适才我已和僖公公打過招呼，你抽空和雨瞳多說幾句貼心的話吧。”


“公公，必須得去嗎？”


“必須得去。”


“士元想問公公，宮中那麼多人，公公為什麼會挑上士元？”


“因為在後宮之中，當權之位，半數已被心術不正者佔據，新入宮之人中，我和盧公公等人認為，你是最有可能成為我等的後繼之人，所以，只要有機會，我就會著力栽培與你。”


昊禎估摸著時間，正好和紀雨瞳被寵倖的年月相差不多，雖說他已無男兒之軀，卻不想心屬自己的女人被別人佔有，即使那個人是大明王朝的主宰者。“可是……”


“別這麼婆婆媽媽的了。快去。”懷恩的話不容置喙。


昊禎無奈，有些意志消沉的來到了內藏庫。


在內藏庫的日子單調而無聊，紀雨瞳每天最開心的事情就是能偷偷和昊禎說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相思之苦。


當然，在夜幕降臨之後，他們也會相擁，相互溫存。


“士元，你這是怎麼了？為什麼一臉的沮喪？”


“雨瞳，懷公公領了皇上的差事，明天我要陪著他一同出宮辦差。”


“這是好事兒啊。”


“可是，將會有好些日子見不到你。”


紀雨瞳伸出小手，握住昊禎的手：“你的手好冰冷。”


“我……我擔心你。”


“擔心我什麼？擔心我在宮裡頭被人欺負嗎？”


“是的。”昊禎點了點頭。


“沒事兒的，你放心去吧，在宮裡頭，我的人緣不知道有多好呢。”紀雨瞳得意的昂起頭。“乾爹啊，花蕊兒啊，她們對我都非常照顧，有時候甚至連太后娘娘都會派人來問候我。男兒志在四方，懷公公器重你，你一定要好好做。”


昊禎自嘲道：“還男兒呢，你忘了嗎？我現在只是一名公公。”


紀雨瞳道：“哼，三寶太監所能做到的，我大明開國以來，又有幾名鬚眉可以做得到，士元，我紀雨瞳向天起過誓，這輩子只做你的女人。以你的才智，不比那些當朝侃侃而談的大臣們差，所以，我希望，我希望即使現在成為了一名公公，你也要做大明朝首屈一指的大太監，到時候，你可以向皇上請求，把我賜給你。前幾朝不是沒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昊禎道：“雨瞳，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辜負你的期望。那我去收拾了。”


紀雨瞳道：“去吧，我等著你回來。”


昊禎道：“等回來的時候，我會給你帶些你喜歡的小玩意兒。”


第二日，懷恩在和馬昂商議之後，決定內外開花。馬昂向懷恩討了個巧，清查京城內駐紮的衛所。雖然在京城之內衛所的軍官，多多少少和皇親國戚連帶著些關係，不過由於在天子腳下，一個個也不至於太過膽大妄為，頂多是私吞挪用少量軍餉用作交際來往。而懷恩要去的，則是京城遠郊的懷柔。懷柔，地處燕山南麓，俗話說，天高皇帝遠，那裡的軍官也算得上土皇帝，無法無天的幾率要遠遠高於京城。


敲定了方案之後，懷恩帶著昊禎以及其他親信手下一共十餘人一起出發，前往京城之外懷柔的一處衛所，鷹揚衛。


隨行的，還有五百名三千營的騎兵，領頭的，是一名千戶，蒙古族後裔，先祖因為作戰勇猛，被賜姓朱，所以，他用的是漢人的名字，朱炳文。


明朝的軍隊實行衛所制，衛設指揮使，統領士兵五千六百人，衛下麵有千戶所，統領士兵一千兩百二十人，千戶所下麵設百戶所，統領士兵一百一十二人。京城周圍，僅僅五軍營便有七十二衛，總兵力在三四十萬之間。如果真像朝堂上面所奏，士兵們被驅使為衛指揮使、千戶、百戶私用，名額被頂替，一人吃兩人份、三人份、甚至更多人份的軍餉，現在關外的韃靼和瓦剌勢力逐漸強盛，如果再出現像也先那樣雄才大略之人，領兵攻打至京城之下，將內缺守城之兵，外無勤王之師，後果不敢想像。


鷹揚衛所在之地，乃是經懷柔近探京城畢竟的一處山隘，曾經有幾百名蒙古騎兵繞過明軍層層佈防，經這處山隘突襲至京城附近劫掠，為了堵住這處關口，鷹揚衛被奉命駐紮過來。


整個衛所，依據山形地貌而建，隘口被軍事工事阻隔，再想進出已非易事。


懷恩在到達懷柔的鷹揚衛軍營時，兩名站崗的兵士正懶洋洋地倚靠在轅門處。見有人靠近，方才舉起手中長矛，道：“站住，何人如此大膽，竟然敢靠近衛所。”


