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嘉賓秀
BL殺戮秀 by 狐狸
2019-12-5 15:43
對面的兩個警察表情嚴肅,領頭的那個繼續說道:「這是樁大案,無論如何也不該成為一樁懸案,希望您能理解我們的冒失。而且——」
他意味深長地說:「我們耗費了不少人力物力,閣下,我們可不是憑空找上您的。」
「我和小白在一起。」夏天迅速說道,轉頭去叫,「小白!」
旁邊立刻有一堆人幫他去找白敬安,二十秒鐘後,正在拿飲料的白敬安被拽到了跟前。
「怎麽了?」白敬安說,把手里的飲料分了一杯給夏天。
「他們問我要第二輪慶功宴第一天時的不在場證明!」夏天說。
「沒有不在場證明那麽嚴重,只是想知道兩位在什麽地方。」另一個警察和藹地說,「夏先生說他一直和您在一起——」
「是的。」白敬安說。
「但我們調取的視頻看來,」第一個警察說,「兩位從六點鐘到場後,各忙各的,一句話也沒說過。夏先生是十二點左右的時候,從攝像頭中消失的,半個小時之後,您也消失了。直到淩晨三點鐘,才一起回到宴會上。」
「有什麽問題嗎?」白敬安說。
「宴會剛開始,白先生,大部分攝像頭是完好的。你們當時不在宴會場。」
「會場也不是哪都有攝像頭。」
兩個警察腦袋湊到一起,小聲商量了幾句。從他們打開的小窗口里,能看得出夏天和白敬安的圖像全都做了標記,他們一般可不會費這個勁。
正在這時,領頭的那個轉頭看他們,眼神犀利地說道:「您是說,你們當時在床上嗎?」
白敬安面無表情看著他們——夏天目測他被噎了一下,不過肉眼根本看不出來——朝那兩人露出一個笑容。
「我們都知道,警官,我和夏天不需要回答你的任何問題。」他說。
他轉過身,拉著夏天往外走,一群人迅速讓出道路。
那兩人跟了一步,其中一個在後面說道:「我們是有證據的,兩位,希望你們能配合一點,我們知道殺戮秀選手手上都不幹凈,但那位可不是說殺就能殺的人——」
「抱歉,你們有特別調查許可嗎?」灰田在後面說——顯然是被人叫了,匆匆趕過來的。
白敬安拉著夏天頭也不回地離開,聽到後面的警察說道:「要特別許可嗎?我們有常規調查許可證……」
「這是哪年古董了,別裝傻——」
他們沒聽到後面的話,在終場宴會上,各種逮捕和調查司空見慣,一貫是讓形象策劃或是助理去交涉,理論上,最終無非又是一項合同事宜罷了。
至少打架鬥毆、殺個醉鬼之類的小事是這樣。
白敬安拉著夏天離開人群,找了間沒人的屋子,把他拽進去。
「他們查得很詳細,還說有證據。」夏天說,「他們肯定知道什麽了。」
「不用管,現場很幹凈,他們知道也定不了罪。」白敬安說。
他伸手調宴會上的視頻,兩個警察顯然沒在灰田手里討得了好,已經離開了。他們走到門口,被幾個記者截住,丟出一大堆問題。兩人似乎有點受寵若驚,正在嚴肅地回答,白敬安觀察了一下他們的口型。
「有沒有專案組什麽的?」夏天湊過來問。
「他們比較可能在跟記者說我們上床的問題。」 白敬安說。
「我肯定在上面。」
白敬安嘆了口氣,想說什麽,又閉上嘴。
他最終說道:「我們來看產品參數吧。」
灰田是在宴會單間角落的一組沙發上找到他們的,兩人拖運了一堆食物過來,還有幾瓶酒,就這麽默不做聲吃著東西,傳遞酒瓶,也不說話。
她有他們的定位,所以直接推門走了進來。
夏天看了她一眼,她臉色蒼白,即使是濃妝也掩飾不了。她很少這樣,她對工作毫無熱情,但已經習慣這里的一套血腥規則了。
她沈默地在他倆對面坐下,盯著桌角。她是個總是妝容精致的女子——據說是合同規定——但這一刻她就像酒宴上亂糟糟的殘余,沮喪、狼狽、筋疲力盡。
不是警察的事。那是個麻煩,但對他們來說,只是最小的問題。
兩個殺戮秀的選手都沒說話,等著她開口。她拿起一瓶最烈的酒,倒了滿滿一杯,一口氣灌下去。
「我很抱歉,有時候會這樣。」她說道。
她從手包里拿出一張卡片,那東西巴掌大小,一片漆黑,灰田把它放在了桌上。
夏天湊過去看了一眼,這東西有著清晰的視覺深度,如同在光滑的桌面上開了一個口子,一口深井。絲絲綹綹的血滴落下來,在「盒子」中間積累,暗紅隱隱從黑暗中透出,仿佛更深處是一片更巨大、深不見底的血池。
