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BL金牌助理 by 非天夜翔
2019-12-7 18:47
張欣然一路上都沒有說話,蕭毅用GPS地圖把她送到家,開進了她家的車庫,張欣然的家比盧舟家裡還要豪華,三層獨棟,外面帶個游泳池。
「進來喝點東西吧。」張欣然說。
車庫是全封閉式的,蕭毅想不下車也不行,便跟著進了張欣然的家,他站在開闊的廚房裡,不敢到客廳去,傭人給他倒了杯水,蕭毅一邊給齊全打電話說到家了,客廳裡便傳來盧舟親切的交談聲與張欣然敷衍的聲音。
「杜總說和王總溝通好了。」盧舟說,「到時候會安排點小緋聞,你可千萬別介意啊,我就等著你來探班呢。」
張欣然家的狗朝著盧舟開始叫,呲牙咧嘴的,顯然非常討厭他。
「喲,小領。」盧舟笑著摸它的頭,說,「最近過得好嗎?」
張欣然去拿酒,盧舟便從背後摟住張欣然,說:「寶貝,你想我嗎?」
「幹嘛啊!」張欣然不耐煩道,「走開走開!」
盧舟抱著她不放,說:「脾氣怎麼這麼大?!」
吉娃娃從沙發上跳到茶几上,朝著盧舟狂吠,連蕭毅都有點看不下去了,他朝吉娃娃招招手,想逗它過來,然而吉娃娃根本不鳥蕭毅。
張欣然推開盧舟,說:「你到底想幹嘛?摟摟抱抱完了呢?這裡又沒媒體,你秀給誰看啊!盧發財!」
蕭毅差點把水噴了出來,盧舟說:「不要這樣,我也是百忙之中抽空來陪你……」
「你最好別來——」張欣然說,「跟你談這麼久的戀愛,老娘都要被你煩死了,怎麼不找你那群後宮粉絲去啊!」
「你這樣對我不公平!」盧舟說,「粉絲說什麼做什麼,難道要我來買單嗎?她們在天涯上噴你踩你,杜總都說了,她去請公關……」
張欣然道:「忙得要死,誰有空去管粉絲說什麼啊!你倒是說說談戀愛都做了什麼!搏宣傳搏上位的時候裝夠了沒有?媒體採訪的時候都說的什麼?!誰要給你生小孩做家務!誹謗我不用錢是嗎?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你——」盧舟說。
「汪——!」吉娃娃怒吼一聲撲了過來,盧舟吼道:「小領!別鬧!」
「我忍你是有下限的——啊啊啊!」盧舟剛要警告張欣然,瞬間就爆發出一陣狂叫,張欣然尖叫道:「你放開它!」
盧舟怒吼道:「它咬我!媽的!以為老子不敢動手嗎!」
「你以為你誰啊你。」張欣然說,「早泄精!陽痿怪!你粉絲知不知道你陽痿啊!哈?」
蕭毅:「……」
蕭毅馬上跑過來,抱開吉娃娃,吉娃娃各種暴躁,張欣然吼道:「你給我滾出去!」
「你這賤人!」盧舟開了個頭,反正都得罪張欣然了,索性也不再裝了,怒吼道,「媽的,老子……老子……賤人!」老子跟你在一起是給你面子!你看你那張找棒子整的外星人臉,肉毒打多了話都說不出來了嗎?!少他媽帶衰老子了!」
蕭毅:「……」
盧舟要摔東西,張欣然道:「你摔啊!四十萬一個!」
盧舟把水晶馬放回去,深吸一口氣,說:「是不是不想過了?」
張欣然說:「誰想跟你過啊!你問問你助理受得了你不?」
「你他媽的別再找我!」盧舟怒吼道,「拉爆了!」
「我早就不想找你了,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張欣然說,「不是看你們杜總面子上,誰跟你囉嗦!」
盧舟走向門口,停下腳步,回身惡狠狠道:「好的,很好,張欣然,你別後悔。」
張欣然:「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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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毅開車的時候感覺自己一生中沒有碰到比這個更勁爆的事了,張欣然罵盧舟的兩個詞疊在一起,簡直比國足拿世界盃馮小剛捧奧斯卡還要讓他更震撼。甚至令他忘記了不舉和秒射是兩種理論上無法並存的現象,譬如一個人如果不舉了就不會射更別說秒射,而秒射的話就不可以被稱之為不舉了——除非他有時候不舉有時候秒射……但同時出現這種情況的男人很少……好吧那並不重要。
盧舟的臉簡直黑得不能再黑,回到家以後,盧舟狠狠地踹了茶几一腳,稀裡嘩啦的東西掉了滿地。
剛到家,杜梅的電話就來了,直接打到蕭毅的手機上。
「怎麼回事?」杜梅說。
「誰讓你去說的!」盧舟咆哮著從沙發上起來,揪著蕭毅的衣領,怒吼道,「誰讓你去說的!」
「不是我!」蕭毅說,「一路上開車回來我沒有打電話……杜總……舟哥!」
「開擴音!」杜梅說。
蕭毅按了擴音,杜梅說:「盧舟,張欣然今天心情不好,齊全讓我給你道個歉,這事明天再說,好好休息。」
杜梅把電話掛了。
盧舟簡直有氣沒地方發,蕭毅腦海里還迴盪著張欣然竭盡全力尖叫著迴盪的「早泄精」以及「陽痿怪」兩個詞,簡直是天雷滾滾。配合著張欣然和盧舟面目猙獰的對罵,所有金童玉女的經典形象登時崩得毛都不剩了。
盧舟四處看看,摔了幾個抱枕,坐在沙發上直喘氣,倒了杯酒,咕嚕嚕仰頭灌下。
「我女朋友也常這麼罵我。」蕭毅朝他說,「沒什麼的,等消氣了就好。」
盧舟沒理蕭毅,蕭毅想起盧舟才被狗咬過,去找出酒精和棉花,說:「流血了沒有?」
盧舟不耐煩地掙脫蕭毅的手,手腕上,傷口上的血已經把襯衣袖口染紅了,蕭毅嚇了一跳,說:「得馬上打針!」
「不打。」盧舟馬上彈跳起來,坐開些許,怒道,「開什麼玩笑!」
「要打狂犬病疫苗!」蕭毅說,「不然萬一感染狂犬病了呢?!」
盧舟:「我像是有狂犬病的樣子嗎?!」
蕭毅:「……」
蕭毅心想你自己覺得呢,嘴上說:「是那隻狗,萬一攜帶狂犬病病毒就麻煩了,不管怎麼樣一定要打針。」
