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2章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人皇雙眼如燈，看著蕭雷，他嗓音溫淳道：「這樣說，你能夠接受了麼？」

蕭雷低著頭，雙拳緊握，默不作聲。

人皇歎息一聲，抬頭看向幽暗虛空之上，不怒自威的眉眼間，竟然有一絲無奈，他緩緩道：「你真的不必覺得如何，別說是你，就是鯤鵬、后羿，乃至本皇，又有誰能夠逃過，更加上位者的安排？只是有些事情，我們知道，或者說，那些存在覺得，知道了，也無傷大雅，而很多事情，我們並不知道，無論你我。」

人皇伸手揉了揉眉心，似乎在驅逐一些複雜的情緒，鬆開手之後，他神色恢復如常，繼續緩緩說道：

「但是，那又怎樣，我們依舊要在這個，他人劃定的圈子裡，盡我們最大的努力，去做我們想做的事情，盡最大的努力，去改變一些事情，無論成敗，否則，當真一開始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活著，又有什麼意思呢？」

他看向蕭雷，笑意溫暖道：「你說，對吧。」

蕭雷心中一震，若有所悟，他點了點頭，鬆開拳頭之後再次緊握，他抬起頭，眼神重歸明亮，炙熱。

他緩緩開口，一字一句，嗓音清澈堅定道：「是的，蕭雷，明白了。」

「嗯，如此甚好。」

人皇這才稍稍點頭，眼神明亮如燈，他伸手指向遠處蒼茫道：

「跟他們交戰這麼久，我似乎慢慢摸索到了一些東西，不真切，但總歸，沒有白白浪費這千年時間。相信有人跟你說過，我曾經率領三千至聖前往天外抗擊蒼茫邪魔，那麼，你可知道，三千至聖，如今剩下多少。」

人皇雙眼微瞇，凝視遠方，在他的身旁，一尊尊雄偉巍峨的至聖屹立於虛空之中，如山嶽連綿。

蕭雷緩緩升空，抬頭望去，這一次，他動用了神通，目光看到極遠處，長明燈籠罩之處，一覽無餘。

一尊尊最少高達數十萬丈的至聖，或屹立，或盤坐，皆是背靠能量壁壘，望向前方。

一尊尊至聖，形態各異，如山嶽連綿，只是除了蕭雷附近百餘尊至聖之外，其餘所有至聖，氣息黯然，好似只剩下身軀殘餘的氣息，縈繞不去。

蕭雷猛然起眼，心中大震！

千年光陰，死守蒼穹之外，護一方宇宙安寧，人皇率領的三千至聖，竟然，十不存一！

只剩下百餘名！

蕭雷心中震顫不已，如遭雷擊。

他死死盯著遠處這些為了守護一方宇宙默默戰死在天外的人族至聖，過了許久，才回過神來，他後退一步，對著遠處那些戰死虛空的至聖，一揖到低。

寂然無聲。

蕭雷默然起身，神色凝重，他看向人皇道：

「人皇陛下，我能夠做點什麼？」

人皇笑容溫暖，他看向蕭雷道：「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做到最好，便是了。」

蕭雷，深深作揖，拜別人皇。

來時，是箭聖后羿將蕭雷送來，離開時，依舊是箭聖后羿，將蕭雷送走。

蕭雷站在箭聖后羿的指尖之上，一身白袍如雪，長髮飄逸，垂手眺望遠方。

兩旁幽暗虛空不斷倒退，蕭雷視而不見，眼神堅定。

臨近世界壁壘，箭聖后羿忽然放緩速度，他看向蕭雷，緩緩道：

「蕭雷。」

蕭雷聞言抬頭，以他的眼裡，能夠看清楚箭聖后羿那張黝黑臉龐上，帶有一絲疲憊。

他忽然時心有所感，脫口而出問道：「箭聖前輩，您還好麼？」

箭聖后羿同樣做了個伸手揉了揉眉心的動作，隨後臉色恢復如常，他笑道：

「死不了。」

蕭雷點點頭，默不作聲。

箭聖后羿帶著蕭雷緩緩前行，繼續靠近壁壘，忽然，他停在原地，低頭看向蕭雷，語氣不知不覺之中，急促了幾分，他說道：

「蕭雷，你是一個聰明的孩子，我相信有些事情，你就算不知道，也猜得出，千年光陰，陛下率領我們，已經在聖神宇宙之外，抵禦蒼茫千年光陰，我們三千至聖，如今只剩下百名，蒼茫一次比一次強大，人皇的壓力，越來越大。」

這位在蕭雷看來氣息恐怖至極手段通天的存在，竟然破天荒的露出一絲急迫神色，他語氣極快道：

「那懸掛虛空之上的長明燈，實際上，是人皇獨力為我們提供的庇護所，一人之力，為我們爭取到了休養生息的時間，以前人多的時候，還有至聖可以輪番上場，人皇不必如此耗費心神精力，可是隨著人數越來越少，需要人皇出手的次數，也就越來越多。」

箭聖后羿那張黝黑臉龐上，有愧疚，有無奈，但是都竭力隱藏著，盡量不讓蕭雷發現，或者說，是至聖巔峰的身份，讓他不願意在蕭雷這個晚輩面前，露出如此神色。

他繼續說道：

「越來越頻繁的獨立支撐，越來越強的蒼茫邪魔，人皇再強大，也終究無法一直支撐下去，有些話，我不能說，也不願意說，但是我知道，你能夠明白，千年的時間，我們希望，這個希望，真的會到來。」

蕭雷心神震盪不已，他雙手握拳，眼神堅定，沉聲道：

「箭聖前輩，您放心，蕭雷必當竭盡所能，去做好這一切！為了那數千戰死虛空的至聖前輩，更為了所有戰死的英靈，和倖存的生靈。」

這一刻，高大少年一身白袍無風自鼓，他雙拳緊握，大袖飄搖。

箭聖后羿點了點頭，他看著這個修行不足二十年的大道後輩，眼神之中，露出一抹罕見的讚賞。

白袍高大少年，一如當年跟隨牛魔紅玉宙靈在蒼穹之外發大宏願時一般，目光如炬。

一股被蕭雷隱藏許久，從自在天心回來後便沒有展露過的薪火不滅意，此刻在蕭雷心中，如燎原大火，熊熊燃燒！

那由內而外的能量，讓蕭雷整個人看起來，如同幽暗虛空之中，一團璀璨奪目至極的不滅之火！

雖然很小，但比起人皇與長明燈，甚至要更為明亮，更為璀璨，更有力量！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人族不息，薪火不滅！

如無窮之火，在這浩劫四起蒼茫肆虐的諸天萬界之上，熊熊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