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三章 （兩章合一）兩條路

　人皇之位？

　北冥鴻的聲音在大殿中響起，不出所料的引起了一陣沉默。

　半響之後，軒轅道：「當初伏羲陛下授人以漁，又教人畜養家畜，後來更是創造了八卦，從而讓人族可以提前預知到災禍的到來，可謂功德無量。如今伏羲陛下證得大道，神農陛下繼位，神農陛下不僅發明並傳下了種植五穀之法，讓無數人免受飢餓之苦，如今更是在辨識各種草藥，如果功成，人族從此之後就會免遭許多疾病侵擾，亦是大功一件。因此，不管是當初的伏羲陛下，還是現在的神農陛下，人皇之位，他們都當之無愧。」

　軒轅避重就輕的回答很巧妙。

　然而，北冥鴻卻絲毫沒有和他繞彎子的意思。

　「軒轅族長應該知道老朽問的不是這個。伏羲聖皇之後，神農陛下繼位。誠然，神農陛下也是一位合格的人皇，但是，就如同當初伏羲陛下禪位與神農陛下一般，神農陛下之後，理當有新的人皇來率領人族。老朽想知道的是，在軒轅族長眼裡，神農陛下之後，誰有資格來繼承這個人皇之位呢？」

　軒轅沒有說話。

　他看著面前的茶盞，杯中幾片茶葉上下漂浮，讓他捉摸不定。

　「那前輩覺得誰有資格呢？」

　抬起頭，看著面前的北冥鴻，軒轅道。

　與此同時，風後、力牧等人也是一臉戒備的看向了北冥鴻。

　在他們看來，北冥鴻不遠萬里從北方跑到這裡，並且提出了這樣的問題，十有八九是北方想爭一爭這個人皇之位，因此來逼他們表態。

　見狀，北冥鴻啞然失笑。

　他站起身來，看著一臉戒備的眾人，緩緩道：「天帝陛下覺得，軒轅族長，有人皇之姿。」

　啪！

　軒轅手中的茶盞摔到了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他覺得自己可能出現幻聽了。

　然後他便聽到北冥鴻繼續道：「若軒轅族長有意於人皇之位，屆時北方各部，當全力支持軒轅族長。」

　這下子，不僅是軒轅，包括風後、力牧、倉頡在內的眾人都傻眼了。

　這，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四方人族，北方最強而南方最弱，這是眾所周知的。

　就算把中洲人族祖地算在裡面都是這樣。

　但是現在，最強的北方人族的首領居然跑到他們南贍部洲的人族這邊來，說願意支持軒轅成為人皇......

　這怎麼看都不對勁吧？

　眾人的不解落在北冥鴻眼中，對此他也不意外。

　說實話，其實他也不知道天界那位陛下是怎麼看上軒轅的。

　只是，既然這是那位陛下的意思......

　看了軒轅一眼，北冥鴻再一次解釋道：「老朽知道軒轅族長可能會有許多疑問，但老朽方才說了，天帝陛下覺得，軒轅族長有人皇之姿。」

　天帝？

　軒轅沉默了。

　雖然他沒有見過那位傳說中的天帝陛下，但是在這一刻，他似乎是明白了這兩個字究竟代表了什麼。

　僅僅只是因為這位天帝覺得自己有所謂的「人皇之姿」，北冥鴻這位北方人族的首領居然就不遠萬里的跑過來拜訪自己，甚至明確表明會支持自己成為下一任人皇......