「開什麼玩笑!」盧舟怒吼道,「半夜三更去打針?!是等著被媒體爆料嗎?」
蕭毅想起自己有個朋友在疾控,說:「你等等。」
蕭毅進去打電話,盧舟又道:「你又要給誰說?」
蕭毅說:「你放心,我絕對不告訴杜總。聯繫我朋友,他在疾控上班。」
盧舟說:「朋友也不行!你簽過保密協議,不想乾了是吧。」
蕭毅站著看盧舟,差點要忍不住吼他,但是想想還是算了,說:「我是你的助理,保護你最重要,你如果覺得我做得不好,給杜總說讓她炒掉我就行了,但是既然你被狗咬了,就一定要打針,以防萬一。」
盧舟瞪著蕭毅,最後沒再說什麼。
一小時後,一輛車停在疾控的地下車庫裡。
蕭毅帶著他的朋友過來,說:「他不願意見到人……」
車窗搖開一點,盧舟在車裡低下頭,把手臂從車窗裡伸出來。
朋友:「……」
「就這樣吧。」蕭毅說,「拜託拜託,太感謝了,空了請你吃飯。」
朋友哭笑不得,只得在車外給這個粗壯的胳膊上酒精,打疫苗,裡面又是狂叫一聲,蕭毅馬上就抱著盧舟的手腕,苦苦哀求道:「堅持住堅持住……一會就完了。」
朋友看了一眼盧舟手上戴著的名表,嘿嘿笑了笑,拍拍蕭毅的肩,沒說什麼。
打完疫苗以後,蕭毅說:「還有兩針,帶回家打。」
盧舟的氣已經過了,回家以後也不洗澡了,穿著襯衣內褲躺在床上,蕭毅問:「刷淘寶嗎?」
盧舟沒回答,蕭毅便關了燈,摸黑出去,聽到黑暗裡,盧舟嘆了口氣。
電話又來了,這次是杜梅。
「情況怎麼樣?」杜梅問。
「還好。」蕭毅說。
杜梅又問:「大半夜的跑疾控去做什麼?」
蕭毅:「……」
杜梅說:「你們的車被娛記拍到了,跟了一路,明天就要發出來,被我攔住了,你說說疾控是做什麼的?」
蕭毅只得小聲把情況全解釋了,連聲道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杜梅說:「怎麼這麼讓人不省心?待會萬一網友說什麼感染HIV了,網上說什麼的都有,你怎麼辦?」
蕭毅沒想到連個車牌號都能暴露,所幸杜梅也知道他一片好心,說:「下次小心一點,別管盧舟說什麼,有這種情況直接給我打電話,我派人開車去接到家裡來。」
「好的好的。」蕭毅心臟砰砰跳,額頭上全是冷汗,杜梅又說:「辛苦了,那不省心的孩子。」
「您也辛苦了。」蕭毅小心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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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毅簡直累死了,感覺才當了兩天的助理,這工作量幾乎是把一個人當十個人使喚。
他進浴室去洗澡,今天終於可以偷偷用一下盧舟的按摩浴缸了,嘩啦嘩啦水聲響起,洗得不亦樂乎,盧舟沿著樓梯下來。
「昨天那個黑還說什麼了?」盧舟問。
蕭毅根本沒聽見。
盧舟自己倒了杯水喝,看到蕭毅的手機一閃一閃,上面顯示「老婆」的來電。
盧舟:「……」
盧舟接了蕭毅的電話。
「你幹什麼啊你!」女聲不客氣地說,
盧舟騰的火氣就上來了,他記得蕭毅說過,自己女朋友是他的腦殘粉,本想讓她驚訝一下,然而現在一肚子氣沒地方出,蕭毅女朋友的形象和張欣然瞬間重疊在一起。
「你好,小姐。」盧舟彬彬有禮道,「請問有什麼可以幫您的呢?」
「你是誰?」蕭毅的女朋友詫異地說,「你不是蕭毅?他人呢?」
「他在洗澡。」盧舟說,「有什麼需要我轉告的嗎?」
女朋友說:「你告訴他,我已經回家了,樓下廣場舞大媽們給我介紹了對象,處得非常愉快,準備下個月就結婚,讓他不要再打電話來了,把我忘了吧。」
盧舟:「沒關係,我會負責安撫他受傷的小心靈的。」
女朋友:「……」
「你到底是誰?」女朋友發覺不對了。
盧舟一臉正經地說:「我是他的男朋友,有問題嗎?」
電話那邊:「……」
蕭毅女朋友的聲音陡然就提高了八度,吼道:「敢情他是一直在騙我啊!好啊你,你們這對姦夫淫夫……」
盧舟說:「嗯哼?你知道我是誰嗎?」
蕭毅女朋友說:「你叫什麼名字?你是不是杜馬?」
「杜馬?」盧舟說,「杜馬是誰?喔?原來他還有個姘頭嗎?」
電話那邊■擦一聲掛了。
盧舟說:「你的簽名沒有了。」隨手手指比劃了個無形的叉,把她的電話號碼拉黑。又翻了下蕭毅手機裡的豆瓣,看見瀏覽記錄停在那個八他和張欣然關係的帖子上,瞬間發現了什麼,懷疑他拿自己的料去豆瓣上八,開始查他的發言記錄。
那是一個豆瓣的老ID,很努力地在澄清盧舟沒有靠抱張欣然大腿上位的事實,並且分析他的電影如何如何好,人如何迎合東方人的審美……具體時間,則是他在來應聘當助理之前,最早開始崇拜他的帖子,已經是他剛出道的時候了。
盧舟不滿地把手機扔到一邊,坐在沙發上翻翻劇本,顯然根本看不下去,忍不住又拿過手機看,看他出道的第一部電影,那時候,蕭毅還是個大學生,他的影評裡充滿了溢美之詞。
盧舟翻來覆去,把讚美自己的影評看了無數次,最後實在等得不耐煩了,放好手機,叫道:「喂!」
浴室裡傳來砰的一聲,蕭毅滑倒了。
蕭毅手忙腳亂出來,偷用浴室本來就很緊張,這下又被抓包,還不知道要怎麼挨罵,盧舟說:「我不是說了,你必須在我後面洗澡嗎?!」
「對不起對不起。」蕭毅頭髮濕漉漉的還沒擦乾,穿著一身白浴袍,赤著腳出來再三賠罪,「舟哥我以為你……已經睡著了,我這就去給你放水。」
「讓我洗你的洗澡水嗎?!」盧舟一臉憤怒道。
蕭毅不知道怎麼辦了,頭髮還朝下滴著水,浴袍領子裡露出白皙的鎖骨,盧舟說:「算了算了。」
蕭毅想了想,進去把浴缸洗了一次,說:「好了。」
盧舟一臉不滿,進去洗了澡出來,桌上放了冰威士忌,盧舟出了口長氣,頭髮也不擦,便刺頭一樣地坐著喝酒。
