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捕獵戰神
BL殺戮秀 by 狐狸
2019-12-5 15:43
白敬安在夏天制造的一片混亂中脫離了戰場。
他找到一輛殘損的車子,拉開車門,擰斷了駕駛員的脖子,又一槍爆了副座槍手的頭,坐進駕駛座中。
他駛離公路,在穿過一個餐廳的廣告牌時,有個旁邊車道的人看到他了,白敬安開了兩槍,殺了他和駕駛員。他做這一切時面無表情,眼中像是結了冰,沒有一絲光線。
他的行動在夏天制造的大動靜下沒人發現,此時獵捕方行動有序,戰術頻道中命令不斷,所有人的註意力都在捕殺那血淋淋的戰神身上。
白敬安把車子開到戰場東側,最近的建築是浮金集團的一座玩具城,色彩誇張而明艷,像棟糖果做的大廈。
他進入路障,黑入門禁,順著車道向下,二十層左右會有一條通往下方公路的走廊。
有一會兒,鮮艷與甜美的色彩包裹了他,四處可見面帶笑容的卡通模型。因為追獵本地人員早已清空,無數張臉帶著迫切的笑容朝向虛空,整棟樓如同一個空洞洞急待滿足的胃。
搶來的裝甲車里,能聽到戰術語言交錯的內部通訊,語氣里透著股血淋淋的興奮,都在說著如何困住夏天,怎麽在不殺死他的情況下逮到他。這是一場慶典般的圍獵。
最後時,夏天如同自己所說,搞出了很大的動靜。
他無差別炸掉了周圍大片的公路和裝甲車;他在無路可走的情況下,硬是往前沖。
最後的時刻,道路合攏,無數巨大灰色的牙齒吞噬獵物,樣子一點也不像公路,而是某種城市變異出來的觸手或是尖牙。
接著,白敬安看到夏天所在的地方發生一系列巨大的爆炸,尖牙碎裂了,砸落下去擊碎下方的公路,夏天的車子在一片火光中向前沖。
獵人們的內部通訊頻道亂成一團,有人在叫:「他瘋了嗎!」
「前面什麽都沒有了!」
「再重複一遍,一定要活捉——」
「我操,他想幹嘛!」
離得很遠,但白敬安覺得自己看到了夏天的樣子。
他傷得很重,剛才的撞擊中,一根大橋的鋼筋穿過引擎刺進了他的腰腹之中,那是一處致命傷,車子里到處是血。但是這時,沒有人抓著說他需要打止血針了。他死死盯著前方,好像傷口並不存在,而他只靠眼中的光芒和足以焚毀他的希望堅持。
白敬安聽到內部通訊里有人叫:「他不知道那是絕路嗎——」
他知道,白敬安想,可他毫不猶豫,只是把車子往絕路開。那一瞬間,殘破不堪的車子沖出淩亂灰色的獠牙,沖入深淵與陽光之中,仿佛能飛起來一樣。
但接著上方巨大的浮空梭動了。
那漆黑的龐然大物中,投下神跡一般的牽引光束,把車子固定在空中,像是一個孤零零的標本。
那輛廂型車完全摧毀了,在這片胃一般的深淵中變成了一團垃圾。
昨天晚上,白敬安躺在那輛車子里,他倆吃東西和討論下一步該怎麽辦,那里好像個家一樣安全和永恒。但是這一刻,它看上去渺小又殘破,什麽也保護不了。
最後的時候,白敬安希望夏天失去了意識。但他多半還醒著,在車子里動不了,看著自己慢慢上升,無可阻止地被上方的龐然大物吞沒。
白敬安站在玩具大樓二十層的大廳里,死死盯著浮空梭把夏天的車子吞入其中的場景……入口合攏,什麽也看不見了。
白敬安搶了車,打開戰術頻道時才知道,冰山的人管這次行動叫「獵捕戰神」,言詞之間透著股血腥的亢奮感,仿佛在打一款暴力的遊戲。
他們創造出一個神,然後再毀滅。
但夏天只是一個從下城來的年輕人而已,白敬安想,失去了家人,被虐待和折磨,然後為了當地長官的仕途賣到了浮金集團。
可是現在,他只是這個世界圍追堵截的獵物,走投無路,他們在他身上找樂子,再把他摧毀殆盡。
白敬安看著玻璃窗上映出的自己的影子,穿著剛從屍體身上扒下來的黑色制服,一點也不像他,像某個從地獄深處爬出來的惡靈。
火光映在他眼中,那里是一片永遠凝固在了大屠殺黑暗中的世界,流著血,燒著火,仇恨滿溢,卻又如冰封一般。
規模龐大的狩獵取得了勝利,他們抓住了戰神,主菜將要上桌。
這貪婪、惡心、該徹底焚毀的地獄和垃圾場!
