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原來如此
長樂歌 by 三戒大師
2019-12-9 18:47
接天蓮葉無窮碧,蜻蜓點水枝上飛!
駛過來查看動靜的那些遊船小舟上,人們目瞪口呆的看著這永生難忘的一幕——浮光掠影,兩位地階宗師踏蓮而去。夕陽西照,落日餘暉將兩人照得通體金色,宛若神祇……
但被追逐的夏侯雷卻已苦不堪言,雖然地階宗師最大的本事,就是打通了任督二脈,體內真氣源源不絕!可在蓮葉上飛馳,每個瞬間都需要動用全身的真氣,還要保持高速不被追上,損耗實在太過巨大!
別看他動作瀟灑至極,實則已是強弩之末,體內產生的真氣,已經跟不上如此恐怖的消耗了!而他背後,敵人已經越迫越近,甚至連陸雲的呼吸聲都聽得清清楚楚,眼看就能將他斃於拳下了!
就在此時,滿眼的綠色突然消失,原來不知不覺,兩人已經到了荷花叢的邊緣!夏侯雷哪有凌波微步的能耐?他全部的功力都用在腳踏荷葉上,甚至連轉向都做不到……
間不容髮,夏侯雷根本無計可施,撲通一聲,便狼狽的落入水中!
餘光瞥見陸雲如魚鷹般向自己撲來,夏侯雷甚至沒有力氣抵擋,只能閉目慘叫一聲:「我命休矣!」
千鈞一髮之際,卻聽嗖嗖幾下破空聲響起,夏侯雷猛然睜大眼睛,便見幾支勁弩貼著自己的頭皮飛過,朝那索命的閻羅射去!
陸雲身體凌空,眼見避無可避,他手中多了一柄短刀,挑飛了臨身的勁弩!
但這下,他也沒法再向前飛躍,也噗通落入水中!
夏侯雷看到幾艘快船正向自己疾馳而來,船上的官兵手持弩弓,向他的身後不斷射擊!
夏侯雷趕忙拚命游水,等他掙扎到船邊,便見那個守在他行轅外的吳郡郡尉,向自己伸出手來。
「下官救援來遲,欽差大人受驚了。」
夏侯雷狼狽萬狀的上了船,全身上下水淋淋,鬍鬚頭髮滴滴答答,活脫脫就是一隻落湯雞,哪裡還有半分欽差的威嚴?
陸信趕忙脫下披風,讓欽差大人擦拭。夏侯雷一邊擦著腦袋,一邊驚魂未定的喘息。好一會兒,他才回過神來,神情難堪的向陸信道謝。「這個……那個……哎,多謝救命之恩。」
「欽差大人為何道謝,下官根本就沒有救您。」陸信卻淡淡道:「今天,下官等人甚至沒有出現過。」
「嗯……」這話說的夏侯雷心神大定。他頭一次認真的打量起這位知情識趣的郡尉來。拉著他的手,使勁拍了拍,沉聲道:「放心,本侯必有厚報!」
「欽差大人能沒事,」陸信依舊不卑不亢道:「就是對下官最好的獎勵了。」
「好!好!」見陸信不恃寵而驕,夏侯雷對他的印象更好了。
。
官兵搜查範圍之外,一艘小船孤零零漂在湖面上。船夫頭戴斗笠,坐在船頭垂釣,突然魚漂一動,水面蕩起一圈漣漪!
漣漪中央,一個腦袋從水中探了出來。
「公子!」船夫不驚反喜,連忙將那人拉上船。
船夫自然是接應的保叔,從水裡出來的獨眼龍,則是陸雲無疑。
保叔剛要說話,卻見陸雲全身顫抖的向自己擺手,搖搖欲墜的樣子,哪裡還有之前的半分威風?
保叔趕忙攙著他進了船艙,扶他盤膝坐好,讓陸雲全力運功,抵禦那排山倒海而來的痛楚!