蕭毅自己也倒了一杯,安慰說:「都是這樣,我也經常挨罵,習慣就好了。」
「你女朋友也成天這樣罵你?」盧舟說,「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蕭毅:「……」
蕭毅聽得最多的就是這句,他想了想,說:「其實不是這樣……」
盧舟說:「她幫你什麼了?給你好臉色了?伏低做小的幹嘛?圖啥?」
蕭毅說:「她愛我。」
盧舟:「哦,起碼她還愛你,張欣然可不愛我。」
蕭毅道:「不能這麼說吧……她不愛你,你跟她在一起做什麼。其實我還是很……愛我女朋友。」
蕭毅有點鬱悶,朝盧舟笑笑,說:「我相信她等不生氣了,就會原諒我的。我們都說好了,等我攢到一個付頭期款的錢,我們就在北京結婚。」
蕭毅還不知道自己女朋友已經成為遠征特洛伊的奧德修斯一去不復返,尚在等待她回心轉意的那一刻,當然被拉黑的女朋友再也不會回頭也不可能回頭了,蕭毅還在樂觀地安慰盧舟,盧舟卻酸溜溜地說:「拉爆了就算了,好馬不吃回頭草,懂不懂?」
蕭毅笑笑,把手機收了起來,盧舟說:「反正我是不會再去給張欣然當狗了,媽的,簡直不是人做的,她從一開始就在踐踏我的尊嚴。」
蕭毅說:「我不相信她沒喜歡過你。」
「你不懂的。」盧舟答道,「娛樂圈,外人看起來光鮮,就是捧高踩低,赤裸裸的,誰名氣大,誰紅,誰就能橫著走。」
蕭毅心想你自己不也是麼,也沒好到哪裡去嘛。
盧舟沉默不語,手裡玩著杯子,兩人穿著浴袍,坐在桌子的兩側,蕭毅四處看看,燈光五光十色的,照著這個空空盪蕩的屋子,倍添寂寞感。
那種北漂的感覺他是知道的,每天回家,開燈,家裡只有自己一個人,一天兩天或許無所謂,但是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就會感覺很寂寞,冰冷的墻壁,想找個人說話都找不到,住這麼大的房子,即使很有錢,也會很寂寞吧。
「怎麼不叫你爸媽過來照顧你呢?」蕭毅說。
「離婚了啊。」盧舟說,「都在國外,你不知道?以前雜誌上的採訪我還說過。」
蕭毅想起似乎有這麼回事。
「你爸媽呢?」盧舟問。
蕭毅:「在老家呢,以前在鄉下教書,現在搬到縣城了,跟我弟一起住。」
他想了想,又嘆了口氣,笑著說:「你有錢,有房子,事業有成,還有什麼煩惱呢?你看我。」蕭毅指指自己,說,「我全部的積蓄連一坪都買不起。我爸平生積蓄八萬,說湊錢給我買頭期款,我們家三代積蓄,也一坪都買不起呢。」
盧舟:「……」
「我能跟你比嗎?」半天后,盧舟總算蹦出一句話來。
蕭毅心道嗯,說得對,你樣的人能跟我一屌絲比嗎真是的。
「好好工作吧!」盧舟起身,在樓梯上朝下大聲道,「房子會有的!不過我要是你,就趕緊回鄉下去了,和父母的生活是錯過了就不會有的!」
蕭毅:「……」
蕭毅沒想到盧舟最後這句話,居然還挺像人話。
當夜盧舟很早就睡覺了,蕭毅也不催他看劇本了,反正明天開始的一周內都不用去公司,便也躺上床,終於可以睡個自然醒了——其實當助理的生活還是挺美好的。
兩點半,杜梅又打了個電話,蕭毅說盧舟看上去已經沒事了,杜梅便答道沒事就好,並讓他明天來公司一趟細談。蕭毅躺在床上又刷了會手機上天涯,翻到八張欣然和盧舟戀情的帖子,一拉下來,一群粉絲在狂罵張欣然,說她配不上盧舟。
張欣然的粉絲回擊了幾句,紛紛被罵跑了,蕭毅嘴角抽搐,放下手機睡覺。
+++++
翌日,公司裡。
「他應該還在睡覺,沒到中午不會起來的。」杜梅說,「你吃完午飯再回去吧,順便把粉絲給他的禮物帶回去。」
蕭毅看著墻角堆的一大堆禮物,他已經交代過了昨晚上的事,杜梅顯然也挺頭疼的,蕭毅沒敢插話,就靜靜坐著。
「他說他對欣然什麼感覺了嗎?」杜梅說,「後面還說了她什麼沒有?」
「他說……」蕭毅回憶了一下,說,「他們吵架的時候,舟哥說你答應請水軍……不不,公關公司,去製造輿論。」
「這其實是個話題。」杜梅說,「我們也不想,不過確實能製造話題度,這孩子,怎麼就這麼不會哄人呢?」
蕭毅哦了一聲,心想原來是這樣嗎?其實你們真的只是想抱著張欣然的大腿炒作吧,張欣然發火倒是沒發錯。估計是杜梅想睜隻眼閉隻眼,讓論壇上粉絲去偶爾踩張欣然捧盧舟,雙方掐起來以後可以營造長久話題。然後張欣然那邊再讓盧舟自己去哄著。這下終於玩脫了吧。
蕭毅還沒吃午飯,盧舟就打電話來了,怒吼道:「你跑哪裡去了!是不是不想乾了!」
蕭毅忙道:「我來幫粉絲搬你的公司……不是!我來公司一趟,把給你的禮物搬回去,這就來了!」
「神經病。」盧舟把電話掛了。杜梅只得示意他快點回去,又提醒他速度催盧舟看劇本,蕭毅便急急忙忙地心裡吐槽你才神經病你才神經病你才……一邊把一大堆東西搬上車去,坐公司的車走了。
回到家裡,三個阿姨正在打掃,做飯,蕭毅在客廳裡拆禮物,盧舟下床氣還沒消,看到就皺眉頭,說:「不是說別再把這些東西搬家裡來了嗎?」
「你粉絲送的啊。」蕭毅說,「都是心意,怎麼……怎麼……」蕭毅本來想說你怎麼這樣,然而話風一轉,說,「怎麼拒絕我都拒絕不掉,粉絲都追到公司門口啦,就只好先搬上車,家裡附近也沒有垃圾桶。」
「車庫裡就有一個,拿去都扔了,別占地方!」盧舟不客氣地說。
「哦好的。」蕭毅嘴上說,見盧舟走了,卻不扔掉,而是繼續拆禮物,拆得快手軟了,裡面有很多影迷、劇迷們自製的畫冊、相冊、本子,還有很多信,蕭毅拆開看了一眼,看到是個初中的女孩子寫給盧舟的信,不由得微笑起來。
信還折得很用心,粉紅色的信箋帶著香味,遣詞造句,幾乎可以看得出誠惶誠恐的一顆心——就像蕭毅第一次見到盧舟的時候,那種渾身恨不得縮到地裡去再開出朵賣萌的花來的感覺。
可惜都被這個狂犬病給毀了!