卡片形盒子里隱隱傳來慘叫聲,極為逼真,仿佛真從極深之處傳來,還有隱隱的回聲。不知是故意調的音頻效果,還是真的有人曾這樣慘叫過,反正很高科技。
「這是……嘉賓秀的邀請卡。我很抱歉。」灰田說道。
夏天看了那東西一會兒,伸手拿起來。入手十分輕薄,血池仿佛在隨著手指的動作顫動,就像一口隨時會在正常世界中打開,並把人拖進去的深井。
他反過來看了看,一片黑色,什麽也看不出來,他說道:「聲音從哪里發出來的?」
「真的?這就是你現在關心的?」灰田說。
「我就是想知道……」夏天說,又把它折了折,揉了揉。一旦放平,它又恢複了平整的樣子,他想再說些什麽,看到灰田的臉色,說道,「算了。」
「從現在開始,你們已經在嘉賓秀里了,一切反應都會被收錄。」灰田說,做了個手勢,表示攝像頭已經跟進來了。
「‘嘉賓’是……VIP席那些人投票決定的,有時會是整支小隊,有時候只有一個人,只看他們的興趣。」她接著說,「嘉賓秀歷史已久,他們會量身訂做節目,很殘酷和獵奇,但幹這個都是真正的權貴,所以……策劃和臨場用的都是浮金電視臺最好的班子。」
「它純粹是……滿足私欲的東西,如果說殺戮秀還會考慮收視率和基本道德,嘉賓秀就只是為了取樂,上城的權貴們……有一套自己的愛好。」
她停了一會兒,整理句子。
「他們一手遮天,用一切來取樂。那里沒有最基本的良知。」灰田說,「他們就是上城,而你們……都是他們的財產,別去管攝像頭,你們沒有權限,如果他們想要看著你們……」
她再一次停下來,夏天突然想起來第三輪的時候,他曾在那座地牢里看到的慘烈用刑景象,即使在殺戮秀中,那仍是一口血淋淋的深井,隱約透出幕後恐怖而扭曲的群體。
現在,他們也成為墮入其中的一員。
「我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灰田說,「嘉賓秀沒有場地。你們生活里會發生一些事,會越來越糟,我想它就像是……生活的一部分。」
她笑了一聲,聲音冰冷而灰暗。
「這個,才是上城最血腥,最可怕,最昂貴,最畸形的秀,」她說,「這就是……事情的本質。」
她看著他們。
「別去找韋希和艾利克,別把他們卷進來,任何卷到這事兒來的人,命都不值一文。」她說。
「我妹妹呢?」 夏天說。
「她……」灰田停了停,清了下嗓子,才說出後面的話。「她不在名單里,但是會在秀里。那些人應該也不想把事情搞得太……」
她後面的沒說下去,就這麽靜默了好一會兒,她說道:「我會照看她的,但你要知道……」
「我知道。」夏天說。
她朝他們扯出一個笑容,似乎還想說什麽,但最終什麽也沒說,夏天也想不出有什麽能說的。
她站起來,突然有點神經質地笑起來。
「我知道他們早晚會找上你們的,那些人就是見不得任何好東西像樣地活著!」她說,「我……我以前帶過一個小隊,她們四個……沒一個活著出來,好些年前了,我想起來總覺得……」
她渾身緊繃地站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得努力才能忍住失聲痛哭。
「但我有時候想,這……是正常的,這地方就是不適合活著。」她最終說道,雙手緊緊絞在一起。
她蒼白的手腕上,醫院黑色的水解式印記清晰可見,像一片黴斑。
她迅速拉了下衣袖,擋住標記,幹巴巴地說道:「藥物使用過度,我只是……我沒來得及洗個澡就過來了,我昨天有點……」
她沒有說完,語言碎成了殘渣,沒法組織起來。
夏天想說一句什麽,卻又說不出來。沒什麽安慰言辭可說,這里是個地獄,誰也安慰不了誰。
她朝他倆扯出一個笑容,轉身離開了。
夏天看看白敬安,那人把血淋淋的卡片放回去,它在他們之間躺著,是朝著世界深處黑暗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他說道:「所以,我們就在這等著?」
「等著。」白敬安說。
夏天又喝了口酒,把瓶子遞給白敬安,兩人都懶得用杯子。
他覺得自己應該很恐懼,但感覺還算鎮定,可能因為喝了不少的關系。
過了一會兒,旁邊的人把酒瓶傳遞回來。他們繼續默默坐著喝酒,偶爾搭上兩句話,等待著噩運的到來。
當有某個人在旁邊,地獄似乎也能去闖一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