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我無法生 任何人都別想生（一）

第四十六章 我無法生 任何人都別想生（一）


回到宮中，正巧遇到了花蕊兒。


對於這位老鄉，花蕊兒不知道為什麼，總是打從心裡往上冒著恐懼，不過，花蕊兒從未表現出來，而且在表面上還表現得非常親切，時不時對他關心一下。


花蕊兒見汪直走路幾乎都能飄起來，迎了上去，打趣道：“汪直，看你滿面紅光的一副得意像，什麼事情這麼開心？”


汪直沉浸在自己預想的世界裡，被花蕊兒突然靠近一問，受了一驚：“原來是香柔姐姐啊，嚇了我一跳。沒什麼，出宮辦了點事兒，發了點小財而已。”


一般情況下，宦官出去辦事兒，只要是近身得寵的，沒有不順帶著撈油水的，汪直這麼一語帶過，不漏任何破綻。


花蕊兒道：“看你樂呵的，眼睛都快笑沒了，財迷心竅的傢伙。有的笑就快笑吧，等會兒把心情收拾收拾，娘娘等著見你呢，若是被她看見你這副嬉皮笑臉的模樣，不罵你才怪。”


由於“知道”有人在暗地裡害她後，萬貞兒變得喜怒無常，當她心情不好的時候，看到別人挑著眉，她都能借機大發雷霆一番。所以在昭德宮中，宮女公公們只要比萬貞兒早露出笑臉，沒有一個不遭殃的。


汪直得到花蕊兒的提醒，道：“謝謝香柔姐姐，這次出宮比較忙，等下次得空，一定幫姐姐帶些稀罕物回來。”


花蕊兒道：“這可是你說的。”繼而，她悠悠歎了口氣，“可是說了又怎樣？你現在是娘娘跟前的大紅人，天天有那麼多事情要忙，說不定轉臉就給忘了。”


汪直拍著胸脯道：“不會不會，自打跟隨娘娘以來，姐姐有什麼好事兒都會想著汪直，汪直一件件一樁樁都記在心裡，姐姐的事兒在汪直這裡沒有小的，只有重要、非常重要以及極其重要的。”


花蕊兒笑道：“怪不得娘娘那麼喜歡你，辦事既利索，說話又討喜，以後姐姐如果笨手笨腳笨嘴拙舌惹了娘娘生氣，你若是在旁，一定要多幫襯著說點好話哇。”


汪直道：“這個是自然的，汪直可見不得姐姐受屈。”


花蕊兒道：“那我就現在這裡謝謝你了。不耽擱你了，趕緊去吧。”


“好的，那我先過去了，沒事兒的時候再找姐姐說話。”


在花蕊兒漸離漸遠的時候，汪直卻並沒有走，他轉過身看著花蕊兒的背影，心道：“宮裡頭好多人都是成雙成對的，香柔人那麼體貼，要不過些日子，趁皇上來昭德宮的時候，請求皇上把她賜給我？”


想著想著，他又想笑起來。不過他還是努力攝住心神，收斂住臉上的笑意，去往萬貞兒的寢室。


在通往寢宮的路上，汪直深深體會到，壓抑住內心的喜悅是多麼辛苦的事情。


在得到行腳僧行深的指點後，萬貞兒滿懷報仇之心，這些天一直保持著鬥志高昂，好像隨時要和別人戰鬥一樣，對於想出來的害人手段，她是躍躍欲試，見到汪直進來，問道：“汪直，怎麼樣，都查到了嗎？”


汪直從懷中掏出一張紙，道：“娘娘，這些就是近段時間侍寢的妃嬪娘娘以及被寵倖宮女的名字和具體時間、以及次數。”


萬貞兒接過那張用蠅頭小楷寫得滿滿當當的紙，驚道：“這些都是，你沒有查錯？”


汪直道：“娘娘，奴才用項上人頭擔保，絕對不會有錯。敬事房的公公和在下私交甚好，而且他也一心想跟隨娘娘，所有在案的記錄他一個不落的都謄抄了一份給奴才。”


萬貞兒道：“哀家那段時間有如此昏頭嗎？居然會勸說萬歲爺雨露均沾？不過，怎麼會有那麼多人都受到過萬歲爺的臨幸？”


汪直默不作聲，他知道，這個時候可不是接話的好時機。


萬貞兒歎了口氣，道：“萬歲爺到底身體精壯，依仗著年輕貪玩，長此以往，可還得了，哀家不能坐視不理了。汪直，哀家不是還吩咐你去辦另外一件事情的嗎？”


“娘娘，在這兒呢。”汪直又從懷裡掏出一張疊得四四方方的紙。


萬貞兒看了看道：“可靠嗎？”


汪直道：“奴才是找了京城中最好的大夫給開的。”


“那就好。香晴，過來。”


香晴從暗處走了過來，道：“娘娘。”


萬貞兒把紙遞了過去：“到御醫院，告訴上官太醫，著人按照上面的方子抓藥，再把藥帶回來讓下人們煮了。”


“是，娘娘。”


萬貞兒站起身來，道：“來人呐，幫哀家拾掇拾掇，哀家要去關心關心各位妹妹了。”