蕭毅一邊心裡瘋狂吐槽拿著別人真心喂狗的盧舟,一邊嘆氣,把二十幾封信折好,收到一個盒子裡。
「不是讓你拿去扔掉的嗎?!」盧舟又出現在樓梯上,怒道。
「我……」蕭毅說,「占地方的東西已經扔掉了!這些是你上次淘寶買的抽紙盒!」
「抽紙盒?」盧舟先是一愣,繼而回過神,說,「算了算了,那些也不要了,快把飯桌清理乾淨,吃飯了。」
電話響,蕭毅暗道謝天謝地,盧舟消失了,心想你怎麼不把你自己給扔了啊,這房子裡現在最多餘的就是你了……
……巧克力、手工糖果、公仔、熒光的蘑菇燈、盆栽,還有卡片、家鄉的特產,蕭毅簡直要咆哮了,尼瑪全部扔掉,你太糟蹋東西了吧!
蕭毅決定先把東西留下來,他拆了四十多件禮物,沒有一件捨得扔的,便偷偷摸摸,背著個一人高的巨大公仔,咬著一疊信,做賊一樣地上了二樓,看到盧舟正背對著走廊打電話,便咻一聲從他背後飛速過去,進了自己的房間,把東西藏好,再如此幾次,螞蟻搬家全部運送妥當。
再下樓的時候,連包裹盒都被阿姨打掃光了,盧舟打了個很長的電話回到飯廳裡,阿姨擺上飯,兩人便開始吃午飯。
「杜姐說了什麼?」盧舟警惕地問。
「就說昨天的事。」蕭毅按照杜梅教他的,說,「今天張欣然忍不住,打了幾次電話來公司……」
「她會打電話來公司?!」盧舟道,「開什麼玩笑!昨天晚上她和朋友玩得正HIGH呢!不知道勾搭上哪個導演,別人電話都打到我這裡來了!」
「是杜阿姨……杜姐說的。」蕭毅說,「我也不知道。」
盧舟沒再說話,午飯後便躺在沙發上看一本畫冊。
蕭毅拿著劇本過去,小心地說:「舟哥。」
「現在不看。」盧舟說,「少廢話。」
下午三點,盧舟在地下室的健身房裡一邊聽音樂一邊用跑步機健身。
蕭毅拿著劇本過去,盧舟擦了把汗,還是沒說話。
盧舟精疲力盡,脫下短袖,一身汗味,喘著氣拉開浴室門,水已經放好了。
洗澡後,盧舟躺在沙發上,說:「念。」
蕭毅:「?」
「念劇本啊!」盧舟說。
蕭毅只得去取來劇本,心道你一定是不識字吧,盧舟■■你也太霸氣側漏了啊。
「第一場:日,草原,散鏡……」
「跳過去。」盧舟不耐煩地說,「片頭關我什麼事。」
蕭毅只得朝下看,又說:「第二場,日,西拉木倫河,人,述律平,女伴三……」
「大草原一望無際,煙霧繚繞中,述律平出浴,一名少年在側窺伺……」
蕭毅:「……」
蕭毅心想尼瑪這是雷劇吧。
盧舟:「念我的戲啊!」
蕭毅:「你……舟哥,你演啥?」
盧舟:「……」
盧舟看著蕭毅,說:「耶律阿保機。」
蕭毅一藝術生,完全不知道耶律阿保機何許人也,盧舟又說:「遼國開國太祖,你歷史書都讀到貓身上去了!」
蕭毅:「那述律平是誰?」
盧舟沒好氣道:「他媳婦,也是他表妹,耶律和速律兩族可以通婚的。」
蕭毅嗯嗯答道:「這個偷窺述律平洗澡的少年,似乎就是耶律阿保機……」
蕭毅想起來了似乎歷史書上說過,原來這還是部歷史正劇啊!看起來各種高端大氣上檔次,又朝下看,說:「有你的戲了,第二場是一個少年正在窺探少女洗澡,然後……他的同伴遙遙跑來,手裡拿著弓箭,喊。」
「阿保機!阿保機!」
盧舟登時被雷得七葷八素,搶過劇本看了一眼,怒吼道:「這是雷劇吧!遼國太祖一開場就偷窺自己表妹述律平洗澡??!」
蕭毅:「……」
盧舟:「……」
盧舟:「不看了。」
蕭毅:「我再給你讀讀,杜姐說的……呃……」
蕭毅又道:「耶律阿保機衝進帳中,跪在祖母身前。」
「少年阿保機委屈難過,嚷嚷:憑什麼別的夥伴都能出去玩,出去打獵!孩兒憑什麼不行!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
「祖母括弧語重心長括弧:阿保機啊,漢人有句話,叫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
盧舟快要不行,有氣無力擺手,示意蕭毅別再念下去了,就在這個時候,電話響了,蕭毅起身去接電話,只有可能是找盧舟的,盧舟便天南地北地聊了起來,邊聊邊示意蕭毅把劇本給他,心不在焉地翻劇本。
蕭毅趴在餐桌上刷手機,聽見盧舟在談一個紅酒莊園投資的事情,應該是一個朋友拉他入股,莊園連帶會所一條龍服務,談到錢的時候,資金都是上千萬的。蕭毅心想盧舟真有錢,他有多少身家?有錢人的癖好都太奇怪了,既刷淘寶又投資紅酒莊園……
蕭毅對盧舟的財產多少有點好奇,當然不可能開口打聽,畢竟這很不禮貌,在蕭毅的人生裡,超過一百萬以後的區域幾乎都是空白,一百萬和兩百萬對他來說並沒有太大區別,甚至五百萬和一千萬也都只象徵著一串零而已。
盧舟經常拍電視劇,應該賺了不少,光是他住著的這套房子再怎麼也得一億?蕭毅四處看看,意識到一億仿佛有點過頭了,打個對折,五千萬好了。
估計盧舟的資產給他個零頭,就足夠他在北京過得很好了。
有的人生來光鮮亮麗,呼風喚雨,有的人則一輩子碌碌無為,實在是很無奈的事。蕭毅深吸一口氣,想想自己運氣還算不錯,有空得好好感謝杜馬,給了他這個機會,不會當一輩子的井底之蛙。
盧舟的劇本在打電話時翻過三頁,就扔到了沙發上,連著好幾天沒再動過,蕭毅第二天還想給盧舟讀一讀,盧舟卻答道已經看過了。蕭毅看書慢且吃力,字認識得也不多,於是便去查了一下關於耶律阿保機的典故。
這是一部歷史正劇,雖然看上去很像雷劇……盧舟飾演的是耶律阿保機,女主述律平則是利星力捧的新人,述律平是耶律阿保機的表妹,招蜂惹蝶,少年們都愛述律平,活脫脫一個苦情瑪麗蘇。
蕭毅平時只看美劇,第一次領教到國內電視劇的震撼力,多半這戲的收視一部分是衝著盧舟去的。
當然雷歸雷,還是很狗血很好看的,蕭毅把整個劇本看完,盧舟卻每天健身,打遊戲,偶爾出去應酬,盧舟去見朋友唱K的時候,蕭毅便給他當司機在車裡等他。一周時間很快過去,直到周一早上,公司的車來接,直接把他們拉到機場。林堯在機場等著,說:「給你們派了個五個助理,他們昨天上的飛機,已經去橫店了。」
蕭毅心道五……五個,一個盧舟,需要這麼多人伺候嗎?
