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毀屍滅跡
BL殺戮秀 by 狐狸
2019-12-5 15:43
夏天坐在副座上,正在翻看車載屏幕上車主的照片,這人跟一群不穿衣服的男女玩得很開心,他津津有味地全看了一遍。
這種人參加宴會,多半明天中午以前腦子都不會清醒。
他思忖著白敬安之前顯然註意到過他,黑進這輛車時就知道用個一晚不會有人發現。而就算以後有人調記錄,查這種車的行蹤也會是個災難。
他轉頭看白敬安。第一次見他時,夏天就覺得他本來就是上城的人,可能因為他一副疏離沈穩、沒啥所求的樣子,不會像其他人一樣焦躁又狼狽。這種人早就知道會發生什麽了。
他還想,雖然上世界住的就是群變態,但不能否認,有時候穿起禮服來就是很帥。
駕駛座上的人無視他探尋的目光,開著車子繼續向前。雖然是開著偷來的車去丟屍體,但他樣子平凡無奇,睫毛在臉上投下陰影,面色平靜如冰,不透露任何情緒。
直到現在,夏天對白敬安為什麽會幫他,仍然毫無頭緒。
當然了,自己出了事會造成臨時的混亂,他下一輪得新抽一個戰友,戰術之類的也得臨時再搞。但那都是未知因素,而如果他現在幹的這事兒被查出來了,那可是協同謀殺,會和自己一樣徹底完蛋。
他覺得自己問的話,白敬安多半不會搭理他,或者隨便給出個平淡無味的答案——就是那種明明說了,可是沒有任何有用信息的東西。這類回話他好像隨口就能說出來兩三打。
不過他決定還是啥也不問,不然萬一他問了,白敬安突然改主意了怎麽辦。
這就像你升到上城,看到陽光灑下來,這時候最好不要大喊大叫,讓它繼續照著,不然它反應過來消失了怎麽辦。
他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只能猜測他既然是個戰術規劃,那麽會幹的一定是他覺得最有利的。
而他現在情況太糟糕,會接受任何人的任何幫助。不管付出什麽代價。
白敬安開著車子轉了個彎,穿過一片公園,大片綠地奢侈地延伸。
大概因為之前在浴室把派對吃的東西吐了個幹凈的關系,夏天覺得肚子餓了,於是從口袋里翻出一個紙杯巧克力蛋糕。
他小時候經常餓肚子,以至於長大後,只要有機會,他就會在口袋里塞滿零食,它們毫無道理地讓他覺得安全。
他又翻出些棉花糖和紙杯蛋糕——並大方地遞了一塊到白敬安跟前,後者客氣地表示不吃——放在膝蓋上,解決宵夜的問題。並準備等會兒回宴會時再補充一點,主辦方那麽有錢不會介意的。
他舒服地靠在椅子上,解決掉食物,車後廂里裝著那位仁兄的箱子,非常安靜,一切都令人愉快。
車子呼嘯著離開城市,外面漸漸空曠破舊,白敬安轉了個彎,懸浮車道向下,朝下城的方向延伸過去。
不過他們並未到達下城,而是來了到上世界下面的中轉區,這里坐落著一棟蛋白質飼料工廠,廠子把屍體變成純蛋白質,然後餵食下城快速生長的肉用動物。下城的人有時也吃,現在這個趨勢正在加強。
下城除了日光室,什麽植物也長不出來,里頭有限的糧食還有一半要供給上城,作為「技術服務費」。上世界的莊稼倒不錯,但絕不會向下供應,應對饑餓最省事的辦法,就是用屍體餵養地窖的民眾們。
廠子是全自動的,已經十分破舊,大門口亮著破破爛爛的廣告牌,「專業、潔凈、再利用」。
他們在後門停下車,開門時發現用的是物理鎖,夏天用一根鐵絲搞定了它,然後拖著貴族牌行李箱走進去。
飼料廠內部基本就是個恐怖片,所以從來不在電視上曝光,不過作為下城居民,夏天對這類地方很熟悉。這兒常年堆放著大量的屍體,人的動物的混在一起,由機器緩緩推往傳送帶,然後進入密封的機器。
沒人知道里頭發生了什麽,等出來時,就變成了幹凈、清潔、濃稠的乳白色飲料,半點沒有它前身的影子了。
不過他更熟悉的是大廳前臺,那兒有臺臟兮兮的接待機器人,會以低價收購屍體,整個過程自動操作。下城的人有時會殺人去賣,賺點小錢。那些人會以一種「多少斤」的眼神來打量人,夏天認識一些這樣的人,很正常。
他試圖把支冷拖到自動秤上,稱出斤兩來賣掉,白敬安抓住支冷的腿不放,嚴厲地看著他。
「賣的錢夠吃頓好的呢。」夏天說。
「會留記錄的。」白敬安說。
「我能把記錄抹掉。」夏天說,「只要一個潛行7程序,這地方就像你老婆的……」他吞下一句在下城說慣的臟話,說道,「呃,總之能隨便改。」
白敬安毫不妥協地看著他,把屍體往里拖,夏天只好跟上去,自我安慰地想,好吧,反正減肥減成這樣,也賣不了多少錢。
