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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佬 by 奇瑪曼達·恩戈茲·阿迪契
2019-12-5 00:34
布萊恩不喜歡布巴卡爾,在他們的吵架事件中,這也許是關鍵,也許不是,但布萊恩不喜歡布巴卡爾,她的人生轉折始於去旁聽了布巴卡爾的課。她和布萊恩認識布巴卡爾是在一次由大學作東招待他的晚宴上,他是一位皮膚棕黑、來自塞內加爾的教授,剛搬來美國到耶魯教書。他才高八斗,自視甚高。他坐在桌子的上首,一邊喝著紅酒,一邊冷冰冰地談論他見過的法國總統,談論向他發出聘書的法國大學。
「我來美國,因為我想要自己選擇主子,」他說,「假如我非有一個主子不可,那麼美國強過法國。但我絕不會吃餅乾或上麥當勞。太粗野了!」
他迷倒和逗樂了伊菲麥露。她喜歡他的口音,他的英語裡飽含著沃洛夫語和法語的腔調。
「我覺得他很了不起。」事後她告訴布萊恩。
「說來有趣,他講的東西平庸尋常,但他卻認為那很有深度。」布萊恩說。
「他是有一點自負,但那桌上的每個人都一樣,」伊菲麥露說,「你們耶魯人,在被僱傭以前,不是理應如此嗎?」
布萊恩沒有像往常本會的那樣大笑。她察覺到,在他的反應裡,有一種與他本性相異的地域性的反感,這讓她驚訝。他會裝出不倫不類的法語口音,模仿布巴卡爾。「講法語的非洲人工作休息時間喝咖啡,講英語的非洲人工作休息時間喝茶。在這個國家,根本喝不到一杯真正的法式牛奶咖啡!」
也許他懷恨的是那天她如此輕易就倒向了布巴卡爾,在上完甜點以後,宛如倒向一個和她心有默契的人。她調侃布巴卡爾,說講法語的非洲人的思維如何受到法國人的重創,他們變得多麼薄臉皮,對歐洲人的輕慢過於敏感,但又過於迷戀歐洲的一切。布巴卡爾大笑,一種熟悉的笑;他不會對一個美國人那樣大笑,假如有美國人膽敢說出同樣的話,他會斷然反擊。也許布萊恩懷恨的是這種互動,某些本質上屬於非洲人、他感覺被排斥在外的東西。可她對布巴卡爾的好感是兄弟般的友愛,不含情慾。他們時常相約在阿提克斯書店喝茶聊天——或是她當聽眾,因為大部分時間是布巴卡爾在講話——談西非的政治、家庭、故鄉;每次告別時,她都感覺精神一振。
到布巴卡爾告訴她普林斯頓大學新設的人文學科研究員基金時,她已開始審視她一路走過的歷程。她的心頭有一種揮之不去的躁動。她對她部落格的懷疑日漸滋長。
「你一定要申請。那再適合你不過。」他說。
「我不是做學術研究的。我連研究生學位都沒有。」
「現在的研究員是個爵士樂手,才華橫溢,但他只有高中文憑。他們要的是正在做出創新、突破的人。你一定得申請,並請讓我做你的推薦人。我們需要打入這些圈子,你知道。那是唯一扭轉對話的方式。」
她很感動,在咖啡館裡,坐在他對面,體會到他們之間因某些共同之處而生出的惺惺相惜。
布巴卡爾時常邀請她去旁聽他的課,一門關於當代非洲問題的討論課。「你說不定能發現一些可以寫到部落格上的素材。」他說。於是,在她和布萊恩吵架事件緣起的那天,她去旁聽了布巴卡爾的課。她坐在後排,靠窗的位置。外面,樹葉正從參天古樹上飄落,脖子上裹著圍巾的人捧著紙杯匆匆走過人行道,女人們,尤其是亞洲女人,窈窕地穿著細腰半身裙和高跟長靴。布巴卡爾的學生人人一臺筆記型電腦,打開在面前,螢幕上閃著電子郵件的頁面、Google搜索、名人的照片。時不時,他們會打開一個Word文件,輸入幾句布巴卡爾的話。他們的外套掛在椅子背後,他們的身體語言無精打采,略帶不耐煩,說的是:我們已經知道答案。課後他們會去圖書館的咖啡廳,買一個北非風味的周氏三明治,或一盤印度風味的咖哩,在去上另一堂課的途中,一個學生團體會向他們分發保險套和棒棒糖;晚上,他們會到住宿學院院長的住處參加茶話會,會上,一位拉丁美洲國家的總統或諾貝爾獎獲得者會煞有介事地回答他們的提問。