盧舟昨天夜裡才出去喝了酒,宿醉未醒,隨口道:「飛機上別叫我吃飯。」
蕭毅第一次坐頭等艙,心裡非常激動,卻只得裝作若無其事,林堯在飛機上給他一疊日程表和注意事項,他便和林堯的助理開始溝通到了橫店以後的細節。
酒店安排、住宿、用車、花銷……蕭毅看得頭昏腦漲,明白到自己的身份相當於盧舟的管家,也是助理總管。原來大部分的演員在橫店拍戲,是不能挑酒店的,橫店安排劇組住什麼就跟著住什麼,但像盧舟張欣然這種一線明星可以挑。
於是盧舟不僅讓公司安排了五星級酒店,也自掏腰包給蕭毅安排了酒店。
蕭毅看了盧舟一眼,此刻此人正歪著頭,微張著嘴巴靠在座位上打呼嚕,墨鏡斜斜歪下來。
空姐過來親切詢問時看到正在睡覺的盧舟,登時認出了他,一臉「男神!」的驚訝表情。
蕭毅忙把盧舟的墨鏡戴好,擺擺手示意別吵著他睡覺,林堯讓上飛機餐,又一邊吃一邊朝蕭毅交代。
「到了以後,進組拍戲,我不能全程跟著,到時候就多辛苦你了。」林堯說,「第一次去橫店都會手忙腳亂,有不懂的,你就問盧舟。」
蕭毅忙點頭。
「盡量不要找明星簽名。」
「晚上除非必要的應酬,大部分事宜需要由你來作第一步擋駕,有人想見他,就說拍戲太累了,要另外約時間,有時間主動通知。」
「對來探班的粉絲,或者朋友,要分清楚,適當的時候要會趕人,不能太沒禮貌……」
林堯說了一路,最後說:「我倒是不擔心你的脾氣,就怕你不會拒絕。」
「我一定會記得的。」蕭毅說,「林總你對這個好熟。」
「我以前也給他當過經紀人。」林堯笑道,「杜總是盧舟剛出道的經紀人,她忙不過來,就大部分交給我辦。」
飛機抵達義烏,盧舟被叫醒以後鑽上車,又在車裡繼續睡,到橫店影視城後是統籌來接的,蕭毅什麼都不懂,反而是盧舟朝統籌笑了笑,說:「李導呢?」
統籌是個女孩,笑道:「李導在和幾個編劇開會,晚上定的六點半一起吃飯。《鐵馬冰河》拍兩個月,盧老師的戲份最多也最重,辛苦您了,這裡是本周的安排。剩下的還沒排出來。」
「劇本沒出來?」盧舟微微皺眉,統籌答:「明天拜神,您的第一場戲是在後天,可能要拍飛頁。」
「不會吧——」盧舟說,「搞什麼。」
統籌抱歉地說:「實在趕不過來,現在我們手上只有分場,連劇本都沒寫完。」
蕭毅:「……」
還可以這樣的嗎?蕭毅簡直無語。
盧舟說:「算了算了。」
統籌帶盧舟與蕭毅進了房間便告辭了,蕭毅拿著表格,腦海中充滿了問題。盧舟在沙發上坐下,說:「茶。」
蕭毅便起來去燒水泡茶,盧舟還沒完全睡醒,打了個呵欠,去浴室洗臉洗澡。
「不懂你就問。」盧舟不耐煩地說。
蕭毅終於可以開口了。
「劇本沒出來怎麼拍?」蕭毅問。
「亂拍。」盧舟說,「雷劇都是這麼搞出來的,還有演員亂改劇本的呢。」
「那……飛頁是什麼?」蕭毅又問。
「就是先拍後面的,一上來就死人啊跳崖啊哭啊。」盧舟洗過臉就在浴室裡脫衣服,打著赤膊出來,問,「內褲呢?」
蕭毅忙去給他找換洗的內衣褲,又問:「你不喜歡拍飛頁是嗎?」
「都不喜歡。」盧舟不耐煩地說,「連演員都不認識,上來就開始接吻,誰受得了?」
蕭毅哦了聲,盧舟擰開水,嘩啦啦地洗澡,蕭毅又問:「明天開機要準備什麼?」
「不用。」盧舟說,「到時候注意擋著粉絲就行。劇組已經有保安負責了,你多注意點別讓粉絲衝進來。」
「好……好的。」蕭毅一頭黑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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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蕭毅接了林堯電話,過去領了車,並認識了林堯帶來的五個助理,四男一女,林堯又朝他們說:「這段時間裡,你們就聽蕭毅的,他讓你們做什麼就做什麼。」
助理們紛紛朝蕭毅打招呼,蕭毅登時就有種狐假虎威的感覺——現在我要管人了嗎?
可是沒學過管理啊,要怎麼辦?助理們大都是年輕人,很快就和蕭毅混熟了,但蕭毅還有種與生俱來的不安感覺,居然這就要當主管了。
來之前林堯就給他說過,這些助理都是臨時請的,和蕭毅本身的職位完全不一樣,他們每個月只領得到三、四千的薪水,在拍戲的這段時間裡負責跟盧舟,有的負責買菜做飯,有的則給盧舟按摩,有的給他們跑腿打雜拿東西,有的打傘扇風,有的全程等在攝影棚外提東西, 總之,凡事都可以讓助理們去做。
「包喂飯嗎。」蕭毅好奇地問。
「沒有外人的情況下你可以試試。」林堯答道,「我覺得盧舟不太接受不熟的人喂飯,你可以自薦一下」
蕭毅:「……」
當晚,助理們都住進了盧舟他們隔壁的酒店,蕭毅存了五個人的電話,並領到了一輛SUV,負責在拍戲過程中接送盧舟,林堯又給了他一張五萬額度的信用卡以及兩萬現金囑咐他收好,不夠的話找公司要。
這夜裡蕭毅忙得手忙腳亂,把盧舟送到餐廳後,林堯又讓統籌助理帶他去熟悉這裡的地形,尤其化妝間和幾個大的攝影棚,免得第二天起來急急忙忙地走錯路。導演助理是個香港人,全程充滿了各種夾生普通話,每一句蕭毅都要想半天而且充滿了雞同鴨講的惶恐,聽不懂的時候只好點頭是啊是啊。
跟導演助理轉了半圈,電話又響了,這次是盧舟叫他來餐廳,林堯要介紹人給他認識。蕭毅便火速回餐廳,在包廂外面等著,片刻後林堯叫他進去,女主、導演、女主經紀人、監制、製片人都在。
盧舟便介紹蕭毅,說是自己的私人助理,蕭毅聽到幾個配角的名字的時候,簡直是如雷貫耳,小心地點頭並朝他們笑,看盧舟的時候,盧舟仿佛不太高興。
「好了,你出去吧。」盧舟說。
