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套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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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天辰此話一問出，凌霄當即明白了回來，這是要掏自個的家底了，天陽宗家大業大，自己也無法扯謊去說些什麼，只能是照實來回答：「老爺子，我是黑石城凌家家主一脈所出，是渤海郡凌家本家的一支偏遠分家，雖然是有些血緣的關係，但是平日裡是沒有多少來往的。」
那朱天辰點了一下腦袋，似乎是知道了凌霄會這麼回答，凌霄的眼神也是看向了他的眼前，心下亦是明白，恐怕自己的名字傳到這天陽宗主的耳朵當中的時候，這宗主就已經派遣人手將自己的底細調查了個乾淨了，眼下這麼問上一句也只不過是印證一下自己是否會說謊。
凌霄自然是知道這項門道在裡頭，不過想來，就算這天陽宗如何厲害，自己和朱思儒在那寒潭之下的所作所為估計也是調查不出來的，在天陽宗主遣出來的情報人員的口中，自己的這一段行蹤也應當只會被說成入巨木之森，一月後出這樣的字眼。
他自是不會害怕什麼。
朱天辰開口說道：「這樣啊，我天陽宗的祖上，和你們的凌家先祖有些交集，只是隨口詢問上兩句罷了，你可千萬不要在意。」
凌霄點頭稱是，笑著說道：「這哪裡是會。」
接下來便是聊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項，譬如一路走來都發生了一些什麼事情，好在出發之前凌霄和朱思儒就已經對好了自己的口徑，一番應對下來，也是能自圓其說，一桌飯吃下來，倒也是一番其樂融融的摸樣，好不開心。
吃完了飯，凌霄站起身來準備收拾碗筷，朱天辰一把牽過了凌霄的手腕，開口說道：「誒，這事兒我來便是了，來者是客，哪能要你動手。」
凌霄只能是微笑了一下，退後過去，這天陽宗的宗主沒有半點的架子，瞧著就像是一個普通的老人一般，眼下連收筷子都是自己收的，凌霄試問如果是別的宗門的宗主，只怕是見到的第一面便會端坐在那高高的高台之上，恨不得要將自己的全數氣焰都給釋放了出來了。
收拾好了碗筷，朱天辰從廚房內走將出來，手上還帶著洗筷子的水漬，他隨意將手在系布上擦拭了一下，而後對著朱思儒開口道：「思思，你先出去一下，我有些話，要和凌霄談談。」
朱思儒像是早就料到了這一遭一般，也只是點了一下腦袋，有些擔心地看了一眼凌霄，凌霄看到她有些擔憂的眼神，也只是笑著點了下頭，示意了一下自己並無事情，讓他放心便是了。
朱思儒推門出去，站在了門外，那門是用竹子雕刻拼接而就的，隔著雕花的空隙可以看見朱思儒轉頭看了一眼屋內，知道宗主談話是不能被聽著的，也是朝著前頭走了幾步，坐在了院前的石凳上。
老人挽了挽自己的袖子，看著凌霄，開口道：「我這孫女，眼神還當真是不錯，你為人不錯，年紀輕輕，為人，閱歷均是不淺，讓我很是滿意啊。」
凌霄有些奇怪，他和眼前的這個老人見面不過半個時辰左右，這老人卻說出了他的為人不錯閱歷不淺這樣的話來，著實讓他有些奇怪，他禁不住開口說道：「老爺子，這話從何說起。」
朱天辰坐在了位置上，相當和氣地呵呵一笑，開口道：「坐吧，不要拘謹，也用不著客氣，在外，我是這天陽宗的宗主，在內，算起來我不過就是一個糟老頭子罷了。」
凌霄只能是客氣地應了一句：「前輩客氣了。」
朱天辰笑笑，語氣平和：「你呀，也不用和我說這些了，我也是一門之宗主，活了這個歲數，也不算是瞎子，你是何種人也是能看出來的，咱倆也就好好地嘮嘮嗑就可以了。」
凌霄嗯了一聲，朱天辰話鋒一轉，又是開始說道：「對了，許久未曾聽到那凌家的消息了，敢問凌家家主近來都在忙些什麼事情呢。」
凌霄想了一下，之前和爺爺去了凌家本家，一趟事兒辦下來都沒有見到凌家家主的身影，他們分家也是和凌家的本家日久都未曾聯繫過了，交情早就淡地可以了，險些被聖火宗滅族那次，本家明知道此事也沒有派遣一星半點的人過來。
若不是爺爺這次入了初元境的話，他們也不會想到這黑石城還有個凌家分家的存在吧。
他知道的有限，也就只能是開口說道：「凌家本家家主，近日以來聽說是在閉關，其他的事項我也是不太清楚的，我是分家的一脈，那本家的事情，我們分家是插不上手的。」
「哦，」朱天辰聽著也點了一下腦袋，道：「你還是誠實，絲毫不避諱自己的出身，這點兒讓我很是佩服，佩服啊。」
