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複仇
BL殺戮秀 by 狐狸
2019-12-5 15:43
白敬安從地上爬起來,沒站穩又摔了一跤,疼痛像火焰一樣燒灼著五臟六腑,他聽到道格在後面叫:「白敬安,你冷靜一點!」
白敬安覺得自己很冷靜,他吐掉嘴里的血,拔出後腰的槍。
他知道這款封裝儀的型號了。封裝高手2-7型,老式能量網,一個手掌大,釘在門墻上。
他找到那個角度,斜著朝水泥墻射擊。
子彈擊中,墻體揚起一股灰塵,留下坑洞。他停也沒停地再射第二槍。
他動作很穩,但在日光燈和電網扭曲的微光下,他樣子蒼白得像只從修羅場中蘇醒的惡靈,觸碰一下就會被巨大的力量擊傷。
「什麽都能調教」頭也沒回——只是把點三二的左輪而已,困在封閉室的人總是會想出去,而子彈對電網沒有任何用處。
白敬安穩了穩槍柄,微調角度,射出第三槍。
子彈越過穿洞的墻體,斜著從後方穿透了外面的封裝儀,能量網發出滋滋聲,閃動了幾下,然後便熄滅了。
沒等它完全消失,白敬安便擡起手,又一槍擊中了上方裸露出來的燃氣管道。
接觸到槍火,老式偷接的燃氣管炸裂開來,火焰沿著天頂狂放地蔓延,建築板又坍塌下來一大片,粉碎帶長長地延伸,將要把整間維修區撕裂。
倒是監牢目前情況還好,可能因為策劃組改變建築格局時太匆忙,連房子內部的內部建設也一起改了。
那變態所有的註意力都在夏天身上,爆炸發生時才意識到,他慌忙後退,一處內置的管道爆裂開來,他嚇了一跳,差點摔倒。
這次的爆炸伴隨著大量的火焰,可燃氣體雖久已不用,但能量仍然巨大,幾枚裝著可燃物的瓶子炸裂開來,屋子里一時間灼熱如同地獄。
白敬安走進火焰之中。
他殺氣騰騰,腳步卻很穩,毫無遲疑,有股子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氣勢。
道格在後面看著他,有一刻覺得走向戰場的,是一個和白敬安完全不同的陌生人。
擬態螅在火焰中退去了,但幾只人形白蟲仍然低吼著撲過來,策劃組仍想維持局面,讓玩具回到原來的位置。
道格從後面開槍,擊中了其中一只的面孔,它歪了一下,想繼續沖過去,但馮單緊接著補了一槍,斜著射穿腦袋,它倒在了地上。
到了這會兒,他們手頭有的都是些小口徑的槍,幫不上大忙。但他們都是老手了,而他們這種人手里無論有什麽,也都是能殺人的。
白敬安走過去,隱隱看到那個蜜糖閣的雜種。
他身周仍閃爍著防禦網微弱的藍光,他肯定嗑多了藥,還有策劃組當後臺,但在看到白敬安的那一刻,他的眼中仍然閃過強烈的恐懼。
對他來說,受害者的憤怒在秀里、電影或是遊戲中,已經有過各種各樣的形容,司空見慣,他們可以輕易搞定。
可是這一刻,他所面對的仿佛是一個龐然大物,那種黑暗與沸騰的憤怒太過真實,令人戰栗。它不同於藥物效果,顯得陌生而致命,絕不是他想經歷的。
他退了幾步,看到一只埋伏在倒伏輪床後的人形白蟲撲向了白敬安。距離太近,那人甚至沒用槍,只微微閃了下`身,手臂便精確卡住那東西的脖子,然後一把擰斷。
這一下利索狠辣,教科書一般標準,漂亮得仿佛自帶聚光燈,而燈光下呈現的卻是一片毫無轉圜余地的冷酷。
他哆嗦了一下,轉身就跑,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想和殺戮秀的現場保持距離,越遠越好。
白敬安只有一把點三二,在這種混亂里很難擊中他。而就算射中了,只要不立刻致死,醫療組總能讓事情好像沒發生過一樣。
他又找回了一點信心,這不過是一場遊戲,只要眼明手快,多動腦子就行。
他幸災樂禍地看著白敬安一臉煞氣地朝夏天走過去,忽略了天頂上幾只長長擬態螅的行動。
也正常,擬態螅怕火,但生化芯片更加好用,它能讓任何生物違背本性,照著策劃組的要求行事。
他盯著那人的樣子,他看上去很陌生,不像是白敬安。這人總是冷淡疏遠的,可是這一刻一身弄得臟兮兮的……不,不是外表,戰場上的什麽東西侵入了他的整個神態與動作,讓他如同一個煞星。
一只擬態螅從天頂上方垂下,靈巧地卷住了白敬安的右臂,然後迅速滑下,卷到胸口,把他往上拽。
在觸碰到的那一瞬間白敬安顯然就註意到了,他一把把槍管咬在嘴里,去抽靴子里的匕首——這東西槍沒用。
他就著拉拽猛地用力,雙腿絞住那觸手樣的東西,一刀刺進去,向下狠狠一劃。
變異生物硬是讓他切成了兩條,失去了力量。他落到地面,迅速掃視了一下,看到腳邊一支高強度清潔劑。
