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墜落
BL殺戮秀 by 狐狸
2019-12-5 15:43
灰田是被臨時叫去開的視頻會,用的絕不是和她商量的口氣。
她在公司的一眾人眾星捧月的待遇下接入虛擬實境,進入權貴們的沙龍。
在進入的那一刻,感覺仿佛真的在走進一個溫暖的沙龍,壁爐里燒著火,大廳的風格古典,非常舒適。人不多,穿著略有些複古的禮服,用文雅的腔調閑談。鋼琴的聲音悠遠而典雅。
「灰田小姐,」有人朝她微笑,「歡迎光臨嘉賓秀臨時協會,請哪里舒服就坐哪兒吧。」
她穿著件格格不入的職業套裝,進入此地像羊走進了一群肉食動物中一樣毛骨悚然。
她拘謹地微笑,在沙發的一角坐下,一群人一個個斯文漂亮,散坐在沙龍的角落。
有人說道:「我們討論了一下,希望灰田小姐能幫忙帶個話。」
然後他們說了討論的結果。
灰田好一會兒都沒有反應過來。
「我不明白……」她幹巴巴地說。
一群人笑了,一個穿煙藍色套裝的男人朝她說道:「怎麽了?他們關系不是很好嗎?」
「但不是那種……」灰田說。
「我看他們扮情侶扮得挺開心嘛。」又有個人笑,「那就來個全套給我們看看好了。」
灰田說不出話來,只覺得渾身冰冷。
她看到角落里坐著的雅克夫斯基,作為總導演,他坐在最邊角的沙發上,一杯接一杯地喝酒。他面無表情盯著桌角,桌上已經放了個空瓶,又幾乎把另一大瓶烈酒全清空了。
這里是上城科技和享受的頂點,但感覺像是墜入深淵,在一個黑暗而未知的混沌之地。
「我就喜歡這種血和槍火中一路殺過來的‘好兄弟’,」有人吃吃笑道,「白敬安可是為夏天冒了大風險呢,戰神閣下該‘身體力行’地感謝他一下。」
「我希望他明白人無非是牲畜,最終只會跟從性本能。」又有人說。
「你想讓他上白敬安嗎?」
「我認為我們應該讓他主動一點。夏天很能扛,他的問題在於太不合作。」
「白敬安上他也是一樣——」
「當然不一樣——」
「無論如何,白敬安必須為他的行為付出代價。慘痛的代價。」
「我們該全都寫在菜單上。」
「那也得一樣一樣來。」
這班權貴們舒適地坐在爐火旁,討論這詭異而惡毒的話題。
「他倆搞一場能賺多少?」有人問。
「現在不行,不能掛牌。」一個帶裝飾性眼鏡的小個子說,他穿著華貴,但神態中的一些東西又像個冷漠的市場分析員。
「戰神名聲正是最盛的時候,他必須不可戰勝。」他說,「等到他隕落,在粉絲眼中淪落為色情明星,缺乏後續價值,只有床戲稱得上噱頭時,才是掛牌的時間。」
「我們得賺到每一分錢。」
「不會太久的。」
「嗯,下一屆我們直接在所有選手體內置入耳機和懲罰措施,到時把他倆分開,設定非對抗不可的情境,他們會再爆出一波熱潮,結束時就差不多了……」
「我喜歡這次的造神營銷,雖然一切的狂熱都是階段性的,但在事發時還是令人激動。好像真有某種意義。」
灰田聽得頭皮發麻。
這片空間如此虛幻,好像一場醒不過來的噩夢。
「不管夏天到時候情況如何,」有人說,「下屆又有什麽新鮮貨色,他一定要在明年的嘉賓秀邀請名單上。」
他旁邊衣冠楚楚的同伴表示同意。「我有很多戲碼,準備在下場嘉賓秀時和他好好‘交流’一下呢。」
他們繼續討論賺錢、體位和想看的各種細節,他們衣冠周正,是上城真正的掌權者,可說的東西極其變態。一切對他們而言都無非是空洞的泡沫。
而最終決定這場「床戲」要怎麽演的方式,居然是他媽的抽簽。
灰田看著抽簽結果,結結巴巴地說道:「但……但他不會做的……」
「你跟他說,他要不幹,就讓他妹妹代替。」
灰田沒聽到說話的人是誰,可能是這里的任何一個。
語氣中帶著笑意,輕快而冰冷,好像此事無關緊要,他說過很多次了,也做過很多次了,喪心病狂之事只是道司空見慣的甜點。
灰田渾身冰冷地坐在那里,她沒敢問迪迪在哪里——應該在她家里的——她從來到這里開始就不怎麽清醒,但這一刻她很確定一件事。
夏天和白敬安必須照他們說的做。
這班人什麽都幹得出來。
灰田站在下城這棟小小的公寓中,桌上散放著杯子和槍支,衣服隨便搭在沙發上,夏天和白敬安只修整了一晚,卻讓這兒幾乎有種家庭氣氛。
但現在一切錯覺都散去了。
兩個殺戮秀明星站在單薄的燈光下,表情很嚇人。灰田希望他們能說點什麽,可是沒人說話,一切像停滯在懸崖之前,無法向前一步,空氣都凝固了。
灰田鼓起勇氣說下去。
「聽著,如果你們不這麽做,今晚就得回到‘宴會’上去。」她說,「他們得給你們一個足夠有羞辱性的教訓,確認你們仍是順從的——不會有很多人看到的,只有最高層那些——
「別這麽看著我,你們不會想把迪迪扯進來的!」
屋子里一片死寂。
夏天張開手掌,又死死攥住,灰田不太確定他是否在盡力控制去拔槍,但這動作像一次垂死掙紮。