蕭毅便出來了,包廂外,劇組工作人員坐了幾桌,有人招呼他說:「吃飯了沒有?過來一起吃吧。」
蕭毅便謙虛地笑笑,過來坐下,統籌女孩見過他,便熱情地招呼他坐,給他介紹這個是場記,那個是化妝師,那個是梳妝,攝影師帶著徒弟們坐一桌,燈光又和道具拼了一桌,蕭毅簡直是頭昏腦漲,根本不知道誰是誰。
「你是……」
「後勤。」坐蕭毅隔壁的小哥笑著說。
蕭毅便和他們閒聊了幾句,發現他們似乎都認識,而且比他進組得早。統籌笑著說:「盧老師一點也沒有架子呢,這可讓我放心了不少。」
蕭毅心道這原來算沒有架子的嗎……你們對架子的要求都好低……他笑呵呵地說:「是啊,舟哥對手下人也很好的,從來不打我不罵我也不吼我,說話都很溫和也不刻薄,我是第一次來劇組,請大家多多關照。有做得不好的地方,直說就行。」
「哦——」眾人理解的眼光,OS聲音大得快要從心裡撲出來直接砸在蕭毅頭上,譬如這個人簡直是一步登天,該不會是盧舟的面首吧看不出來盧舟也好這口啊到底誰是攻誰是受捏這傢伙一副受臉哎呀這年頭要混得好還是得出賣肉體BLABLABLA……
蕭毅又說:「我的大學同學,是杜總的侄兒。」
「哦哦哦——」眾人看他的眼光又變了,統籌笑著說:「你見過欣然姐嗎。」
「見過見過。」蕭毅說,「欣然姐很漂亮,人也很好。」
統籌說:「我是她的粉絲,如果有一天能和她合作就好了。」
「我也很期待盧老師和欣然拍部戲呢。」化妝老師笑著說:「一定很有感覺。」
「是啊是啊。」蕭毅笑著說。
「來了劇組,感覺就像是一家人了。」統籌親切地說,「好多新人殺青的時候都舍不得走,還會哭呢,咱們導演組的團隊感情都好,多進幾次劇組你就會喜歡這個氛圍了,不習慣沒關係,慢慢來。」
蕭毅確實有點期待好的工作團隊,就算是驢友團,出去走個十天半個月回來也能成為好朋友,劇組同甘共苦,理所當然地會產生感情。
這個時候盧舟等人吃完飯出來了,眾人都要起身,監制卻道:「你們慢慢吃,我和李導去聊聊天。」
其他人可以慢慢吃,蕭毅卻不能慢慢吃,挾到碗裡的雞肉還沒吃,便得跟著盧舟起來,盧舟帶著蕭毅出去,和導演他們告別,便上車走了。
林堯也上了車,蕭毅問:「去哪?」
「回酒店。」盧舟的臉黑了。
蕭毅心道完蛋,不知道在裡面又受什麼刺激了,林堯便笑著說:「你跟一個新人較勁做什麼。」
「喲。」盧舟冷冷道,「分分鐘要當影後,我敢和她合作嗎?有個乾爹還頂天了。」
「好了好了,息怒。」林堯說。
蕭毅猜到女主角不知道說了什麼,估計是沒有跪著用膝蓋爬過來仰著臉和盧舟說話,於是令他覺得不爽了,正在暗自好笑時,盧舟又轉移了目標,拍了一下蕭毅的腦袋,險些把他打趴在方向盤上,怒道:「你是我的人,你進去以後那麼卑躬屈膝,奴顏媚骨的做什麼!把我的臉都丟光了!」
「我我我……我不知道。」蕭毅心裡吐槽你居然還知道奴顏媚骨這種成語,挺有文化的嘛,嘴上說,「我沒想到這個,對不起舟哥,下次一定改正……」
「你拿他出氣做什麼?」林堯說:「他表現很好,謙虛謹慎,當新人不是很正常的嗎?」
「對不起。」蕭毅忙解釋說,「以前我都只在電視上看到他們……一下沒反應過來。」
「包廂裡那麼多人。」盧舟的明星架子簡直要頂到蕭毅臉上去,又道,「誰比我還要大牌?你自己說說,有人比我出名嗎?」
蕭毅:「……」
「好了好了。」林堯說,「新人都不懂事,你看黃軍,不就對你很恭敬麼?」
「都是馬屁精。」盧舟冷笑道,「還有,你看看你,出來和場記統籌聊那麼高興,你是想幹嘛?」
「啊?」蕭毅不知道這個又怎麼惹到他了。
「你不會注意一下身份?」盧舟說,「跟他們混一起,是想讓人看我笑話嗎?次次天涯傳八卦都是這群人傳出來的。」
蕭毅心想小心點就好了嘛,不要這麼瞧不起給你們打工的好嗎,忙道:「下次不和他們玩了,一定會注意的。」
林堯說:「影視圈水很深,盡量少在劇組裡說盧舟的八卦。」
盧舟又問:「他們說了我什麼?」
「沒說什麼。」蕭毅心想就算對你有微詞也不可能說給我聽吧,便如實交代道,「說你人很好,不耍大牌,和欣然姐很般配。」
盧舟說:「除了我不在場的時候,否則你只需要跟著我就行了,其餘的經紀人請你吃飯,你可以去,什麼場記燈光的小徒弟來拉攏你,你給我端著點,別什麼人都搭理。」
蕭毅:「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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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堯第二天晚上就要回北京,到酒店時又叮囑道:「明天開機還好,後天開始,切記切記,千萬不要遲到,絕對不能讓劇組所有人等一個人,這是大忌。」
「好的。」蕭毅出了一背冷汗,林堯又鼓勵了他幾句,轉身走了。
盧舟回來就開始打電話,蕭毅還在他的套房裡坐著,預備隨時聽吩咐,要等到盧舟睡覺了再走,盧舟接了幾個電話,蕭毅見暫時沒事,便開始泡麵吃。
盧舟道:「怎麼在吃泡麵?!臭死了!」
蕭毅險些把面碗給打翻了,叼著叉子,捧著泡麵要到廁所去吃,盧舟卻道:「回來!你還沒吃飯?」
「沒有。」蕭毅說。
「叫外賣。」盧舟扔過來一張單子,蕭毅忙道:「不用了,大半夜的不要麻煩別人了,我喜歡吃泡麵。」
「有錢賺怎麼會嫌麻煩?」盧舟看也不看他,說,「把泡麵扔了。」
蕭毅只好叫了個外賣,坐在沙發上吃,盧舟一邊講電話,一邊又看蕭毅,蕭毅餓過頭了,吃不太下,盧舟說著電話,和朋友哈哈哈呵呵呵的,百忙之中還抽空罵了蕭毅一句:「怎麼才吃這麼點!」
