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好好活(二合一4000)
怪獸家譜 by 江北梧桐樹
2019-12-10 19:07
安年當即就退了半步,俯身後錯,一手條件反射地懸在腰側。
「反應不錯嘛。」來人見了她這下意識的動作,反而是笑出了聲,「你想找的東西,是這個吧?」
他說完卻是伸手向懷中,摸出一隻銀色的手槍來。槍身平平無奇,但安年看到卻是結結實實地愣了一下。
她的沙漠之鶯。
「確實是把好槍啊。」來人絲毫不在意她異樣的眼神,把玩著手上那只危險的武器,「裝彈快威力強、近遠戰都能兼顧。就是衝擊太大,普通人用的話估計腕骨都得斷了。不過,這做工和合金方式,以現在的技術已經是不可能複製了吧。」
「你是誰?」安年盯緊了他的動作。她從眼前這個人身上嗅到了隱約的戰場氣息,似乎已經很久遠了,但他無意中的舉動都暴露了他深藏骨髓中的本性。
「霍,挺嚇人的啊。」來人嗤笑了一聲,「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現在和你打正面的話,我是沒有勝算的,搶下這槍對你來說也是輕而易舉的。」
「看來是必須得證明一下嘍。」他說著又是探手進衣服內袋,不知道從哪摸出來一枚紋章,「這個東西,不知道你還有印象沒有?」
安年快速朝他手裡掃了一眼,心下暗驚。
那是一枚白色狼形的紋章。她還留著些許夜鶯的記憶,當初江樺和她碰面時,領口上的圖案和這個一模一樣。
「你和白狼是什麼關係?」安年心念電轉,「怎麼證明這東西的真實性?」
「看著你這麼討喜,心思還真多。」來人無奈地聳了聳肩,「和白狼的關係這問題可不是一時半會就能解釋清楚的,都給了證據了你還不接受,那你還要怎麼個證明法?」
「名字、身份、怎麼找到我的、為什麼要找來。」安年沉聲說。
「江樺拜託了我點事,在那件事實施前我想單獨找你一次,」來人無所謂地掃視著房間,走過去一屁股坐在旁邊凳子上,笑呵呵地道,「至於身份嘛…你應該已經忘了,名字是梁秋,直接叫名,或者梁主管、梁理事都可以,反正現在的白狼也算是歸我管。」
「管理白狼的人?」安年稍微收起了些動作,想了想還是再度問道,「那麼,你現在對我瞭解到什麼程度?」
「『∞計劃』第21號,極限活性,夜鶯組織的坐標和執行人,真名安年,代號夜鶯,哦對了,還是那兩個小傢伙的媽。」梁秋微笑,「除此之外,留著你痕跡的資料我能給你找出來一打,不過現在就不用了吧。」
安年看著這張公正無害的臉,一下子沒接上話來。其他的還好說,知道十多年前莫比烏斯島的事情的話,可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了。搜索範圍縮小,她在片刻間就想起了什麼。
「你是…白狼?」安年睜大了眼。
關於莫比烏斯島的記憶沒法繞開這個名字。那是男孩們的崇拜對象,女孩們的擇偶標準。即使她不怎麼關注也能勾勒出過去那個光輝的輪廓…但現在這個大叔是怎麼回事?那副特種兵的凌厲氣場呢?那軍裝下筆挺的身形呢?那雙眉如劍目光如電的硬朗臉龐呢…好吧這個還是能看出點殘餘跡象的,但這一副快退休的慵懶上班族形象到底是啥啊?