「你的學生都在瀏覽網頁。」在他們走回他的辦公室時,她告訴布巴卡爾。
「在這裡,這些學生,他們對他們的出勤不加置疑。他們相信他們應該來上課,那是他們用努力換來的,他們在付學費。究其根本,他們把我們全買下了。這是美國了不起的關鍵,這種目空一切的自大,」布巴卡爾說,他的頭上戴著一頂黑氈貝雷帽,兩手插在外套口袋裡,「那是他們不明白他們應該感激有我站在他們面前的原因。」
他們甫到他的辦公室,就有人敲那扇半開著的門。
「請進。」布巴卡爾說。
卡瓦納進來了。伊菲麥露見過他幾次,一位歷史學助理教授,小時候住在剛果。他一頭鬈髮,滿嘴髒話,似乎更適合報導偏遠國家危險的戰事,而不是教大學生歷史。他站在門口,告訴布巴卡爾,他將休一個長假,明天系裡訂了三明治,辦一個歡送他的午餐會,他獲悉訂的是很高級的三明治,裡面有諸如苜蓿芽的東西。
「假如我實在沒事,我會過來一下。」布巴卡爾說。
「你應該來,」卡瓦納對伊菲麥露說,「真的。」
「我會來的,」她說,「有免費的午餐總是好事。」
在她離開布巴卡爾的辦公室之際,布萊恩發給她一封簡訊:你聽說圖書館懷特先生的事了嗎?
她首先想到的是懷特先生死了。她沒有覺得太悲傷,為此她感到內疚。懷特先生是圖書館的警衛,坐在出口處,檢查每本書背後的勒口,他的眼睛裡充滿黏液,膚色深到隱隱發紫。她如此習慣了見到他坐著時的模樣,只有臉和軀幹,以至於第一次看見他走路時,他的步態令她心生悲哀:他的肩膀佝僂,彷彿被久纏的失落所累。布萊恩在幾年前和他成了朋友,有時,在他工作休息的中間,布萊恩會站在外面和他聊天。「他是一本歷史書。」布萊恩告訴她。她見過懷特先生幾次。「她有姐妹嗎?」懷特先生會指指她,問布萊恩。或者,他會說:「你看上去很累,我的老弟。有人晚上不讓你睡覺嗎?」那語氣,讓伊菲麥露認為有失分寸。每次他們握手時,懷特先生都緊捏她的手指,一個富含暗示的動作,她會把手抽出來,躲開他的目光,直到他們離開為止。在那個握手中,包含一種索求,一種色眯眯的睥睨,為此她始終懷藏輕微的反感,但她從未告訴過布萊恩,因為她對她的反感亦覺有愧。畢竟,懷特先生是一位飽受命運摧折的年邁的黑人,她希望自己能夠忽略他的放肆無禮。
「有意思,以前我從來沒聽你講過黑人英語。」她對布萊恩說,在她第一次聽見他和懷特先生的對話時。他的句法有所不同,他的語調更抑揚頓挫。
「我猜我已經太習慣於我在『有白人看著我們時』的講話方式,」他說,「而且你知道,年輕一點的黑人事實上不再做代碼切換。中產階級的孩子不會講黑人英語,內城區的孩子只會講黑人英語,他們的流利程度比不上我們這一代人。」
「我要把那寫到部落格上。」
「我知道你會那麼說。」
她給布萊恩回了一封簡訊:沒有,出了什麼事?懷特先生好嗎?你的工作完了嗎?要不要去買三明治?
布萊恩打電話給她,叫她在惠特尼的街角等他。不一會兒,她看見他朝她走來,一個快速移動、修長的身影,穿著灰毛衣。
「嘿。」他說,然後親了她一下。
「你身上的味道真好聞。」她說,他又親了她一下。
「布巴卡爾的課沒把你悶壞嗎?即便課上沒有地道的羊角包或巧克力麵包?」
「別鬧了。懷特先生出了什麼事?」
在他們手牽手往貝果三明治店走去的途中,他告訴她事情的始末,懷特先生的朋友,一個黑人,昨晚來到學校,兩人站在圖書館外。懷特先生把自己的車鑰匙交給他的朋友,因為那位朋友要借他的車,那位朋友給了懷特先生一些錢,是懷特先生早些時候借他的。圖書館的一名白人員工留意他們的舉動,認定這兩個黑人在進行毒品交易,打電話給管理員。管理員報了警。警察來了,把懷特先生帶走,去問話。
「哦,我的天啊,」伊菲麥露說,「他沒事吧?」
「沒事。他回到了他的崗位,」布萊恩停頓了一下,「我想他料到會有這種事發生。」
「那是真正的悲劇所在。」伊菲麥露說,繼而意識到她在搬用布萊恩的話;有時她在自己的話音裡聽出他話音的回聲。埃默特·迪爾真正的悲劇所在,有一次他曾告訴她,不是殺害一個朝白人婦女吹口哨的黑人小孩,而是有些黑人認為:你幹嘛要吹口哨呢?
