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一章:這是命吧

其實很多時侯，人選擇去做一件事，並不知道值不值得，但世間，有些事願本也不是非得去考慮值不值得才去做。

或許，陳鐵絕不會想到，那麼多的人會將生機傳遞給他，更不會想到，他這次修煉，會讓那麼多人無怨無悔地走向了滅亡。

陳鐵的心現在已經空了，他能感受到，一股股的生機傳遞到了他的體內，這讓他忽然生出了一種很奇怪的心思。

這些人，都傻是吧，將生機傳遞給他，真的值得嗎？

這些人不欠他的，根本不必為了他，而耗盡自己生機的。

陳鐵想不明白，他也不願去想，這些人為什麼這樣做。

老實說，陳鐵有些後悔，他應該找個沒人的地方去修煉的，這樣，就不會有人能向他傳遞生機了，更不會，因此害死誰。

他之所以回到這裡修煉，是想著，至少就算是死了，身邊還能有幾個相熟的人，然而，他怎能想到，這個選擇，卻是讓得他現在，後悔到整個人都空了，如被抽掉了魂。

有時侯，欠得越多，活得真的的太累了。

一時間，陳鐵已什麼都不願去想，甚至，他不敢醒來去面對一切。

另外，他根本也醒不來，濃重的死氣包裹著他，讓他的意識一直沉淪著，他已經懶得掙扎了。

現在，醒來或者比不醒來，對他而言是件更殘酷的事。

一晃眼，時間又已過了將斥十天，陳鐵整個人，已沒有絲毫生機顯露。

他的眼眶深深凹陷了下去，整個人，如同只剩下皮包骨頭，還不到一個月，時間卻像在他身上流逝了千百年，讓他，像是一具經歷了時空長河出現在這裡的乾屍。

死氣已經濃烈得化不開，讓這裡漆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山谷裡，原本曾有過的大人的喝斥聲小孩的玩鬧聲婦人的玩鬧聲，自然都消失了。

這座山谷，已完全成了死地，便是長滿山谷的植物，也在死氣之下，慢慢地成了黑色，然後慢慢枯萎。

當時間足足過去一個月，山谷裡，已經連植物都已不存在，曾經無數的植物，都崩滅消散，不復存在。

而山頂之上，蒼問情與莫敵秦明月的屍身，也慢慢出現了一些黑斑，死氣已經在侵蝕他們的身體，當他們全身都化作黑色，那麼，他們的身軀，也終將會消散。

一個半月後，蒼問情等人的屍身，已快要全部化作黑色，整座山谷更是一片死寂，不止是山谷，濃重的死氣，已經漫延，讓得這數百里，成了死亡的區域。

便是整個世界，都受到了越來越多的影響，很多人發現，體內的生機，竟然在慢慢地化作死氣。

「難道，滅世之劫，真的又要降臨了嗎，為什麼……」世間，曾經歷過滅世之劫的人，感受著體內的生機在化作死氣，忍不住都仰天長歎。

蒼天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縱然是仙帝仙尊，終究，還是不能抗衡這蒼天滅世般的劫難，這死氣實在太過可怕。

山谷裡，是死氣最濃烈之處，不過，在一片死寂中，山谷中央，很突兀地，一株嫩芽衝破了土地的束縛，在濃烈的死氣中，倔強地生長著。

又過了一天，山谷中，竟是長出越來越多的嫩芽，而濃烈的死氣，竟然在慢慢變得稀薄。

生機最濃烈之時，化作了死氣，當這死氣達到了極致，終於，也是開始化作生機，世間，物極必反，便是如此神奇。

時間一直在流逝，山谷中的生機，越來越明顯，冒出的嫩芽，在快速生長著，數天之後，已讓這裡，重新充滿了勃勃生機。

漆黑的死氣終究是在消散著，一切已毀滅的，都在恢復。

直到某一刻，生機和死氣，終於是達到了一個平衡，天空之中，陡然多了一個巨大到遮天蓋地的陰陽圖。

整個世間的人，都看到了這個陰陽圖，陰陽圖旋轉著，白色，顯露著無盡的生機，而黑色，則是恐怖到無法形容的死氣。

隨著陰陽圖的旋轉，世間的生機和死氣，終於是回復到了最初的樣子，然後，巨大的陰陽圖，便消失了。

無數的人發現，隨著陰陽圖消失，世間一切都恢復了原狀，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只是，對某些人來說，發生的，卻再也恢復不過來。