「都是過去的事啦。現在那個名字已經讓給年輕人,我只是個代言的。」梁秋攤了攤手,「這樣能信我了吧?再不行我就只能把那小子給你找過來了。」
安年思考了幾秒鐘,反手關上了背後的房門,然後抬起手,慢慢地摘下了臉上的防護鏡,露出裡面赤紅如血的瞳仁。
梁秋看了她一眼,也沒說什麼,轉手拍了拍旁邊的床鋪:「來,不管怎麼先坐下,讓小姑娘站著我也不好說話。」
安年謹慎地挪到了床邊,坐在他面前。
「你說你現在是他們的上司。那麼對於外面的情況,你應該瞭解得更多吧?」
「我還沒問呢,你倒先下口了,還真是不好對付啊。」梁秋敲著指節,「好吧,我是有些瞭解,你想問什麼?」
「現在外面的真實情況。」安年打量著他,「之前我聽說關於我的事全都解決了…但不可能有這麼簡單吧。是不是有人抓到了這個把柄在為難江樺?還有沒有其他人因為這件事被拖累的?」
「確實沒有那麼簡單,但也沒你想像得那麼嚴重。」梁秋說,「現在在檔案裡寫的是夜鶯已經死了,暫時還沒有人懷疑這一點。之前有人提出過質疑,不過以獵人首席的身份也能壓下來。救了你之後他就和隊裡斷了聯繫,所有行動都是個人名義。這點上他做事一直還比較靠譜,不出意外的話應該不會有問題。」
安年稍微鬆了口氣,但轉而又正襟危坐起來:「之前沒有人質疑,那麼現在呢?」
「這就是我今天要來找你的目的。」梁秋說,「你的擔心並不多餘。因為邊境的事情涉及到了國家層面,無論是獵人方面還是調查局方面,都會反覆審核這件事的始末。」
他說到這裡頓了頓:「必須要告訴你的是,現在我們部門的部長可能會著手調查。你藏在這裡確實能隱蔽,但你總不可能在這藏一輩子。」
「我明白。」安年低聲說著,看著自己手上青色的血管,「這裡的醫生能負責攜帶者,說明他本身也有著一定的身份。我很感激他能治療我,但同時他也因此能掌握我所有的身體情況,時間一長是不可能不懷疑的。」
「沒看出來啊,原來你還在考慮這個。」梁秋有些意外地點了點頭。
「現在的情況是一步錯、步步錯,畢竟我本來是不該活下來的。」安年眼神有些游離,「只不過,他都已經那麼拚命去做了,如果我反而先放棄了,那他做的那些不都是白費了。」
「可是我知道,救我只會給他帶來麻煩。」安年輕聲接著說,「我本來就已經是殺人犯了,那些罪孽都是切實存在的,包庇我沒有任何好處。更何況他現在還有著那樣被很多人注視的身份,我不值得他做到這個地步的。」
「怎麼都能用上罪孽這種詞了?」
「因為那就是事實。謝春兒認為,攜帶者的真正潛力和進化的要點,就在於拋棄人性回歸獸性的殺戮意識,像是昆蟲一樣以同類作為餌料。為了鞏固那種意識,夜鶯作為她的狗害死了數不清的無辜者。越是造孽,夜鶯的意識就越強,我也就越無力阻止那種事情,到最後意識的切換就完全掌握在謝春兒手裡了。」
「聽起來真可憐。不過現在摘除了那個作為開關的芯片,夜鶯應該也不會復甦了。」
「但那些都是真實存在的。」安年無意識地抓緊了衣角,「是因為我沒法反抗存貯在我身體裡的『絕對命令』,才會有這些事情發生。除了死人之外,還有人被作為材料供應,延續莫比烏斯島的人體實驗,最後全部變成了你們看到的人形原獸。現在已經是和平時期,他們不該遭受那種事情…是因為有了我才會那樣。」
「再怎麼現在也是有獵人、有警察,夜鶯沒那麼容易得手。而且消息擴散以後,即使是白狼這個級別,也在很早之前就著手調查了,這樣也算是起到了一部分的制約。」
「所以他們就全都牽連了,那本來只是我的錯。」安年抿著嘴唇,臉龐有些僵硬,「是我的錯才讓他們都被捲進來。我沒能阻止謝春兒阻止夜鶯,所以他們都要跟著遭殃。現在也是,如果以後有人找江樺的麻煩也有了我作為話柄,他本來不用這麼舉步維艱的…」
「喂喂,說到這差不多得了吧。」梁秋忽然一拍把手,清脆的響聲打斷了房間沉鬱的氣息,激得安年也不由得抬起頭來。