「我和他聊了一會兒。他只是聳聳肩,不把整件事放在心上,說那沒什麼大不了的,相反他想聊一聊他的女兒,他真正憂心的是她。她鬧著要從高中退學。所以我打算管一管,輔導她功課。我星期一和她見面。」
「布萊恩,這是你輔導的第七個小孩了,」她說,「你打算輔導全紐哈芬內城區的孩子嗎?」
風很大,他眯起眼,惠特尼大道上的車從他們身旁駛過,他轉頭,用眯成細縫的眼睛看她。
「要是我能就好了。」他平靜地說。
「我只是想多點時間見到你。」她說,順勢用一條手臂攬住他的腰。
「學校的回應完全是狗屁。一個單純的誤會,和種族無一點關係?真的嗎?我在考慮明天組織一次抗議,鼓勵大家站出來,說這樣是不行的。不能踩到我們頭上來。」
他已經有了決定,她看得出來,他不是只想想而已。他在靠門的一張桌旁坐下,她走去櫃檯前點餐,給他點的餐點得周到、無可挑剔,因為她如此習慣了他,習慣了他的喜好。當她端著塑膠托盤——上面擺著她的火雞三明治和他的蔬菜捲,旁邊有兩包無鹽的烤馬鈴薯片——走回來時,他正低頭對著手機。到傍晚時分,他已經打了電話,發了電子郵件和簡訊,消息已經傳開,他的電話叮叮咚咚嘟嘟響個不停,人們回覆他,表示他們會參加。一個學生打電話來徵詢他的建議,該在標語牌上寫些什麼;另一個學生負責聯繫當地的電視臺。
翌日早晨,在出門去上課前,布萊恩說:「我的課連著,所以我去圖書館找你,怎麼樣?你出發後給我發簡訊。」
他們沒有討論過這件事,他直接認定她會到場,於是她說:「好的。」
但她沒有去。她不是忘了。假如她只是忘了,假如她因為過於沉浸在看書或寫部落格中而不留神忘了抗議的事,布萊恩也許本會更加諒解。可她沒有忘記。她只是情願去參加歡送卡瓦納的午餐會,而不想舉著標語牌站在大學圖書館前面。布萊恩不會太介意的,她告訴自己。假如她有感到任何忐忑,她並未意識到,直至她坐在教室裡,和卡瓦納、布巴卡爾,還有其他教授一起,一邊啜飲一瓶越橘汁,一邊聽一位年輕女士講述她即將面臨的終身教職考評,布萊恩的簡訊如潮水般發到她的手機上。你在哪裡?你沒事吧?聚集的人浩浩蕩蕩,在四處找你。珊的出現著實讓我大吃一驚!你沒事吧?她提早離席,返回公寓,躺在床上,給布萊恩發了一封簡訊,說她實在抱歉,她打了個瞌睡,結果睡過頭才醒。好的。我這就到家。
他走進來,把她摟入懷中,伴著一股力量和隨他一起進門的興奮之情。
「我想你。我真希望你能在現場。我好開心珊來了。」他說,情緒有點激動,彷彿那是一次他個人的勝利。「那猶如美國的縮影。黑人青年、白人青年、亞裔青年、拉丁美洲裔青年。懷特先生的女兒也在場,用相機拍下標語牌上他的照片,我覺得那彷彿終於還了他一定的尊嚴。」
「那真可喜。」她說。
「珊向你問好。她馬上要坐火車回去。」
對布萊恩來說,發現真相估計本不難,也許是參加午餐會的某個人隨口提起,但她始終沒有確切弄清楚他是怎麼發現的。第二天他回來,看著她,怒目的眼神像兩道銀光,說:「你撒謊。」那話裡帶著一種令她困惑的驚恐,彷彿他從未想過她有撒謊的可能。她想說:「布萊恩,人會撒謊。」但她說的是:「對不起。」
「為什麼?」他看著她,彷彿她把手伸進他的體內,撕去了他的清白。一時間,她憎恨起他來,這個吃掉她的蘋果核、連把那也要和道德掛起幾分鉤來的男人。
「我不知道為什麼,布萊恩。我只是覺得擔當不起。我以為你不會太介意。」