山谷中，那座山上，陳鐵安靜盤坐著，他的樣貌已經恢復，甚至，將近兩個月的修煉，已讓他的氣質，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此時的他，已多了一種鋒芒盡斂，卻又顯露著如山嶽般無法撼動的氣勢。

眼皮顫動了一下，陳鐵終究是睜開了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便倒在了他身旁的蒼問情。

蒼問情彷彿只是睡著了，她身上的死氣，已經消失，只是臉上了，多了一抹蒼白。

陳鐵伸出手，輕輕揉了揉蒼問情的秀髮，像是怕打擾了她的沉眠。

然後，陳鐵抬起頭，便看到了盤坐在木屋外的莫敵和秦明月。

莫敵和秦明月兩人臉上，同樣是一片灰白，盤坐在那裡，安靜如同在修煉。

陳鐵站了起來，走出了木屋，看向山谷，看到了山谷中的數十道生機寂滅，盤坐於地的身形。

山谷的一切，都已經恢復，但有些東西，真的恢復不了了，比如，眼前這些人，已不可能再醒來。

安靜地在山巔站了很久，陳鐵平靜地，開始折除修煉的木屋。

他沒有用任何修為，更彷彿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平靜地，花了半天時間，將木屋折除。

接著，他同樣是平靜地，用手，開始在山頂這裡，挖出了一個又一個深坑，最終，花了三天時間，直至挖出了數十個深坑，他才停了下來。

沒有休息，陳鐵最終抱起了蒼問情，將她放到了其中一個深坑裡。

看著蒼問情如熟睡般的容顏，陳鐵明白的，他或許，永遠也沒有能力叫醒這個女人了。

抹了一下不由自主有些泛紅的眼睛，陳鐵忍不住又抱住了蒼問情，很久都沒捨得放開。

但最終，他還是放開了，然後，他站了起來，將莫敵和秦明月的屍身，都抱進了挖好的深坑。

接著，陳鐵下到山谷，將一具具武院弟子的屍身，都抱上了山頂，然後放進一個個深坑中。

他沒有使用任何修為，每次，也只是將一名武院弟子，一步步抱上山。

這些人，值得他這樣做，即使這些人都已經死了，他還是得給這些人尊重，他甘願抱著這些人，一步步爬上山。

或許，這是陳鐵對自己的一種折磨，只是，這樣的折磨，已不能令他感到痛苦。

當一個人連痛苦都麻木了，他的心，便真的空了，如行屍走肉。

又花了數天時間，他將山谷中數十名武院弟子的屍身都抱上了山，然後，親手，將這些人掩埋。

當山頂之上，聳立起數十座墳墓後，陳鐵安靜地站在這些墳墓前，心裡很奇怪地，平靜得過份。

甚至，他忍不住想，這些人是不是真的只是睡著了，當醒來時，發覺被埋了，會不會跳腳罵娘呢。

想到有趣的地方，陳鐵甚至忍不住笑了笑，如果這些人，都能醒來，那該多好。

最終，陳鐵在這數十座墳墓前盤坐了下來，他有很多話想說，可是，還說給誰聽呢？

數天後，陳鐵呵呵一笑，說道:「古老頭，這是命嗎，或許，這就是我的命吧，生死境終於是修煉成了，我已強到無法想像，可是，我突然明白，我永遠無法悟透生死了，我還活著，他們都死了，讓我，怎麼悟得透呢……」

說完，陳鐵笑了笑，可是，卻連笑聲，都透露著寂寞。

古神沒有說話，有的，只是一聲深深的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