蕭毅無論做什麼都要挨罵,只得硬著頭皮又打開飯盒,再吃了點下去,盧舟朝電話那頭說:「罵我助理,一個小孩兒。張欣然……你別給我提她……我真是受夠她了……」
蕭毅一邊聽盧舟在電話裡發牢騷,一邊把飯盒收拾了,又去給盧舟倒冰水,幸好盧舟今天有點累,沒折騰他太久,打完電話就要上床睡了。
「明天開機穿的衣服準備好了嗎。」盧舟提醒道。
「明天……」蕭毅想了想,說,「戴這條圍巾可以嗎。」
蕭毅左手拿著一條圍巾,右手拿著另一條,他以為盧舟一定會選貴的那條,但盧舟只是隨便看了眼,就說:「可以。」
「衣服呢?」蕭毅把衣服拿出三套給盧舟選,盧舟又選了一套,這才算結束,可以睡覺了。
第二天,蕭毅開車帶盧舟到劇組的集合點,那裡已經擺起了香案,供了燒豬,人山人海,媒體、粉絲、劇組、保安,全部到位,擠得蕭毅連媽都不認得了,攝影機對著盧舟拍來拍去,閃光燈狂閃,天氣濕冷濕冷的,盧舟圍著圍巾,戴著墨鏡,今天盧舟的圍巾非常花俏,是蕭毅給他選的。
那是粉絲們給盧舟親手織的禮物,蕭毅偷偷把圍巾留下來想自己戴,但意外的是盧舟居然懂蕭毅的意思,哪怕他什麼也沒說。
圍巾上全是愛心,上面還有盧舟和張欣然的Q版人物,不少粉絲高興得哭了,一路狂叫盧舟盧舟,被媒記擠在人群外,五分鐘後,粉絲開始暴動了,和媒體記者撕來扯去,最後把一個記者給推到供桌下面去了。
蕭毅和林堯嚇得魂飛魄散,慌忙跑過去給記者道歉。
盧舟和女主寧亞晴燒香,倒酒,開機。
「今天圍巾選得不錯,刷粉絲好感,你給他準備的?」林堯回來的時候小聲問。
「他自己選的。」蕭毅小聲道。
林堯比了個拇指,蕭毅問:「開機為什麼要拜神?」
林堯答道:「不知道……風俗,開機拜神不一定順利,不過如果沒拜神,拍戲又不順利的話,最後一定會怪到不拜神的頭上。」
蕭毅哭笑不得,緊接著媒體又開始採訪,盧舟在攝影機前變了面孔,有說有笑,時不時還照顧一下寧亞晴,寧亞晴則一副小鹿亂撞的表情,幾次提到和夢想中的男神合作,非常緊張。
盧舟笑著點頭,導演便讓他們離開,採訪完了,盧舟逃命般鑽上車,上來就瞬間變臉,怒道:「媽的,剛才誰在那裡笑話我的粉絲打架?你聽見了嗎?」
「沒……沒有吧?有人踩你了嗎?」蕭毅心裡咯■一下,覺得要完蛋的時候,林堯卻道:「快,要經過粉絲那邊了,腦袋伸出去,表示一下。」
盧舟臉色再變,一臉親切微笑,摘下墨鏡,搖下車窗,探出頭去,朝夾道轟動的粉絲們拋了個飛吻。
「我愛你們!」盧舟大聲道。
外面的尖叫聲感覺就像被喪屍襲擊或者原子彈轟炸了,盧舟搖上車窗,又瞬間變臉,朝蕭毅說:「以後你給我注意點,看看誰在劇組裡背後議論我。」
「一定。」蕭毅額頭上三條黑線。
「明天我準備回北京了。」林堯說,「有事多吩咐助理,開車也可以交給他們,盡量減少你自己身上的工作,否則怕忙不過來。」
蕭毅意識到確實如此,但那五名助理昨天見過一次,就沒有再召喚他們了,盧舟開口道:「沒事不要叫那些人過來,煩都煩死了。」
蕭毅夾在中間,只好打太極說知道了,回到酒店後林堯就去應酬,監制助理打電話來,讓盧舟去吃開工飯,蕭毅便通知其中兩個助理過來,把衣服全部收拾好,開著衣櫃讓盧舟挑。
盧舟換好衣服,站在鏡子前端詳,兩名助理給他整理衣袖,蕭毅便道午飯自理,完了各自回酒店,明天開始拍戲了再喊他們。
這天下午是數不清的應酬、聊天、呵呵呵哈哈哈,見了這個見那個,蕭毅本來就臉盲,唯恐被盧舟嫌棄他奴顏媚骨,只好大部分時間不說話,偶爾裝一下高冷,回來的時候簡直要累趴下。
第二天,蕭毅睜開眼的時候已經六點半了。
糟糕!蕭毅心想七點就要到化妝間,馬上衝到隔壁去給盧舟擠牙膏開熱水,盧舟還在床上趴著睡,蕭毅忙把他搖醒,說:「已經六點半了!快起床啊!」
盧舟一臉毛躁,穿著一條內褲,被翻過來以後呈大字型躺著,那東西頂得老高,還把內褲浸了個漬。
蕭毅:「……」
蕭毅把熱毛巾敷在盧舟的眼睛上,盧舟醒了,沒有發火。
蕭毅心想如果粉絲看到盧舟早上醒來的模樣,不知道會不會一群人撲上去。他一邊去給盧舟找衣服,一邊說:「我去開車了!」
「急什麼。」盧舟一臉無奈道,「才六點半,八點出發都來得及。」
「第一天試妝,還要拍定妝照啊。」蕭毅說,「怕來不及!遲到就完了!」
蕭毅一邊打電話給助理們,讓助理A去買飯盒,助理B去買菜,助理C把電磁爐帶到自己的房間裡,房卡交給她,讓她準備菜,助理D、E跟著他們一起去現場。
再回來時,看到盧舟只穿著一條內褲,坐在客廳裡的沙發上,像個沒睡醒的小孩一樣。
蕭毅:「……」
已經六點四十五了。
蕭毅推著他進洗手間去刷牙,簡直要哭了,換好衣服出來,六點五十五。
盧舟上了車,靠在位置上,說:「走。」
蕭毅橫衝直撞,抵達化妝間的時候還好只遲到了十分鐘,演員們都來了,化妝師挨個打招呼,大部分都是徒弟在負責,昨天蕭毅認識的化妝老師還和他寒暄了幾句,盧舟去了一句話不說,朝中間的轉椅上一坐。
梳妝師先上,給盧舟梳頭,戴頭套,統籌過來發劇本單頁,幾個演員還在外面吃早餐,助理把早餐帶過來,蕭毅便拆開給盧舟吃,盧舟隨便吃了點便不動了。
接著是化妝,再是服裝,一名助理抱著衣服,蕭毅親自跟進去,給盧舟換上遼國的長袍,造型師和服裝師在一旁小聲商量。
「太小了。」盧舟說,「打戲不好活動。」
「只能找到這套了。」造型師說,「盧老師的身高沒水分也沒虛報,這套還是找中戲合作的廠商單獨租來的。」
盧舟雖不太滿意服裝,卻只得將就,又朝蕭毅問:「你覺得像少年嗎?」
盧舟一換上古裝,登時整個人的氣勢就不一樣了,蕭毅站在旁邊本能地兩眼冒紅心,看在盧舟的樣子和氣質上,他決定原諒一切盧舟對他的凶狠與殘暴。