朱炳文騎馬上前，道：“你是不是新來的？沒見到三千營的兵馬嗎？轎子裡坐著的知道是誰嗎？懷恩懷公公。”


看來，真的碰上了個愣子：“我管它懷恩懷惡的，我們指揮使大人吩咐了，沒有他的允許，任何人不許入內。”


朱炳文一聽，“刷”地抽出腰刀，直抵愣頭兵士的脖頸，道：“不開眼的東西，再不讓開，老子這就剁了你。”


另外一名兵士稍微機靈一些，見朱炳文這麼橫，再看看後面的人，習以為常的蔑著眼睛，知道惹不起，忙道：“大人稍等，小人這就去通報。”


朱炳文道：“不必了，告訴我們中軍大帳在哪，我們自己進去就行。”


“中軍大帳就在最高那根旗杆後面一百丈的地方。”


朱炳文收回腰刀，不過在他收回的瞬間，在刀上加了些力道，愣頭兵士的脖子被劃出了一道血口子，鮮血汩汩往外流。


愣頭兵士“哇”的一聲慘叫出來。


朱炳文聽見愣頭兵士的慘叫聲，笑道：“今日算是給你小小的教訓，讓你多長點眼力勁兒，要不，來日就不是脖子上多一個小傷疤，而是碗口大的疤了。駕……”說罷，抖動韁繩，霸氣十足地越過了轅門。


懷恩跟在後面，有些哭笑不得，三千營組建之初，核心骨幹就是塞外三千名投誠的蒙古騎兵，雖然和漢人混居了幾代，但是骨子了嗜血鬥狠的個性代代相傳，居然沒有絲毫的減退。


來到中軍大帳，朱炳文從馬上跳了下來，叫道：“畢成，畢成何在？”


昊禎待轎子停穩下壓後，掀開轎簾，扶出懷恩，懷恩朝昊禎道：“士元，讓朱千戶別這般大聲嚷嚷，沒人來迎我們，我們自己進去就是了。也不知道這崗哨是怎麼放的，兩側瞭望臺上的人見有人來，就沒個通稟的嗎？”


“叫什麼叫，叫什麼叫，當這裡是什麼地兒？”


中軍大帳乃是一棟頗有雄渾之氣的木質房屋，裡面一人聽外面有人大呼小叫，氣呼呼地推門走了出來。


“何人如此張狂？”


“三千營千戶，朱炳文。”


“我以為多大的官兒呢，老子也是千戶，我們是平級，不要在老子面前傲。”


朱炳文愣了一下：“你不是畢成，那畢成人呢？”


“指揮使大人帶領兵士入山操練未歸，有什麼事兒可以跟我說。”


朱炳文道：“你做得了主？你是誰？”


從中軍大帳裡出來的這位得意洋洋的道：“我是萬貴妃的本家侄子，萬遠。”


朱炳文道：“喲嚎，原來背景夠深的啊。那我來問你，為何鷹揚衛兵士人數如此之少？”


萬遠橫道：“人多人少你管得著嗎？”


“他管不著，那你看我管得著嗎？”


萬遠愣了一下：“你是？”


懷恩在昊禎的陪同下，走道朱炳文和萬遠兩個人之間，道：“我是司禮監大太監，懷恩。”


萬遠畢竟是千戶，不像轅門處的兵士那樣沒見識，一聽到司禮監，心裡頭咯噔一下，連忙賠上一張笑臉：“原來是懷公公，不知道懷公公為何會突然來我們鷹揚衛？”


懷恩道：“咱們先不說這話，萬大人不準備請我到裡面坐坐嗎？今天也趕了幾十裡路，我有些累了。”


萬遠朝自己的臉輕輕扇了一下，道：“瞧我這腦子，公公，裡面請。”


懷恩走進木屋，瞧著牆上的幾副山水畫，再瞅見不遠處的茶具，“嘖嘖”道：“真沒想到，領兵千萬的畢指揮使，竟然也是名雅人。萬大人，看著茶，我倒也有些口渴，有沒有上好的茶葉，沏上一些來。”


萬遠道：“有，有，有，前些日子，下官到叔叔家裡做客，叔叔贈了一部分萬貴妃賞賜的極品雨前龍井給我，沒捨得喝，正好招待公公您。”


懷恩道：“最好不過了，我這人不講究吃，不講究穿，就好一口茶，既然有雨前龍井，我就討幾口吃吃，順便，把衛所裡兵丁的名冊拿來。”


“啊？”拔腿正準備走人的萬遠一聽這話，愣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