備料區里,赤裸的死屍高高堆起,衣服全脫下來放在另一邊,按規定是統一銷毀,不過大部分都是經過了一番劫掠後,流進了黑市。
夏天一直覺得這地方叫人瘆得慌,它像個終點,在這里,你的整個生活都變成了一堆白花花的垃圾。
不過待他們脫了支冷的衣服,把他丟在一堆屍體中,這位總規劃看上去和任何下城區的死屍沒有區別時,他覺得這地方還不錯,至少和前總規劃天造地設。
夏天翻開他的皮夾,熟練地拿走現金,把剩下的丟到屍體上。然後他發現支冷的戒指和袖扣還不錯,於是蹲下`身去取。
他感到一道冰冷的視線,他擡起頭,白敬安惡狠狠地看著他。
「什麽?」他說。
「我希望你有點基本常識。」那人冷冷地說。
「你知道這值多少錢嗎?」夏天說。
如果白敬安知道,那他肯定也不感興趣,他冷著臉伸手,夏天和他對峙了十秒鐘,不情願地把寶石交上去。這人表情有點激動,還是不要和他爭執為妙。
然後白敬安拿起支冷的衣服、粘血的行李箱,和寶石一起放進焚化槽中,夏天駕輕就熟地去那一堆死人的衣服里尋找,想看看有沒什麽能捎帶回去一點的。
不過這里早被人洗劫過一遍,只有誰都看不上的會留下來。
其中有件還不錯的禮服,不知是哪個倒黴鬼的,上面粘滿了血。可憐的家夥被把不怎麽利索的刀子捅了,弄了十幾次才死,衣服已毫無回收價值,拿了還會惹上麻煩。
他覺得自己殺支冷的方式才是幹掉有錢佬的推薦手法,這樣的衣服還能毫無瑕疵地再次使用。可惜全被白敬安無情地燒毀了。
他在那挑挑揀揀,最後只找到一只磨缺了耳朵的小狗鈕扣值得回收,老家的小妹會喜歡的,他心想。但他進了監獄,經過一段慘不忍睹的時光後,就淪落進了殺戮秀,連她最後一面也沒見著。
而從智商看,夏天很難想象她能在黑暗中活多久。
他感到一陣遙遠的疼痛與焦灼,不過臉上什麽也看不出來,一樣是一副輕松愉快的模樣,他把鈕扣放進口袋中,他習慣這種感覺了。
他沒找到其它什麽值得回收的東西,不過飼料場一向是這樣。
白敬安啟動了機器,焚燒衣物,把支冷的屍體送往機器深處。無論是什麽大人物,機器很快就能消化幹凈,變成幹凈清潔的蛋白質形態。
他熟練地幹完這一套毀屍滅跡的程序,轉身就走。夏天跟在後面,一邊折了折襯衫的袖口,撫平折褶,覺得自己怎麽看都是大好青年一個。
他的前面,戰術規劃一副冷淡又毫無好奇心的樣子,把後門鎖好,然後啟動車子,像參加了一場無聊的兜風,現在終於能回去了。
「那個助理怎麽辦?」夏天說。
「他在宴會上。」白敬安不耐煩地說。
白敬安一路把車開回酒店,停在原來的位置,沒人發現。
他們溜回晚宴,夏天跟在後面,看著他步伐輕快地走進大廳,好像從沒離開,一點也看不出剛剛丟棄了一具屍體的樣子。
白敬安微笑著朝某個策劃打招呼,隨手從侍者手中拿了杯香檳,繼續走進人群中,一邊從桌上的「糖果盒」里拿出兩粒迷幻藥,放到杯子里。
——宴會上四處擺放著些軟性毒品,這東西像糖一樣大把供應,以保證派對足夠的歡天喜地。
夏天饒有興趣地看著他裝模作樣拿著杯子,和一個選手開了個誰也記不住的玩笑,一邊又順了一粒青色的藥丸放進杯中,當他走進大廳中間時,整杯香檳已經是場狂歡了。
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從那位助理跟前穿過——支冷的助理,一個小時前,他到夏天跟前,要他去頂樓套房一趟——那人正和人高談闊論,醉得七七八八,伸手比劃著什麽。
白敬安不動聲色把杯子遞到他的手中。
對方一口幹掉,一邊繼續和人說話,他看上去既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也不知道喝了什麽。在這種地方,人人都在伸手拿酒,手里有的話就要立刻喝光,好像他們都生活在一個沒有未來的世界里。
到上城沒多久,夏天就很快意識到了,這里的人並不真的是特別歡樂和自信。他們有大把麻煩纏身,不過他們會用娛樂、酒精和藥物解決生活中的所有問題。
他知道,杯子里的東西能叫他度過非常愉快的幾個小時,到了第二天,誰也甭想從他腦子里挖出前一天的東西來。
他轉過頭,又喝了口酒,朝旁邊一個漂亮妞微笑,也許今晚他能找個伴兒,上城的人們生活在一場無盡的遊戲中,毫無顧忌,只要玩得開心。
而他的罪行悄無聲息地融化在了上世界的紙醉金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