「太……太合適了。」蕭毅喃喃道,「很有氣勢啊!」
蕭毅自己都有點控制不住,造型師卻笑了起來。
盧舟卻仍然不太滿意,說:「耶律阿保機是從少年開始,一開始是沒這麼嚴肅的,缺少少年人的感覺。」
造型師說:「盧老師說得對。」
服裝說:「這個得問問導演的意思。」
盧舟雖然不滿,卻也沒有刁難,說:「到時候看看表情和對白能不能彌補人物感覺,先這樣吧。」
盧舟出來,走路帶風地去見導演和監制,所有人一看便紛紛稱讚,盧舟簡單提了點意見,顯得很有分寸,導演便道:「對,還得溝通一下看怎麼再改改。」
於是盧舟又坐了回去,隨便化妝師折騰,把帽子給換了,眼睛和脣線重新改了下。
蕭毅學到了不少東西,但更多的是令他覺得,盧舟確實不是草包,還是有實力的。
男主定妝花了不到四十分鐘,盧舟便覺得整體滿意了,去拍幾張定裝照,攝影連聲稱好,又把道具拿來,讓盧舟背著箭囊持弓,持長槍,空手拉拳比劃演武架勢,武靴前踏。
緊接著又背手,側面,端的是玉樹臨風一條好漢,劇組裡的女孩紛紛圍過來看,裡面有不少人第一次和盧舟合作,小聲叫道好帥好帥。
蕭毅已經完全被他給帥麻木了,盧舟下來問:「怎麼樣?」
蕭毅馬上鼓掌,盧舟臉色一變,說:「不好看你要說!這個要發到網上去的!拍下來沒有,我看看?」
蕭毅沒拍,盧舟道:「算了,你覺得有問題嗎?」
蕭毅想了想,覺得盧舟的鼻孔被拍得有點大,說:「真要說嗎?」
盧舟:「……」
蕭毅:「頭抬高了……鼻子就有點……空穴來風的感覺。」
盧舟說:「讓後製去修就行了,還有呢?這衣服顯得矮不矮,挫不挫?」
「不矮不挫。」蕭毅忙搖頭道。
林堯去看定妝照,準備經後製PS修圖以後再計劃宣傳和通稿,順便給各大網站配圖,導演便道:「盧舟你熟悉一下劇本,待會再聊聊戲,我先看看寧亞晴的定裝。」
盧舟漫不經心地嗯了聲,坐在一旁開手機。蕭毅有點想跟著看怎麼弄的,剛走過去,那用筆電修圖的攝像助理就馬上站起來了。蕭毅嚇了一跳,以為是機密,助理卻道:「您坐您坐。」
盧舟話也不說,在一邊用手機玩遊戲,蕭毅便在一邊坐下了,看那助理修圖,別人等他提要求,蕭毅便說:「嗯……側臉能稍微修一下嗎?」
盧舟看了蕭毅一眼,蕭毅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說錯話,盧舟卻眼色示意他去看著修,蕭毅便提要求,譬如說面部磨皮不要太明顯,眼睛輪廓稍微調整一下等等。
到中午時,幾個角色的定裝才算結束,所有人又上車去現場,導演明天早上還得折騰第二批的定裝,把下午的戲先拍了,進攝影棚後大家先分便當吃,吃完燈光,攝像,道具滴幹活,蕭毅才知道這個攝影棚居然是兩個月前就搭好布置好的,等四天的戲拍完,還得拆了改成別的。
「午飯呢?」盧舟問。
蕭毅:「……」
蕭毅醒悟過來,馬上給助理們打電話,給盧舟單獨做的飯已經來不及了,蕭毅暗道這下完蛋,盧舟卻沒有發火,說:「算了算了,吃便當吧。」
蕭毅說:「再等十分鐘,十分鐘就好!我去接!」
盧舟:「……」
蕭毅:「……」
大家都在吃午飯,女主不知道跑哪兒去了,蕭毅和盧舟的肚子餓得咕咕叫,早飯本來就沒吃多少。攝影機已經架好了,蕭毅只好祈禱助理靠譜一點,千萬不要出現飯還沒送來已經開拍的情況,又或者是大家最後等著盧舟一個人吃午飯。
蕭毅衝出去開車,都快哭了,心想盧舟什麼也沒說,晚上回去肯定死定了。
幸好,飯及時到了。
蕭毅打開便當盒,肉末茄子、紅燒魚塊、雞肉炒胡瓜、一份番茄雞蛋湯。和劇組的區別也沒多大嘛頂多就是份量足一點。
「你自己的呢?」盧舟又問。
「我吃便當。」蕭毅答道。
盧舟:「你的便當呢?」
蕭毅:「……」
等蕭毅起身要去領便當的時候,發便當的人已經沒了,便當也沒了。
盧舟隨手拿出一份便當給他,蕭毅才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還好盧舟幫自己領了。
「別的人都是助理給男神領便當,到我這裡就是老子給你領便當了。」盧舟挑挑揀揀地吃午飯邊說。蕭毅又是賠笑又是感謝,捧到一邊去吃了。
監制笑著說:「喲,小盧又有愛心便當吃?」
盧舟朝監制笑了笑,說:「王老師。」
不用盧舟提醒蕭毅也知道這五十來歲的中年人在劇組地位很高,別人都叫「盧老師」,唯獨他叫盧舟「小盧」而被叫的小盧反過來還要叫他「老師」。
秉承娛樂圈裡捧高踩低的原則,自己伏低做小,奴顏媚骨的時候到了,忙笑著朝監制打招呼,盧舟又介紹道:「這是我私人助理蕭毅,也是湖北人。」
「喲!」監制和蕭毅握手,盧舟說:「菜不是他做的,明天叫他做點湖北菜帶過來。」
盧舟又給蕭毅介紹道:「這是監制王老師。」
「好的,一定!」蕭毅笑道。
蕭毅聽林堯說過,劇組裡最大的就是監制,監制甚至比導演還大,一般情況下都會請壓得住導演的人來擔任這個職位,是專門罵人的,千萬不能得罪。
導演、監制、編劇,都要看對方紅不紅,這決定了後續態度是奴顏媚骨還是正常交流,最好的參照系是看劇組裡的人對他的態度就對了。
吃過飯後盧舟照鏡子,補妝,導演過來說戲。
「這場是耶律阿保機對表妹述律平的一場戲,耶律阿保機對述律平娘家人的干涉非常憤怒,指責述律平,後面夫妻二人重歸於好……」
「感情怎麼樣,不用我多說了,最後盧舟,你要把亞晴抱在懷裡,眼神交流一下……」
盧舟面無表情地聽,導演又說:「你順便帶一下亞晴的戲,一次過不了就多拍幾次,前面演到位了就行。」
盧舟心不在焉地嗯了聲,走上前去。
蕭毅趕緊三兩口吃完,上前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