汪直道：“娘娘，第一個去誰哪裡？”


萬貞兒想了會兒，突然記起在御花園被宸妃所養小狗嚇到的那次，有一位只聽其聲未曾說過一句話的洪選侍，心道：“當初這名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似乎在背地裡說哀家是老妖婆，今兒個，我們就算算總帳，讓她知道，亂嚼舌頭根子詆毀哀家的下場。”


她敲定了人選，道：“就去洪選侍那裡吧。”


洪選侍在萬貞兒生下佑康後，被朱見深寵倖了六次，在眾多女人中，算是比較多的，近日來，她時不時會嘔吐，雖然還未經御醫確診，幾乎可以肯定，她已經受孕了。


此刻，她正在房中看書，看著看著，又忍不住嘔吐起來。


貼身的宮女鈴兒趕緊上前來輕輕撫著洪選侍的背：“主子，您會不會是？”


洪選侍點了點頭：“先別聲張，我要等再次見到皇上的時候，親口告訴皇上。”


鈴兒低聲笑著說道：“恭喜主子，賀喜主子，最近這段時間，皇上來小主這裡的間隔越來越短了呢。”


洪選侍道：“是嗎？我怎麼沒有注意到。”洪選侍裝作莫不在意的樣子，其實心中開始竊喜。


鈴兒道：“奴婢們都幫主子記著呢。”


洪選侍道：“你們啊，可真有心。”


鈴兒道：“如今是雙喜臨門，主子既得了皇上的寵愛，又有了身孕，如果生下小皇子，娘娘將母儀天下呢。”


洪選侍道：“就你嘴巧。”


鈴兒道：“要不，主子也不會挑奴婢貼身侍候。”


“妹妹，什麼事情這麼開心？何不說與姐姐分享分享。”萬貞兒既然抱著報復後宮所有人的心理，辦起事兒來也是雷霆萬鈞，她先讓汪直帶著兩名宦官打頭陣，不許各宮在門房處的下人通報，直接就闖了進來。


她的目的很明確，就是想聽一聽這些侍寢的女人們現在正想些什麼，說些什麼，做些什麼。


沒想到的是，到達第一處便聽到了讓她如中晴天霹靂的話，洪選侍居然受孕了。聽著洪選侍在裡面發自內心的甜蜜幸福地笑聲，萬貞兒是悲從中來，怒從心起，皮笑肉不笑地邊說著話邊走了進來。


洪選侍聽到聲音，抬眼望去，看到了她在後宮中最不願也不敢面對的女人，顫著聲音道：“貴妃娘娘，是哪陣風把您吹來了？”


萬貞兒喧賓奪主，挑了個椅子坐下，道：“怎麼，妹妹不希望姐姐來看你嗎？”


洪選侍知道自己失了態，把真實想法流露了出來：“不不不，怎麼會呢，我只是一名小小的選侍，連單獨和貴妃娘娘嘮嘮家常的資格都沒有，娘娘能來我這裡，我是榮幸之至呢。”


萬貞兒道：“自從妹妹進宮以來，說來慚愧，確是沒有和妹妹單獨聊聊天，交交心，時間長了，都顯得生分。這不，姐姐特地前來，向妹妹賠不是了。”


洪選侍連忙道：“娘娘切莫如此說，我可承受不起。”


萬貞兒道：“汪直，你看你看，到底是生疏吧，妹妹和哀家說話多客套，一點都不親近。唉，都怪哀家，都怪哀家。”


汪直道：“洪主子，貴妃娘娘協理後宮，日理萬機，每次停下手來的時候，總是跟我們這些下人傾訴，總覺得特別的寂寞，其實她這個人非常不適合管事兒，她最嚮往的是能像各宮主子那樣，沒事兒相互之間走動走動。這不，貴妃娘娘特地向太后請示，辭去了一部分事情的管理之責，來和主子們熟絡熟絡。”


洪選侍道：“貴妃娘娘是後宮中的表率，這宮裡頭的事情也只有娘娘能處理得過來，娘娘如今這麼做，還有誰人能替太后和皇后分憂呢。娘娘不必特意在我們身上費心，以後選侍討個旨意，多到娘娘那裡請安。”


萬貞兒心裡頭冷笑：“這丫頭一年多不見，說話倒是越來越老道了。如果不是御花園裡的那一出，說不定哀家還能放你一馬呢。”


“那麼，以後哀家就托大，在昭德宮候著妹妹了？”


洪選侍道：“只要娘娘不嫌煩，我天天都去看娘娘。”


萬貞兒笑道：“妹妹真是個可人兒，說得姐姐心裡頭暖暖的。前一段時間由於小太子爺早夭，侍候皇上的事情都落在了你們頭上，今日姐姐特地從御醫院裡討了個進補身體的秘方，親自著人熬好了送來，妹妹快點趁熱喝了吧。”說完，萬貞兒向汪直使了個眼色，汪直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藥走到了洪選侍的面前。


鈴兒接過湯藥，當那股味道傳到她鼻子裡的時候，鈴兒臉色大變，脫口而出道：“藏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