「她在哪?」他虛弱地說。
「我不知道……」灰田說。
他不再說話了。
夏天從來都是個知道該做些什麽的人,她想,身體里好像天生就有某種機制,即使生活在這種黑暗中,也從不混淆,不會迷失。但當來到上城,他終於會知道什麽叫走投無路,無從選擇,只能把尊嚴交出去,讓那些人碾碎。他甚至還必須主動配合。連死亡都已從選項中消失了。
好一會兒,她聽白敬安說道:「我們具體要幹什麽?」
那人的聲音聽上去有點飄,很遙遠。灰田覺得自己快哭出來了,可她仍在這里,像他們一樣,無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我會……給你們一些註射藥物,你們……身體上必須得有反應。他們準備了內置式耳機,有些細節……」她幹巴巴地說,「他們說……你得接吻,得有插入和內射……天哪……」
她盯著地板,艱難地說下去。
「他們說……這次你得在下面,白敬安……」她說,「夏天,你……」
夏天猛地拿起桌上的杯子,朝墻上砸過去。
它發出驚人的破碎聲,水和碎片濺得四處都是,她哆嗦了一下。
「我沒法幹這個。」夏天說。
「你沒有選擇!」灰田說。
「我幹不了!」
「我知道,但是……」
白敬安說道:「我們會做的。」
雅克夫斯基認為,上城權貴們最大的問題是混淆。
他們無法區分食欲、性欲、愛、理想、仇恨或是毀滅……他們無法區分活著和死去,貪婪讓所有的分野模糊和消失,只留下欲望本身,並最終化為惡意的虛無。
這些人一年又一年的墮落下去,到了現在,已經進化得基本就是一群怪物。
他很確定靠著目前這點酒,自己是無法度過這個演播過程的,於是又從恒溫櫃里搜羅了十幾瓶,擺在能看見的地方。
他也沒管是什麽酒——肯定極其貴——能醉就行。
這不是他第一次管控嘉賓秀了——這里從來用的都是上城最頂尖的後臺班子。在這種秀上,你不醉得半死是沒法幹下去的。有時可能還得加點兒記憶屏蔽。
在替魔鬼工作的時候,人的大腦是沒有足夠承受能力的。
灰田給了那兩個受害者內置式耳機,薄薄一片貼著,幾乎感覺不到,但這將掌握整件事情的進程。
她結結巴巴說了一些具體要求——雅克夫斯基很高興不用自己說,沒人會想說這個的——留了一瓶潤滑劑,還給了他們註射了針劑。
白敬安站在陰影中,用一副仇恨的表情看著槍式註射器,她說道:「非得這樣不可,聽著……你們必須得勃`起,必須得……完成這個。這是最好的提案,你們承擔不起這樣的損失。」
白敬安默不作聲地伸手接過來,日光燈的暗影下,他看上去像一塊冰。
他面無表情給自己註射,他肯定知道這東西可能會毀了他,不過樣子極為鎮定。灰田看了一眼夏天,不敢走過去,白敬安伸出手,說道:「給我吧。」
灰田把針劑遞給他,白敬安轉頭去看夏天。灰田用最快的速度離開那間屋子,雅克夫斯基猜她大概會呆在哪個角落等著結束,努力假裝這件事沒有發生過。
這是個光鮮亮麗的城市,大部分人能幹的也就是對角落的黑暗視而不見。
那兩人站在寂靜的房間里,屋子很安靜,好像和剛才沒有任何差別,但已經是一處絕地了。
兩個殺戮秀明星,居於民眾信仰的巔峰,卻又是浮金集團的財產,需要時是玩具士兵,又或是表演色情戲碼。
雅克夫斯基看到白敬安走到夏天跟前,他盯著夏天的眼睛,他想,不得不說他是個很有勇氣的人,他在這時候仍然試圖控制局面。
夏天往後躲了一步,他一直是更情緒化的那個。
但雅克夫斯基也知道,在需要的時候,夏天同樣是那種冷酷和狠得下心,並且極具控制力的人。經歷過那些事的人根本不完整,也知道如何舍棄自己的一部分。
這兩人在某些方面幾乎是一模一樣的,夏天只是在白敬安跟前能放心地情緒化而已。
白敬安說道:「聽著,我們必須這麽做,我們沒有選擇。」
「我……我沒辦法……」夏天說。
「只是上床而已。」白敬安說,「我們必須……我們不能……這沒什麽的……」
他沒法再說下去。
雅克夫斯基知道他想說什麽,迪迪還在外面,這是他們無論如何都不能付出的代價……但還有別的東西,他想,從最開始見到白敬安時,他就覺得那副波瀾不驚的外表下有別的東西……
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那是仇恨。不知源自何處,但他身體里燒灼,讓他無法放手,拖著殘缺不堪的身體、甚至都無法去死的巨大的仇恨。
房間里,白敬安抓著夏天的手腕給他註射。夏天順從了,只有白敬安能讓他聽話。
雅克夫斯基醉得差不多了,但那一刻仍然感到寒意,他知道權貴們用的是什麽藥,效果有多強。這會是一個慘烈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