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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天上再見 by 皮耶爾‧勒邁特

2019-12-9 18:41

第三天,也就是1920年7月16日,早上8點,亨利‧奧爾奈‧普拉代勒便知道了他的嶽父使出了最後一招:將軍。如果他可以的話,他會殺死他。
警方到家裡來質詢了亨利。責任的重量壓到了他的身上,很快地,法庭就安排臨時的扣押。而他出來唯一做的事情就是參加對他發起的訴訟,案件於1923年3月開庭。他被叛了五年的有期徒刑,隻監禁了三年,最後,他自由地離開了法院,但失去了一切。
在此期間,瑪德萊娜和他離了婚,這都靠了她父親的關係才加快了離婚的進程。
薩勒維耶的家產被沒收,亨利所有的個人財產也被查封。判決書下達後,應償還的錢、罰金、訴訟費用一被政府繳收,他就隻剩下一些沒有價值的東西,但是,不管怎樣還是留下了一點兒。然而,政府對所有複權的訴狀置若罔聞。亨利不再反抗,於1926年加入了一場訴訟,在訴訟過程中,他揮霍了一些還能支配的錢財,然而卻從來沒有獲得勝訴。
他被迫過著十分清貧的生活,孤獨終老,於1961年過世,享年71歲。
薩勒維耶的家產由公共救濟事業局下的一個協會監管,後來轉變成了孤兒院,一直持續到1973年,這場十分可恥的醜聞掀起了社會的轟動,每每談論起來都十分痛苦。最後,這裡關了門。接著,這裡便出現了許多的建築工程,有開發商來開發經營此地。後來,這裡被賣給了一家專門從事會議和協商會談的公司。1987年10月,就在那兒,熱烈地舉行了一場名為「14-18戰爭買賣」的曆史研討會。

1920年10月1日,瑪德萊娜誕下了一個男孩。在那個時代,人們通常用戰爭中死亡親人的名字來給新生嬰兒取名,然而不同的是,她拒絕給兒子取名為愛德華。她解釋道:「他已經有了一個問題父親,我們就不要再給他添加更多的麻煩了。」
佩裡顧先生什麼也沒說,從那以後,他明白了不少事情。
瑪德萊娜的兒子從來沒有和他父親有親密的關係,作為兒子,他沒有支付訴訟費用,隻是同意為他租了一間簡樸的寄宿房間,答應一年去見他一次。1961年,就是在這個每年一次見面的機會下,他發現了父親的遺體。他已經死了兩週了。

佩裡顧先生對造成愛德華死亡的責任很快就被解除了。所有的目擊者都證實是那個年輕人自己衝到了車輪下面,這件令人震驚的偶然事件仍然讓人琢磨不清,很難相信這一切就這樣發生了。
佩裡顧先生長時間都沉浸在這個悲劇中。曾經好幾個月他都想要緊緊將兒子擁在懷裡,而現在得知在自己懷念兒子的同時,兒子卻活著,生平第一次,他陷入了完完全全的絕望中。
那些偶然事件糾纏到一起,同樣讓他感到無能為力,愛德華死在自己的車輪下,而自己開車的次數每年差不多也就隻有四次。他不得不承認事實:儘管這不可思議,但是也沒有任何的偶然性,這就是一場悲劇。結局,不管像這樣還是有其他方式,大概都會發生,因為在很長時間以來,這就是命中注定的。
佩裡顧先生取回了兒子的遺體,埋葬到了家族的陵墓裡。石碑上刻著:「愛德華‧佩裡顧,1895—1920。」
他還退還了所有詐騙來的錢財。奇怪的是,詐騙共計一百二十萬法郎,而證明文件上卻有一百四十三萬法郎,處處都是偷奸耍滑的人。佩裡顧先生閉上眼,付了錢。
他逐漸地從職位上退了下來,離開了自己的生意,賣掉了很多東西,並以他女兒和外孫的名義做了不少投資。
在餘生當中,他又見到過愛德華,汽車將他撞飛到空中的場景又出現在他面前。很長時間裡,他都在思考著應該如何去形容這件事情。喜悅流露出來,是的,還有解脫,但是,其中仍然還有其他的東西。
於是,有一天,他最終想到了:感激。
這是一種純粹的幻想,的確如此,但是當你大腦裡產生了同樣的想法,你要擺脫掉它,那就……
他在1927年2月想到的這個詞,是在吃飯的時候。接著,他離開餐桌,同往常一樣,親吻了瑪德萊娜的額頭,上樓回到房間裡,躺下,然後死亡。
阿爾伯特和波利娜到了的黎波里,在這個未來充滿希望的大黎巴嫩的中心城市貝魯特定居下來。阿爾伯特‧馬亞爾收到了一張國際彙票。
路易‧埃夫拉爾十分輕鬆地用三萬法郎獲得了身份證明,波利娜卻認為這太貴了。
她討價還價到了二萬四千法郎。

