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前傳 君子以自強不息 - 怪獸家譜 - 輕小說 - 免費小說 - 冰楓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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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6章.前傳 君子以自強不息

怪獸家譜 by 江北梧桐樹

2019-12-10 19:07

 「小姑娘都出門迎客了,你這是比人家還臉皮薄啊。」梁秋一眼就看出這是在裝睡,完全不見外地坐在旁邊的籐椅上。

 鼓包不為所動,反倒還把被子一拉,就差在外面寫上一句「我自閉了」。

 「我說你這樣真的好麼?好歹也是個英雄,要是以後真幹了什麼大事,人家圍著你採訪,你還這麼裝啊?」梁秋玩味地看著。

 始終安靜的鼓包在這時候動了動,不知道裡面的人在幹什麼。半晌之後,悶悶的聲音從裡面漏出來。

 「要是英雄這麼容易就能當的話…那這名號未免也太不值錢了。」

 梁秋眉梢挑起:「那還要怎麼樣?要是沒你,其它四個人說不定根本到不了這來。」

 「又不是我想那麼幹的。」他嘟囔著,「那麼多人,就活了五個…要這還能算英雄的話,我還不如混吃等死呢。」

 「這怎麼說?」梁秋翹著腿。

 「如果真能選的話,誰想去當那個出頭的啊。用那麼多人的命去烘托什麼成功,那跟炸島的人有什麼區別。」

 「既然已經發生了就沒啥好說的,能做多少是多少唄。」

 「話是這麼說,但最後也什麼都沒改變。老有人說盡力而為就好了…問題是,有些事拼了命都做不好,還說盡力而為…有個屁用。」

 他說到這裡頓了頓,語氣有點煩躁起來:「我知道啊我不就是慫嘛,有人不用做什麼就能解決問題,有人明知道沒結果也能拿命去賭…那都帥得一批啊,我又不是沒看過。問題是我也沒地方帥那麼一把啊,本來就不是那種能當英雄的人…」

 他覺得今天自己真是吃錯藥了,對著這個人突然就開始矯情起來。他真討厭自己在死境下的那副慫樣,說起來就不過腦子,結果就是說完就恨不得把自己舌頭拔掉。

 「自己不承認自己麼…」梁秋沉吟了一下,突然道,「那我問你,要是有個機會,真能去當個實實在在的英雄,但是代價很大,而且不能以那種身份露面,你當不當?」

 鼓包的顫動停了一下,於小樓悄悄探出半張臉來,撇撇嘴:「這未免有點坑吧?拼了命去幹,結果誰都不知道,這不是賠本買賣麼。」

 「確實,都是賠本買賣。」梁秋摸著下巴抬起頭,「過去在我們周圍,最光榮的頭銜就是戰爭中陣亡的烈士。會有全體的紅紙通報,親屬子女都會被大排場地對待,連將軍都沒這個待遇。」

 「但不管怎麼說,還是沒命了啊。」

 「對啊,我也見過一些後來被稱為烈士的人,其實他們在犧牲前哪有傳說得那麼神,平時也就是普通地喝酒聊天打屁,有些人臨死的時候還怕得哭爹喊娘,根本沒什麼大無畏精神…最後都只是被當做一個數字刻在集體墓碑上,被冠以『英雄』的名號。」

 「但在以後的時間裡,會有無數人去拜訪那座集體墓碑。在看到一閃而過的痕跡的時候,他們會回想起屬於這些英烈的時代。那些人大都沒有留下名字,因為人的痕跡是會被抹去的,而他們的意義已經跳出了時間。」梁秋說,「這就是英雄存在的價值,你覺得如何?」

 「衰爆了。」於小樓說,「說這些幹嘛?好不容易苟了一條命,這是要咒人死啊…我可沒想過要被刻在那什麼紀念碑上。」

 「就算能芳名永傳?」

 「芳名永傳也是掛了啊…而且聽這意思,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出了什麼,名頭全都是周圍的人給加上去的。」於小樓別開眼睛,「如果是那樣的話,還不如悶聲發大財,能做到什麼就去做什麼,也不管什麼英雄不英雄,就求個自己心安咯。」

 梁秋眉間一跳:「你這意思…是要放手幹一把了?」

 「反正不做的話也就是這麼完蛋吧。」於小樓說,「再怎麼著…混個名頭至少不虧,剩下的就為了不被刻在紀念碑上努力保命唄。」

 梁秋停了一刻,隨後突然嗤地吐了口氣。

 「這說的沒錯啊,保命可是戰場上最基本的技能。想要學會,還差那麼幾年呢。」

 於小樓忽然愣了一下,他反應過來梁秋剛才說的是「學」,既然是學那就肯定得有老師,而現在能充任這個位置的人只有…

 他一咕嚕爬起來,卻發現梁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推門走了。

 房間裡只留下一個慫貨傻呆呆地坐在那,完全不知道自己剛才那一番爛話讓那個男人想到了什麼。

 就在心照不宣的時間裡,梁秋懷著隱秘的心思出了門,卻發現門外已經有一個人在等著他了。那個人大概已經在那裡站了很久,始終出神地看著外面諾大的城市,脊背挺得就像一桿標槍。