　看著大殿中風後等臣子驚喜的樣子，不知為什麼，軒轅卻感覺不到絲毫的高興。

　他看著北冥鴻，一字一頓道：「身為人，豈可畏天至此？」

　大殿為之一靜。

　風後、常先、倉頡幾人臉上的喜色隨著軒轅的話而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幾分羞愧。

　南贍部洲的人族，最引以為傲的，就是他們不管做什麼都不需要去依靠任何人。

　他們想要有一天人族可以真正依靠自己強大起來。

　但是現在，他們居然會因為受到那位天帝的支持而高興至此，那他們和東勝神洲以及西牛賀洲那些依附聖人的人族還有什麼區別？

　當然，軒轅這句話主要說的還不是他們。

　他在說北冥鴻——北方的人族居然會因為天帝的一句話就願意支持他做人皇，人族的尊嚴何在？

　軒轅和風後等人的反應都落在北冥鴻眼中。

　看著面前的軒轅，北冥鴻似乎有些明白那位陛下為什麼會看上他了。

　不過，這並不代表他就能贊同軒轅的觀點。

　微微搖了搖頭，北冥鴻淡淡道：「軒轅族長可能有些誤會。對於天帝陛下，我等非是畏，而是敬。若無天帝陛下，就不會有今日的北方人族，我等可能早已在大劫當中被以帝俊為首的妖族屠殺殆盡。正是因為有昔日的妖君，現在的天帝陛下庇護，北方人族才會有今日。故而，我等北方各部，皆是誠心誠意的尊敬天帝陛下，何來『畏』字可言？」

　「更何況，從當初我等遷到北方至今，天帝陛下雖然庇護了我們，但卻從未干涉過我們內部的事情，也從來沒有要求我們做過什麼事。軒轅族長覺得，這份恩情，我等北方部族，不該牢記在心嗎？」

　「人族，非忘恩負義之族；人族，無忘恩負義之人！」

　北冥鴻的話在大殿中響起，不僅是軒轅，所有人都沉默了。

　良久，軒轅站起身來，對著北冥鴻深深一揖：「是軒轅孟浪了。」

　見狀，北冥鴻的臉色也是緩和了下來。

　他道：「無妨，老朽相信軒轅族長只是一時沒有看開罷了。」

　微微一頓，他繼續道：「正因為如此，天帝陛下覺得軒轅族長有人皇之姿，老朽也相信天帝陛下的判斷，所以才會來此。而來此之後，老朽也是看到了南贍部洲的現狀，軒轅族長年紀輕輕便能一統南方人族各大部族，可見軒轅族長的確是上天賜給我人族的不世英才。因此，老朽誠心誠意願遵從天帝陛下之言，代表北方各族支持軒轅族長在神農陛下之後繼任人皇之位，不知軒轅族長意下如何？」

　看著仍然有些猶豫的軒轅，北冥鴻繼續道：「天帝陛下所頒布的《人妖和平共處五項原則》，想必軒轅族長也聽說過。所以軒轅族長大可放心，陛下他，絕對不會與那些聖人一般干預人族內部之事。」

　「好。」北冥鴻的話成為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人妖和平共處五項原則》軒轅的確聽說過。

　可是，固有的偏見讓他一直覺得那就算不全是騙人的，也肯定會有很多貓膩。

　但是，現在北冥鴻現身說法，證明這一切都是真的，在這種情況下，如果他還瞻前顧後，那他就不配叫軒轅了。

　目光炯炯的看著北冥鴻，軒轅擲地有聲道：「既然前輩都這麼說了，承蒙天帝看重，那軒轅，就爭上一爭。」

　「北方各部，願唯軒轅族長馬首是瞻。」北冥鴻正式應道。

　............