凌霄笑笑：「這是自然，出身是自己無法改變的，但是日後的成就是可以自己拚搏出來的，而且，我為我生在凌家而傲。」
他這句說的可算是實話，之前沒有見識到本家的那種情景的時候，他還有些對本家憧憬和崇敬的心思在裡頭，但是之前這麼一趟下來，他相當慶幸自己生在了分家，沒有沾染那種惡習，雖然重生前的自己不是一個好貨。
但是起碼，他浪子回頭了，他有個好爸爸，有個好爺爺，好兄弟。
朱天辰笑笑道：「這話我愛聽，對了，我之前聽聞你和朱思儒在凌家本家鬧了一場，是所為何事啊。」
凌霄心下咯登了一下，這事兒雖然是翻篇了，不過估計也瞞不過這天陽宗的人，朱思儒出門可是帶了內衛的，估計事兒就是那樣傳了回去。
這事情牽扯到了天星花，而天星花又是牽扯到了那水底寒潭，不過朱思儒保證了寒潭下的消息不會先放出來，自己也就放心大膽地一筆帶過了那寒潭之下的事情。
凌霄開口道：「之前得罪了凌家的本家長老，而後遣我去拿了些靈草來將功贖罪，這事兒也算是個誤會，朱思儒打抱不平，也給扯了進來。」
朱天辰好像是並不在意凌霄朱思儒是不是和凌家有什麼大的過節，只是很巧妙帶過了這個話題，開口道：「那凌家的長老，主事兒的都是誰啊。」
這話可算是有些難倒了凌霄了，他只知道本家除了家主之下，就只有七名長老管事，他連七長老的名字都是記不太全，當日和凌天放在巨木之森之中一敘，也只是囫圇聽了個大概，他沒想著入本家巴結誰，也就沒有用心記下來。
「這個，本家除了家主，下面的七個長老是管事的，不過，我只知道執法堂歸屬凌天河管轄，剩下的，我也就不太知曉了……」凌霄說完，看著朱天辰的表情，他說的是實話，不過只怕眼前的這個老者不會相信，以為他是糊弄他。
朱天辰也像是明白了回來，眼前的這個年輕人確實是不知道本家的一些事項，本想是從這年輕人的口中套出些話來，好知道一些凌家本家的事情來，不過眼下估計這年輕人就算是想說也說不出來了，他也只能是放棄了這個想法了。
他站起了身來，開口道：「既然是這樣的話，那我也就不問你了，下回我自己個去找那幫子傢伙去聊聊。」
他忽地是歎了口氣，這一聲輕輕的蒼老的歎氣似乎是包含了英雄遲暮的感覺在裡頭，凌霄知是他的心下愁苦，沖關不成，現下修為盡散，面臨著的是前所未有的壓力。
凌霄心下正這麼想著的時候，朱天辰卻是走上了前來，拍了一下凌霄的肩膀，語氣平和地說道：「年輕人，你的實力很不錯，思思心地單純，以後幫我多照看一下我這個乖孫女。」
凌霄的心下一動，這本是朱天辰的一句客套的話語，但是在凌霄的心中像是陡然之間炸開了什麼東西一般，之前的所見所聞，朱思儒不惜以身犯陷入寒潭尋寶的決心，即便是有了三陰絕脈依舊是開朗著的性格，身為宗主修為盡失的窘境，他心知沖境失敗，他年歲已老，時日已經無多……
外表光鮮，內裡卻是殘破不堪，依舊苦苦支撐著，若不是自己這個外人闖入了進來，那朱思儒的結局應當就是被迫為了宗族嫁給族內的某個青年才俊，五年之後不治身死，那青年才俊再另尋佳人。
又想著朱思儒先前連連救下了自己的性命，他的心中有些黯然，自己已經是遇上了，這事兒自己便是要好生地管管，這朱思儒如此的人兒，自己是萬不能看著她落進了虎口的。
他已是暗自地下定了決心。
正準備開口說些什麼的時候，門外傳來了敲門的聲響，朱思儒有些著急的聲音在門外響起：「爺爺，外頭來了些朱天羅脈下的人，指了名要見爺爺。」
朱天辰的臉色當即暗了下來，他推門了出去，朱思儒站在了門口將長劍橫在了自己的身前，卻見得兩名華服的男子身上也是配著兵器，雖然是作揖站在了庭院之中，但是臉上的那副來者不善的神情是誰都可以看得出來的。
朱天辰一看便是皺起了眉頭，他朗聲開口道：「此乃老夫居住之所，來者需得卸下配身兵器，你們好大的膽子。」
那左邊的一人長得一副獐頭鼠目的摸樣，當即開口說道：「老頭兒，你的口氣真是不小，你現下連我都打不過了，還要這勞什子的廢兵令做些什麼，還拿這宗主的名頭出來壓我，你……」
他的下一句話還沒有出口，整個人便陡然之間朝著後頭飛了出去，凌霄站在了他站立著的原地，一邊將腿收了回來，另一隻手已經祭出了一柄血刀架在了右邊那名尚未出聲的人的脖頸之上，冷聲道：「爺爺，我這女婿，需不需要幫你清理下這嘴上不乾不淨的鼠輩。」
那被架住脖頸的人倒也是一條漢子，沒有半點懼怕的樣子，只是在口中冷聲道：「宗主，三脈所有弟子，已經齊聚星羅峰，還請宗主前往。」
朱天辰歎了一口氣，該來的，終是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