白敬安發現自己在發抖,頭疼得厲害,但他沒管,只是吸了口氣,轉身回到車中。
車子里,戰術頻道中有人在大喊大叫,那些人已經發現自己不在了,都在找他。
他面無表情地調取衛星圖像,把目標鎖在帶走夏天的浮空梭上,腦中迅速思考計劃的每一步。計劃血腥而且絕對是瘋了,幾乎是不可能的。畢竟吞噬夏天的不是隨便什麽人,而是……這世界食物鏈最高層的眾神們!
在他頭腦黑暗的深處,那個困在無以計數腐屍中的人以一種瘋狂而陰冷的語氣說道:「我不管。」
他不管會造成什麽結果,或是死多少人,他要把夏天找回來!
不惜一切代價!
夏天確定自己不會活太久,他家里人也都這麽想——除了迪迪,她還沒度過對英雄的幻想時期。
他姐對他的精神狀態很擔心,覺得他總有一天會追著他幻想出來的有尊嚴的生活一去不回。最後連屍體都進了別人的肚子,再也找不到了。
他向她保證自己會竭盡全力活下來的,但她一點也不信任他。
現在,她也已經死去很久了。
夏天謹守了承諾,他盡了全力,不過她的不信任也是對的,他不斷地惹事生非,他的敵人就是敵人,即使那是整個世界,它依然是敵人。
恍惚中,夏天感到無數人圍在他四周,有人在大喊大叫,說他非得活著不可,還有人給他註射了什麽——新型的納米醫療藥物?
浮空梭經過幾次匯合與交接,平穩下來,有一會兒,他能感到醫生都退去了,另一些人從陰影深處走出來,圍在他四周,盯著他看。
他張不開眼睛,動一下都不行,他聽到有人笑了一聲,輕快惡意。
「夠費勁的。」那人說。
半睡半醒之中,夏天感到有人觸碰了他,某個人……撫摸他的頭發,手指深深插進發根,仿佛根根尖牙一般咬噬和享受。他心里的某一部分感到恐懼,拼命想要躲藏起來,可是什麽也做不了。
有誰把他的頭發攏起來,露出後頸,一個聲音說:「得拴條再結實點的鏈子。」
夏天昏昏沈沈睡了過去,感覺像在朝著顛倒的深淵墜落。
在某個時刻,他感到一陣疼痛,有什麽東西探了進來,仿佛……仿佛有只什麽怪物的舌頭從他後頸探入,吸`吮腦漿一樣。
一時間,黑暗變成了無以計數濃艷的色彩,帶著足以噬人的斑斕,世界變成了一鍋迷幻的湯,無意義地沸騰著,無止無境,正把他分而食之。
他聽到自己的呻吟,很陌生,像小動物無助的嗚咽。
他努力想把聲音吞回去,那尖牙般的手撫摸他的頭發,說道:「乖孩子。」
夏天醒過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很大的床上。
光很亮,聚集在他身邊。
他動了一下,頭疼得要命,還很想吐,他下意識去碰後頸,很確定自己經歷過某個手術——修理沒有任何傷疤,上城的手術從不會在外表留下任何東西——至少懲罰芯片升了個級。
它抓著他,像長著無數細細長腿的蜘蛛。
夏天想估算一下昏迷了多久,可是一點頭緒也沒有,完全喪失了時間感。他小腹的傷口也已經消失,那可不是什麽可以用家庭醫療箱處理的小傷……上城的權貴們很有耐心,要他活蹦亂跳地上餐桌。
他坐起身——身體狀態非常好——註意到自己還穿著之前的衣服,上面全是血,有撞車留下的破口,外套放在旁邊。他赤著腳,沒見鞋子,藏的武器全沒了,棉花糖也不在身邊。