 他敏銳地察覺到了身後門開合的響聲,在梁秋出來的同時就將目光轉了過來,頗為俊俏的臉上一派凝重。

 「自己主動跑來找我?」對視半晌後梁秋先開了口,這個在火場邊被拉回來的少年分明已是恢復完全,已經看不出半點燒傷的痕跡。

 任天行點了點頭,用了敬稱:「您這次來,是為了我們後續的安排吧?」

 「誰知道呢。」梁秋說,「就算真能做些什麼,我也只是個砍原獸的,能教的也只有這些粗活,那不是條好道。」

 任天行沉默了片刻。

 「如果是那樣的話,至少我會去做。」半晌後他輕聲道。

 梁秋看著他:「已經決定了?」

 「是的。」

 「如果我沒來找你們呢?」

 「我會自己去找機會。」

 「會有什麼後果,你也都知道了?」

 「在來到這裡前,就全部看見了。」

 「誒…這可是把我後路堵死了。」梁秋撓了撓眉尖,忽然歎了口氣,「話說到這份上,看來是不能應付,必須得認真對待了啊。」

 「麻煩您了。」任天行微躬了身,「還有,謝謝。」

 「這可不是一句麻煩就能帶過的。」梁秋突然話鋒一轉,「不過,除了這個,你應該還有事要說的吧?」

 任天行的動作隨他的話滯了一下,他重又看向窗外,似乎很久很久之後才又開了口。

 「我聽說,外面有雪山。」他說。

 「嗯,有。」梁秋隨口應道,「大部分都在北邊吧,挺冷的。」

 「還有草原。」

 「也有,雖然原獸毀了不少,但還剩下點。」

 「沙漠、高原、還有天池?」

 「都有。」梁秋挑了挑眉,「不過你這說的地方可是隔著有點遠啊,要全看完的話,有點難度。」

 任天行沉默了一下。

 「不過也未必全要自己看到,各個地方都有人走過,只要看看他們的經驗…」

 「走不行,那用飛的呢?」

 這次換梁秋怔住了,少年的神情並沒有變化,只是看著窗外,那裡有孤零零的翠鳥掠過鋼鐵的森林。

 「我以前都想錯了,」他說,「這種事,只要我一個人就夠了。」

 梁秋看著他:「你這是…要全都自己做?那可有點辛苦。」

 「沒關係。」任天行一字一頓地說著,攥緊了拳,「我不會再依靠任何人了。」

 「是,我會去做到那些。」他轉過頭來,眼中像是燃著太陽,「我要去看到那一切,所有的一切都要!我會飛起來…給所有人看!」

 風在這時吹起了幕簾,捲過包含著極光的瞳仁。他用最冷靜的態勢發瘋,要讓光芒一直亮到無邊的蒼穹。

 「這樣啊。」梁秋靜了一陣,「那我明白了。」

 任天行最後行了一禮,談話到此為止。該說的已經言盡,該確認的也已經板上釘釘,男人間用不著太多的話,而少年終有一天將會長成男人。

 梁秋一直看著他走到走廊盡頭消失,剛一轉身,就正好看見別著主治醫生標牌的人站在後面。

 「梁少校?」醫生看到他也愣了一下,「今天應該還沒輪到你體檢。」

 「就算我老來這,也總得允許我有單純探望別人的時候吧。」梁秋說著往旁邊讓了讓,「我剛才和那小子說話,妨礙到你工作了?」

 「這倒沒有。」醫生搖了搖頭,「剛才那個人不需要多餘的治療了。」

 「身體還是心理?」

 「都是。身體上說,以攜帶者的恢復力,只要不死,基本都不會出大問題。」醫生推了推眼鏡,「至於心理…他也是不需要治療的類型。」

 「還分類啊?」

 「是的,以我的角度來說,心理治療的問題不外乎是沙子、石頭或者海綿。有些人的傷口是沙子,最後都會被時間沖走;有些人是石頭,不管怎麼沖,那道傷都會橫在時間裡;還有些人就是海綿,他們會自己消化掉痛苦,時間越是浸潤,曾經的傷口就會讓他們越強大。不需要指路,更不需要同情。」

 「這雞湯灌的還挺煽情,那看來我是不用去關注一塊死海綿了。」梁秋說著已經面朝向了另外一扇門。

 醫生愣了一下,趕忙上來阻止:「這一個…不太一樣?」

 「怎麼,這一個是茅坑裡的石頭啊?」梁秋回過頭,「能從突破禁忌的反噬下活過來,想想也不是一般人。」

 「也有運氣因素。執行實驗的應該不是謝春兒本尊,有人在過程中動了手腳,沒讓細胞的侵蝕進一步擴散,這才讓我們有給他洗血、穩定血統和恢復機能的機會。」醫生低頭看著手上的病歷,「但即使這樣…把他從島上帶回來也把傷害拖久了,下肢的癱瘓…不可逆轉了。」

 「是麼。」梁秋沉默了一下,轉身就要開門。

 「你現在最好不要進去…」醫生放下病歷,有些猶豫地道,「我們之前有叫人來,全都失敗了。自從手術之後…他情緒就一直不穩定。」

 「都成這樣了,還有什麼穩不穩定的。」梁秋說著,推開了面有憂色的一聲,上前打開了門。

 而就在他剛剛看到裡面傳出的光時,一個黑影便迎面向他砸來。

 「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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