為了不打擾陸雲,保叔退到艙外給他護法,轉眼就見陸雲癱倒在地,身子蜷縮成蝦米一般!陸雲額頭青筋突突直跳,雙手抱在胸前,死死抓住自己的胳膊,指節全都發了白!保叔心痛萬分的看著這一幕,真擔心他把自己的胳膊抓下來……
足足半個時辰,陸雲才平復下來,吃力的解下眼罩、揭下唇邊的鬍鬚,又將加裝墊肩的寬袍脫下,露出了本來面目。
然後,他支撐著想要站起來,卻雙膝一軟,趕緊扶住了艙壁。他不禁暗暗苦笑,此刻體內賊去樓空,一個時辰內,就是一把菜刀都能要了自己的命。
陸雲強撐著出了船艙,只見外頭天色已黑。
保叔趕忙扶他在甲板上坐好,歎氣道:「這皇極洞玄功,真是邪門到家了!」
陸雲也歎氣道:「本來還想去接姐姐回家的,這下什麼都耽誤了……」
「公子!」保叔差點沒一頭栽倒水裡,氣急敗壞道:「跟你說正事兒呢!」
「好吧。」陸雲雙手合十,求保叔稍安勿躁,然後苦笑道:「地階宗師果然名不虛傳,就算已經五十開外、不復巔峰,我也得動用八成功力才能將其擊敗……」
「公子!就別站著說話不腰疼了!」保叔酸酸道:「天下這麼大,能擊敗夏侯雷的絕對不超過五十人,公子才十六歲,就能將其完敗,已是震古爍今了!」
「保叔,你能不能……」陸雲本想問保叔能不能戰勝夏侯雷,卻又把話嚥了回去。
「公子,我知道你在想問什麼。」保叔卻正色道:「屬下與夏侯雷的功夫應該在伯仲之間。而公子,大約天階之下無敵手了。」以保叔驕傲的性格,能如此委婉承認自己不如陸雲,已是殊為不易。
陸雲剛想謙虛兩句,卻聽保叔話鋒一轉道:「但公子,還是輕易不要與地階交戰,試問一個夏侯雷就能讓公子承受如此嚴重的反噬。如果這時,再有人向公子出手怎麼辦?」
陸雲的神情也凝重下來,點頭道:「這確實是個要命的問題。」那種撕裂骨髓的痛楚他本人感受最深。陸雲很清楚,如果找不出破解之道,早晚自己會為反噬而死。
見陸雲面容嚴峻,保叔忙又安慰道:「總有解決之道的……」
陸雲點點頭,不再苦思解決之道,對保叔輕聲道:「我並沒殺死夏侯雷。」
保叔顯然已經知道結果,歎氣道:「都怪陸信來的太快,公子才功虧一簣。」說著,他露出恐怖的笑容道:「不過能讓白猿社吃不了兜著走,也算不虛此行了。」
經此一役,白猿社已經很難擺脫干係,等著他們的,將是夏侯閥的雷霆之怒!
誰知陸雲沉默一會兒,對他低聲說道:「是我讓人通知父親的。」
「什麼?!」保叔目瞪口呆:「公子這是為何?!」
「區區一個夏侯雷,殺了他也動搖不了夏侯閥的根本。」只聽陸雲緩緩解釋道:「何況,觀其反常舉動,這次夏侯閥應該另有深謀。與其殺了他,讓夏侯閥重新謀劃。不如看看,他們到底要幹什麼。」
「那公子完全可以不動聲色,靜觀其變!」保叔大皺其眉道。
「那樣的話,父親還不知要在這吳郡困上多久……」陸雲卻搖搖頭,望向北方的京城方向道:「不如把夏侯雷作為父親回京的跳板。」頓一頓,他一字一句道:「這才是我們復仇之路真正的第一步!」
「那也得陸信領情才成!」雖然明白,困在這西湖邊上,只能消磨歲月,無法奢談報仇。聽了陸雲的話,保叔心裡還是有些不是滋味兒道:「這些年,那傢伙不是沒有機會調回京裡。他畢竟是陸家的子弟,真想回京的話,還用不著別人給他鋪路。」
「我會說服他的。」陸雲輕聲說道,但能不能說服陸信,他實則並無把握。因為這些年,陸信並不是沒有機會回京,卻被他毫不猶豫的一一拒絕。
把這件撓頭的事情暫且壓下,陸雲又說道:「對了,那個芊芊姑娘,好像有些問題。」
「她?」保叔愣了一下,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問道:「會有什麼問題?」
陸雲搖搖頭,一時之間,他也說不清楚。但直覺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