「你以為你誰啊?一個女人而已,想自殺還不夠,看見什麼事都覺得跟自己有關、是自己的問題,一副苦大仇深樣,搞得很偉大似的。」梁秋斜著眼看她,懶懶地道,「被人保護一下怎麼了?當一次弱勢又怎麼了?那麼多人被救,也沒見哪個矯情成你這樣的。」
「我…」安年沒說出話來,抓緊了自己的手腕,「但有很多人因我而死啊,如果我的事就這麼被輕易饒過的話,他們…」
「哦,我明白了。」梁秋漠然地看著她,「也就是說,如果放你走的話,你還要繼續干和夜鶯一樣的事咯?」
安年倏地搖頭:「不可能。那是對我的侮辱,如果再有一次是背叛我自己。」
「那你糾結個什麼勁兒。」梁秋說,「都說了是對你的侮辱了,該採取的行動難道不是站起來,去打那個侮辱你的人的臉麼?光在這哼哼唧唧的有個屁用,不過是另外一種軟弱罷了。你要真有那個膽兒,就站到謝春兒面前,好好清算一番。」
安年突然挨了這麼一頓訓,有些呆愣地看著他。但沒過多久她的眼神就變了,她忽然揚起臉來,身上散發著壓迫性的凜然。
「我會去做的。」她的語氣尖銳如刃,「之前我受她脅迫了十多年,嘗試了很多次都沒有成功。現在我有了不受約束的機會,一次不行就兩次,兩次不成就十次百次…我總會讓她付出代價。」
這次換成梁秋掐掉了言語。他看著那張威嚴的俏臉怔了一會,隨後再度笑了起來,笑得安年一頭霧水。
「實話說吧,我們也需要你身上的情報,今天來找你本來是要說說合作問題的,不過現在看來是不用問了。」梁秋饒有興趣地看著她,「我算是明白為什麼那小子對你那麼上心了。某種意義上來說,你倆都是一個樣。」
安年沒料到他這路數,臉頰一紅,有點不好意思地轉過臉去:「這個…沒這回事的吧。」
「不管有沒有這回事,都是我樂意合作的類型。」梁秋站起來,「你現在在城裡沒身份也不好往下進行,正好我現在專門管這方面,那你就併入我手下,加入檔案裡作為獵人行動,也算是個正經名頭——這就是我今天想問你的,能不能接受?」
「這樣可以麼?」安年抽了口氣,「難道不會連你也捲進…」
「又來?」
「…好吧。」安年把那口氣嚥下去,赤色眼瞳堅定如星火,「我接受。」
「這不就簡單了。」梁秋笑著歎了一聲,「真是久違了啊,十幾年前也差不多是這麼個場景…還真是有點像。」
他又是從兜裡一掏,摸出一個小盒子:「這東西好像是叫什麼…美瞳來著?外面的那些小姑娘偶爾也會戴,你用了正好遮一下那紅眼睛,再怎麼說,有這問題在也是麻煩。」
安年雙手接過:「謝謝…幫了大忙了,關於這個我一直沒想到該怎麼做。」
「我也沒想到過啊,這些是江樺出的主意。」梁秋笑,「本來我是想空手過來的,這次帶來的所有的道具、情報還有說法都是他托給我的,看起來還都派上用場了。」
安年摀住了臉,不知怎麼地別開了目光:「是這樣啊…」
「就是這樣咯。不過這槍還暫時不能還給你,之後的事情還挺多的,就先委屈你再等幾天了。」梁秋說著插著口袋就要離開,走到門口時卻又回過頭來,「不過,最後提醒一句吧,有執念雖然好,也別被仇恨沖昏頭腦。既然決定了要活,那就活得好點。」
安年撫摸著手上的眼鏡盒,聽到這話緩緩抬起臉來,看著屋頂,輕輕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她說,「我會…好好活。」
「這就對了嘛,這麼多年下來,人生又不是只有那一件事。」梁秋打開病房的門,「再不濟,不還是有這麼個小傢伙在麼?」
話音飄散在門外的走廊裡,安年忽地一愣,緊跟著轉頭看去。門口已經看不到那悠閒隨便的身影,取而代之的,只有不知何時站在那裡、看著她一臉呆滯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