是之前夏天襲擊防禦網行動里的,用的約摸是什麽高強度合金殼,居然沒炸,但已經被燒得面目全非,轉眼就要碎掉。
又有一只擬態螅從後方卷過來,天頂上現在已經趴了五六條這種超大型玩意兒,拒不放棄獵物。
他一腳把高度易燃的清潔劑挑起,伸手抄住。
就著擬態螅卷著向上的力量,他把金屬瓶向上拋去,它劃了一個陡峭的弧線,而線的最頂點,白敬安擡手就是一槍。
赤紅的火焰在天頂猛地綻開,上方一片肉體燒焦的嘶嘶聲,觸手松開,他摔倒在地,輕微打了個趔趄,但立刻站穩身體,擋在夏天身上。
炸裂的破片四下散落,他不想他傷到。
「什麽都能調教」呆呆看著這場面,正看到白敬安轉頭看他。
那人額角受傷了,血流了半邊臉,如同地獄來的惡靈。他驚慌地用力按小型防禦裝置,試圖把防禦力場調到最大,至少能擾亂一顆子彈——
他看到白敬安在一片混亂中擡手開槍,他還沒反應過來,上方搖搖欲墜的天頂砸了下來。
微薄的防禦網抗禦不了這樣全方位的壓力,重重把他砸倒在地,騰起一大片煙塵。一根老式的鋼筋刺穿了小腹,疼痛劇烈而陌生,讓他叫了出來。
可它仍在那里,持續而恐怖,找不到停止鍵,他被淹沒在了這片最受歡迎殺戮秀地獄般的現場。
白敬安站在燃燒的修理場中,半邊臉都是血,通體滿溢著殺氣,上方燒灼的怪物像一片由死亡與血肉組成的天空,肅殺而且不可一世。
他收回刀子,轉頭看夏天。
他戰友的脖頸被一根鐵鏈扣住,牢牢鎖在輪床上的金屬欄上,讓他無法移動分毫。他的右膝也被刺穿了,傷口近看越發慘不忍睹,汗水把頭發浸得透濕。
可他仍在死死盯著「什麽都能調教」消失的地方,即使落到這個地步,他的眼中仍滿溢著暴戾與恨意。
白敬安開槍打斷鏈子,夏天這才意識到什麽,轉頭看他。
他看著白敬安的樣子好像一時間不確定他是誰,這是個什麽情況,又為什麽有人會來救自己。
白敬安伸手把夏天被撩起來的T恤拉下去,動作盡可能地溫柔,但這對他大概毫無意義,太多的痛苦了。
「我會快點。」他說,聲音低啞,不像他說出來的。
他抓住夏天右膝上的鋼管,停了一秒,吸了口氣,一把拔出來。
手掌下的身體抽搐了一下,已經沒有力量再作別的反應了。
他又去拔插進夏天右臂上的金屬管。它是在高溫中插進去的,和血肉黏在一起,那樣子讓他覺得想吐,巨大的怒火在胸口湧動,想要爆發,卻不知如何是好。
夏天躺在那里,只在他拔出釘住手腳的金屬時顫抖了一下。
又是一聲爆炸傳來,就算是防火建築板,在這麽多的槍彈、燃油和可燃氣體的區域,這仍然是場大災難。
白敬安把夏天從輪床上扶下來,那人雙腳剛碰到地面就摔倒在地,白敬安跪在旁邊,抓住他的一只手臂往後拖,身後留下長長的血跡帶。
這些人的計劃很清楚,白敬安陰沈地想,廢了他的手腳,像拔去野獸的利爪,然後再放開手腳地折磨,才能不被反噬。
上世界從來都是這樣,總想要得到所有好的、刺激的和「激動人心」的,卻認為不會付出任何代價。
夏天被拖著往回走,他一直沒說話,只有眼睛顯得越發幽深。他的目光搜索著煙塵彌漫的大廳,帶著偏執到了極點的拒不放棄。
他擡起唯一完好的手臂,拿起白敬安別在後腰的槍。他的手指滑了兩下才拿穩,動作輕柔,但是十分精確。他的力量還沒恢複,但正在找回身體的控制力。
白敬安看了他一眼,夏天的長發散在肩膀上,樣子狼狽又可憐。但他鎮定地看了一下子彈,只剩一顆了,他單手把轉輪滑回去,手很穩,確定知道自己要幹什麽。
他擡起槍,等幾秒鐘,積攢力量。
在煙塵之中,他看到那個人影,正在推開壓住他的建築板。他的小腹中刺了根鋼筋,似乎終於感覺到了疼。不過策劃組可不會讓他死於意外。
那人也看到了夏天,呆了一下,跌跌撞撞地往反方向跑,在這一刻,所有的身份、角色和防護全都消失了,只有最原始的偏執和憤怒,獵殺和被獵殺。
夏天死死盯住他,火光反射在他的眼瞳里,冰冷卻又灼熱,像能吞噬一切,讓整個世界燒起來。
他保持瞄準的動作三秒,扣動扳機。
這槍非常穩,正中那人的後腦,子彈鉆入腦幹之中,碎片炸開,上城的醫療部也別想挽救。
那人撲倒在地,雙眼仍大張著,看著出口。
只要到門口,進入變異生物的地界,這場秀就算結了,他人生的遊戲還會繼續。在那里,死亡常在,但享受永不結束……
夏天射出了最後一顆子彈,垂下手,看著前方倒伏的屍體,翹了下嘴角。
他傷得一塌糊塗,站都站不起來,眼瞳深處一片冰冷與戾氣,但那笑容卻帶著燦爛與得意,在這場噩夢般的複仇中,如同一線過於銳利的刀鋒,亮得讓人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