　北冥鴻造訪有熊部落的事情並沒有在人族引起太大的波瀾。

　畢竟，現在還是神農治世。

　同樣，軒轅即使得到了北冥鴻的承諾，在徹底統一南方各族之後，也依舊在保持著低調發展。

　畢竟，整個南贍部洲的人族部落都已經被他統一了，如果他再往外面擴張，那就要攻打其他幾大部洲的人族了。

　雖然在軒轅心中這是遲早的事情，但現在是神農在位，時機還未到。

　在這種情況下，軒轅把目光放到了南贍部洲的其他勢力上面。

　巫妖大戰之後，沈歸固然是成為了名義上的妖族共主，但並不是所有妖族都歸順到了他的麾下。

　其餘的妖族，有的入了西方，有的入了截教，有的去了妖師宮，還有相當一部分的妖族，或是佔山為王，或是畫地而治。

　而這部分的妖族，絕大多數都在南贍部洲。

　原因也很簡單。

　其餘的不管是東勝神洲，西牛賀洲，北俱蘆洲，都各自有主。

　而中洲原本是巫族的地盤，絕大多數的妖族都會本能的避開。

　這樣一來，他們能選的就只有南贍部洲了。

　且不說在妖國不復存在之後，南贍部洲根本不存在什麼霸主勢力，更重要的一點事，昔日妖國的妖族，很大一部分本來就來自於南贍部洲。

　在這種情況下，南贍部洲的情況，可以說是十分混亂。

　軒轅雖然說是統一了南贍部洲的人族，但實際上，他能掌控的領土，連整個南贍部洲的十分之一都沒有。

　因此，軒轅下一步的打算就是攻伐南贍部洲那些佔山為王的妖王，以及畫地而治的那些種族。

　這不僅是在擴大他的統治範圍，更是在為那些當初被屠殺的人族復仇，與此同時也是在練兵，為將來爭奪人皇之位做準備。

　一舉三得。

　雖然北冥鴻已經明確表示到時候會支持他，但是軒轅並不會因此就覺得自己的人皇之位穩了。

　即使北冥鴻這麼做背後是那位天帝的意思。

　但是，前兩位人皇，背後可都是站著聖人的。

　而他，只能依靠自己。

　另一邊，雖然速度相較於軒轅要慢了一些，但是在軒轅一統南贍部洲之後不久，蚩尤還是率領著九黎部落一統了中洲的人族。

　除了不周山人族祖地的人族之外，中洲其他的人族部落，都已經被九黎部落吞併。

　並且，蚩尤也已經知道，在他率兵攻打其他部落時，曾經有人想要去祖地找燧人氏他們出面主持公道，結果連燧人氏的面都沒見到。

　在這種情況下，帶著幾分困惑，武力統一了中洲人族的蚩尤，獨自一人前往人族祖地，求見人族三祖。

　然後他也見到了燧人氏三人。

　並且，自覺時機已經成熟的燧人氏，把他們和華胥的謀劃告訴了蚩尤。

　當蚩尤從人族祖地出來之後，整個人都有些懵。

　然後隨之而來的就是憤怒。

　對聖人將人族當做棋子的行為的憤怒。

　因此，在這股憤怒的驅使下，當蚩尤回到部落之後，他終於走上了一條和軒轅完全不同的前進道路。

　同樣的一統。

　軒轅雖然得到了北方人族的支持，但是他選擇了靜候時機。

　蚩尤也是得到了人族三祖的支持，而他，或許是因為憤怒的驅使，或許是他的性格就是這樣，回到部落之後的蚩尤，選擇了繼續擴張。

　擴張的方向，是東方。

　此時，軒轅並不知道，蚩尤會成為他所等待的那個時機，蚩尤也並不知道，他會成為軒轅東進的借口。

　當然那些都是後話了。

　在蚩尤決定東進，繼續擴張之後，兩個人卻是拜訪了九黎部落。

　他們自稱是隱世苦修的人族修士，因為聽聞蚩尤的威名所以特地來投奔蚩尤。

　而這兩個人，一個叫風伯，另外一個叫雨師。

　風伯雨師很強。

　至少九黎部落中最強的修士都不是他們的對手。

　因此，在強者為尊的九黎部落，他們很快就得到了蚩尤的重用。

　此外，風伯雨師還幫助蚩尤訓練軍隊，鍛造兵器，甚至還會教導他修行。

　在這種情況下，風伯雨師很快就取得了蚩尤的信任，被他視為心腹。

　統一了中洲人族各部的九黎部落本來就很強。

　現在，由於風伯雨師的到來，九黎部落的軍隊得到了更加嚴格的訓練，有了更好地兵器，而率領他們的那位戰無不勝的戰神蚩尤，也變得更加強大，在這種情況下，根本不可能有哪個部落抵擋得住九黎部落的進攻。

　於是，蚩尤在領兵東進之後再次複製了在中洲曾經發生的事情。

　一個個東勝神洲的人族部落被蚩尤大軍擊敗，沒有人能夠阻止蚩尤的步伐。

　唯一不同的是，中洲的人族部落受到蚩尤的攻打，第一個想到的是去祖地找人族三祖，而東勝神洲的人族部落，他們第一個想到的方法卻是上稟人皇。

　人皇，神農。

　現在的人皇神農，剛剛編纂好了《神農百草經》，解決了人族的疾病問題，正處於聲望的巔峰。

　如果按照伏羲當初的劇本，神農現在就應該等著天定人皇出世，然後原始派門下弟子去教導，等人皇長大，他就可以證道地皇之位，去陪伏羲去了。

　但是上天這一次似乎並沒有像對待伏羲那般優待神農。

　人皇降世的消息神農沒有等到，他反倒是等來了人族各部狀告蚩尤四處攻伐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