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遺落的人偶 - 怪獸家譜 - 輕小說 - 免費小說 - 冰楓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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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0章 遺落的人偶

怪獸家譜 by 江北梧桐樹

2019-12-10 19:07

 一時間房間內寂靜無聲,幾人都出神地凝視著面前空無一物的空氣。盡力在腦中構想著那個鐵桶般的世界,想像著無形的牆壁橫在統治者與下層之間,壁壘內的技術日新月異、壁壘外的民眾一無所知。精英打造的鐵拳禁錮了時代與階層,直到原獸出現撞破鐵壁,龐大的文明分崩離析…接著才有了今天的局面麼?

 「等會等會!這說法有問題啊!」於小樓首先打破沉寂,「再怎麼說那些人也是坐在高位上對不對?就算說是壟斷和分割,其他人也不可能就這麼被壓迫一點反應都沒有吧?更何況現在他們看著那麼正常,根本就不像是一副打了翻身仗的樣子啊?」

 「你說得對,他們對此毫無察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曾經被什麼統治過。」梁秋摸著胡茬沉吟片刻,「讓我想想啊…以前有些那些人提出過什麼『地心空洞說』吧,你們聽說過沒有?」

 「一個地理學的理論,認為人類居住的星球是中空的,除了地面以外,在地下還有另外一個可供居住的內表面空間。有人認為那裡可能棲息著更高等級的文明,始終在監視著地面的情況。」荊明緊蹙著眉,「但那早就被證明是個偽命題,只是小說家所構築的題材,所有的物理現象都與其相悖。」

 「不愧是你啊小明。說的不錯,那只是個偽命題,並沒有存在什麼玄乎的東西。」梁秋點了點頭,「只不過,這樣的說法用來形容當時的情況應該比較確切——表面上的人類社會依照原樣運轉,生存模式也沒有任何改變,但躲在暗處的文明始終都在看著他們。」

 「這就是他們施加權力的方式?」

 「帝國沒有所謂的政治,當然也就沒有所謂的強權。就像是在圈養牲畜的時候,人們也不會認為他們是在『統治』著那些牲畜吧?從一開始,對自己的定義已經和人類不同了。」梁秋說,「和全人類對比起來,帝國的人口並不多。比起直接的統治,他們更傾向於在人們看不見的地方觀察和操縱,全世界都是他們的實驗田,他們通過干擾來將世界調整為最理想的模式。」

 「最理想的模式是指什麼?」

 「在上時代的宗旨裡,實用主義高於一切。他們計算出了讓社會以最恰當方式發展的全部數值,只要所有人遵從照做,每個人按照他們預想的方式去標準化地度過各自的人生,社會就能確保永世的和平與穩定,那就是帝國追尋的目標。」梁秋頓了頓,「但他們無法讓民眾做到這一點,因為人不可能永遠保持絕對理性。所以帝國認為,要達到真正的理想狀態,唯一的辦法就是培養『人偶』。」

 「人偶?」這個詞讓所有人後背一涼。

 「是的,我沒有在比喻,就是人偶。正因為人類有了各自的思想,才會生出各種摩擦、矛盾和戰爭。哪怕是最精尖的技術也無法操縱人的情感,所以只能將其刪去,按部就班的命令取而代之——那就是帝國改造人的方式,也就是『人偶』。」

 梁秋不經意地看了一眼旁邊的安年:「因為世界的人口龐大,這是一個非常複雜的過程,當時的決定是要用十代人左右來完成。首先從愚民政策開始,他們嚴格區分帝國內部和外部的成員,將所有的精尖科技和人員全部封鎖並且對外部的探索進行阻撓,借此將外部的技術發展水平始終限制在21世紀。」

 「除此之外,他們還開始在教育中加入相關的內容,藉以慢慢地同化所有人的思維,將他們全部變為肆意運用的人偶。因為是長期計劃溫水煮青蛙,而且計劃只啟用了一個開頭就因為帝國毀滅而終止了,所以外部文明的傳承還沒有出現斷代,再加上原獸戰爭這種級別的衝突重整了人類的秩序,這樣才能迅速回歸到現在的狀態吧。」

 他的語氣依舊不慍不火,但江樺在同時感覺到了身邊的寒意,稍稍斜眼看去,就見站在他身邊的安年垂著頭站在那,緊緊地抓著衣擺,手指痙攣般地顫抖。

 「這就是他們想要的…」她低聲說,「那個所謂的帝國…把人當什麼了?」

 「資源。」梁秋說,「我剛才說了,那是一個被技術所支配的存在,一切事物皆可以被看作資源:可以消耗、可以保存,當然也可以捨棄,但凡無用的消耗都被視為蛀蟲。人偶不需要內容物,在帝國人眼裡他們只是牲畜一樣的存在,是和煤炭、石油無異的資源,只要等著被劃歸分配就好了。」

 「你也是這樣麼?」荊明提高了聲音開口道,「你的部隊直接效忠於他們,所以你也認同這樣的思想?」

 「你也說了,那是部隊,是軍方。」梁秋緩緩地吐出了一口氣,「軍人的宗旨就是服從命令。儘管我們同樣屬於帝國,甚至還有著禁衛軍一樣的高層身份,當然也有統治外部人的權力。但為了這一重身份,我們比任何人都更早一步抹殺了自我,我當然也不例外。」

 「你說…抹殺自我?」林燕揚抬起手擋住了嘴,「這麼說的話,你不是和他們一樣…」

 「沒錯,我就是當初的人偶之一。比起外部的人來說,我經歷了更為快速更為效率的篩選過程,所以直到今天我也依舊沒有常人理應擁有的所謂情感。」

 梁秋緩緩靠坐在椅上,動作依舊懶散,但這次卻帶著真切的疲憊:「這麼多年來,我一直都在嘗試著找回正常人的生活方式。我嘗試去接觸外部、去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藉以調整我對現在這個時代、對人和人之間關係的理解。但正因如此我也明白了,無論現在的世界能填充些什麼,那也都不屬於我。作為人的那個我早在幾十年前就死了,留下來的只是一具空殼而已,這就是我真正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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