臨死之前,貝爾蒙夫人給女兒留下了位於佩爾斯大道的房子,因為缺乏整修,房子貶值很多。另外,路易絲還從公證人那兒收到了一筆數量驚人的錢,和一個小本子,那裡有母親以女兒的名義進行的交易和投資,每一分錢都謹慎地記錄了下來。路易絲發現了這筆啓動資金是由阿爾伯特和愛德華分別留給自己的錢組成(其中一人留了四萬法郎,另外一人則留了六萬法郎)。
路易絲並沒有一個十分卓越的人生,到20世紀40年代初期才有了一些名聲。

剩下的約瑟夫‧梅蘭,再也沒有人想起過他。當然,也包括你。
不用擔心:在約瑟夫‧梅蘭的生命中,始終如一地,被人討厭著,他一消失不見,人們就忘記了他。一旦有他的事情出現,也不過隻是一些不好的回憶。
一整夜,他都在用膠紙將亨利‧奧爾奈‧普拉代勒賄賂他的錢粘到報告中。每一張錢都是他的故事和失敗的一個片段,但是你都知道所有的一切。
在上交了這個給亨利定罪的爆炸性報告後,梅蘭進入了冬眠。他認為,他的職業生涯結束了,人生也一樣,犯了許多錯誤。
他於1921年1月29日退休。雖然被政府從一個職位踢到了另一個職位,但是為政府做的關於公墓的報告和檢查工作卻是好的,和真實情況一樣,這些都不是我們要辯解的。天大的醜聞!在古代,人們懲罰帶來壞消息的人,用石塊攻擊他。而不同的是,每天早上他都準時去內閣彙報工作。所有的同事都在思考,這樣一筆等價於十年工資的錢,要是換成自己會怎麼做。人們更加討厭他,因為他連二十法郎都沒有留下,至少這還能給他那雙巨大的套鞋上蠟,清洗滿是墨漬的外套或者用這些錢給自己買一副假牙。
於是,1921年1月29日,他無家可歸,成了退休的人。至於他的等級,最後領到的退休金差不多也就和佩裡顧府邸裡波利娜作為僕人的工資一樣。
長時間地,梅蘭都會想起那個晚上,那時,為了不讓別人看低自己而放棄了那筆錢財,儘管他不喜歡高尚的詞,但是這樣做都是出於道德情感。從退休那一刻開始,士兵遺體被挖掘出來的事情就繼續在他心裡翻動著。他一定是重新對這個世界感興趣了,才注意到了那些報導。正是因為這樣,他才加入到了逮捕亨利‧奧爾奈‧普拉代勒的行動和那場人們稱為「詐騙死人錢財的投機商人」的訴訟案件中去。看到自己在法庭面前的證詞被報導出來,他十分滿意,然而,法庭卻幾乎沒有向他表示敬意,記者們不喜歡這種悲哀的證詞,因為這樣不好,法院台階上等著詢問他的記者們被擠得東倒西歪。
接著,新聞過去,人們失去了對這件事情的興趣。
紀念儀式、死亡、光榮流傳了下去,還有愛國。梅蘭不知道是受到了什麼樣的義務的指引,繼續讀著日報。他沒有辦法每天都買很多的報紙來讀,於是就去不同的地方——圖書館、咖啡館、市政廳,就是在那些地方,他可以不用花錢就得到信息。也正是因為如此,在1925年9月的時候,他讀到了一則小廣告,於是便答複了對方。聖索沃軍事公墓想要招收一名管理員。他去面試,展示了自己在行政部門工作的情況,於是就被招收了。
之後很多年,如果你到聖索沃,無論天氣好壞,一定能見到他手拿鐵鍬,用力一踩,把鐵鍬插進雨水浸濕後黏黏的泥土裡。像這樣,他維護著這裡的花壇和小徑。
庫爾布瓦,2012年10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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