他打量了一下周圍——裝昏是別指望了——這是間大約九十平方的房屋,通體呈現雅致的深紅色,裝點以金、銀和黑色,床單、家具和裝飾無不精美,每個細節都精雕細琢,不厭其煩,所有的紋路和設計大概都有什麽悠久的歷史淵源,反映出一流的審美水平。
天頂呈現雅致的弧形,內置燈光,全照在他身上。
房間里很暖和,卻有什麽地方讓人骨子里發寒。
他沒有看到任何門窗,對面整張墻上有座樣式詭異的大型雕像,燃燒般的紋路枝枝蔓蔓地裝飾著墻角,又彎曲著垂下,仿佛道道柵欄,夏天突然意識到它是什麽……這是一座籠子。
紅色、黑色、金和銀,奢華牢籠的主題風格滲透每個細節。
早就給他準備好了。一座關神的籠子。
他下了床,慢慢走過去看那座雕像。
它像是生鐵鑄的,裝飾著這座牢籠風格的房間,整體形態嚴酷而詭異,散發出血腥和饑餓的氣息,仿佛吞噬過很多人,
他停下腳步,看到一張風格化的尖叫的人臉,極度痛苦,失去個人意誌,空洞的眼窩盯著他,里面是純粹的無望。
接著他看到了更多。
整面墻上,雕的是無數受刑者糾纏的身體和面孔,被痛苦扭曲的線條融合,肢體變形,形成刺、扣環或是欄桿——
夏天看了一會兒,突然意識到這是什麽,這是個刑架。
他以前聽人提過,但從來沒見過。
跟他說的人繪聲繪色,說是多硬的骨頭都會在這東西上碎掉,變成柔軟多汁的爛肉,只會全心全意服務於主人。
夏天瞪著那些尖刺、扣環和凸起,想著它們都是幹什麽的,然後一陣惡寒,沒有忍住,彎著腰幹嘔了起來,不過什麽也沒吐出來。
他心想,這不會是新搞出來的,這扭曲的架子肯定接待過無數他這樣的人,在上城血淋淋的「藝術」下尖叫、屈服和粉碎。
「歡迎來到嘉賓秀。」一個聲音說。
夏天身體繃了一下,但是沒動。這里是精密布置舞臺的中心,周圍一定有無數的攝像頭,像密集的網一般罩在身上,觀察每個細節。
「直到今天,我們才終於把惡戰之後,還沾著血的戰神當成獵物關進籠子,放在了大家的餐桌上。」那個聲音繼續說道,聽上去非常近,但又無所不在。
夏天不記得這個聲音,不過也許在某個晚宴上遇到過,在這種地方,所有對你笑容可掬的都可能是會吃了你的人。
「經過投票決定,我們將進行一項古老,極為精致和有藝術性的活動,我們首先將‘馴服’。」那聲音又說。
他不是在對夏天說話,而是對房子外——或是更遙遠終端的——另外一些人說的。他說話的語氣像是他不存在。
「這將是摧毀一個人意誌的過程。這一項目最適合強悍野性的獵物。」旁白說,「當被放在刑架上,敲碎骨頭的是戰神閣下的時候,想必會格外令人血脈賁張!」
夏天靜靜低頭聽著,他握了一下拳頭,又松開,他的手很冷,血液都好像流不到指尖。
他想起白敬安。
這時候想這個一點好處都沒有,這世道你不能指望任何人,只能自己殺出一條血路,或在城市骯臟的陰影中無聲死去,成為堆積如山腐敗血肉中的一員。
他做好了所有的準備。
可那人的形象就是清晰地冒出來,像是這片黑暗和絕望之地一枚小小的光。他心想,他在幹什麽?
逃走了嗎?
還在想著怎麽救他嗎?
他有生之年,是否還能回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