「你只是覺得擔當不起?」
「對不起。我應該告訴你午餐會的事才對。」
「這個午餐會怎麼突然變得如此重要?你和這位叫布巴卡爾的同事根本不熟!」他說,一副質疑的態度。「你知道,不能光寫部落格,你必須對你所相信的身體力行。那個部落格只是兒戲,你其實並沒有當真,那好比挑了一門有趣的夜間選修課程,填滿你的學分。」她從他的語氣裡聽出含蓄的譴責,不僅因為她的偷懶,她的缺乏熱忱和信念,也因為她的非洲人身分;她的怒火不夠強烈,因為她是非洲人,不是非裔美國人。
「你那麼說不公平。」她說。可他已轉身背對她,冷若冰霜,沉默不語。
「你為什麼不願和我講話?」她問,「我不明白為什麼這如此事關重大。」
「你怎麼能不明白呢?這是原則問題。」他說,那一刻,他在她眼裡變成了陌生人。
「我真的很抱歉。」她說。
他走進浴室,關上了門。
她覺得自己在他無言的盛怒下洩氣了。原則,一種漂浮在空氣裡的抽象之物,怎麼會如此頑固地嵌入在他們之間,使布萊恩判若兩人?她寧可那是出於粗暴無理的情感,意氣用事,比如嫉妒或遭到背叛。
她打電話給阿拉明塔。「我感覺像個一頭霧水的妻子,求助她的小姑,幫她理解她的丈夫。」她說。
「高中時,我記得有一次募款,他們搬出一張桌子,上面放了餅乾和什麼東西,照理,你應該往罐子裡投一些錢,然後拿一塊餅乾,你知道,我當時感覺想叛逆一下,於是,我就拿了一塊餅乾,沒有放任何錢進去,結果布萊恩對我大發雷霆。我記得當時自己心想,嘿,只是一塊餅乾而已。可站在他的角度,我想那是原則問題。他有些時候會高尚得離譜。給他一兩天時間,他會想通的。」
可是過了一天,兩天,布萊恩依舊關在他冰冷的沉默裡。到他拒絕和她講一個字的第三天,她收拾了一小包東西,出走了。她不能回巴爾的摩——她的公寓租了出去,她的傢俱存放在倉庫——因此,她去了楊柳鎮。
學者所指的白人特權是什麼,或的確,身為貧窮的白人很慘,但做一個不是白人的窮人試試看
話說有個傢伙對猛男教授講:「白人特權是毫無根據的說法。我怎麼可能享有特權?我在西維吉尼亞州長大,窮得要死。我是阿帕拉契山區的土包子。我們全家靠領救濟金為生。」沒錯。但特權總是在與他者比較後而得出的。試想有個人和他一樣,一樣的窮困潦倒、沒有前途,然後把那人想成是黑人。打個比方,假如兩人都因藏毒被抓,白人更有可能被送去治療,黑人更有可能被送去坐牢。其他條件都一樣,除了種族以外。請查閱統計數據。那個阿帕拉契山區的鄉巴佬沒有前途,這好不到哪裡去,但假如他是黑人,他將加倍沒有前途。他又對猛男教授講:究竟我們為什麼非要總提到種族不可?我們就不能全是一樣的人類嗎?猛男教授回答——那恰恰正是白人的特權所在,即——你可以講那番話。對你而言,種族並不實際存在,因為那從來不是一個障礙。黑人沒有那個選擇。紐約街頭的黑人不願考慮種族,直至他要招呼一輛計程車;他在限速以內開著他的賓士車時,他不願考慮種族,直至警察讓他靠邊停下。所以,阿帕拉契山區的鄉巴佬不享有階級特權,但他百分百享有種族特權。你怎麼看?歡迎加入討論,讀者們,分享你的經歷,尤其假如你不是黑人的話。
附言——猛男教授且建議我把這貼出來,一份測試白人特權的問卷,版權歸一位頗有個性的女士所有,她的名字叫佩姬·麥金託什。假如你的答案大多數是「否」,那麼恭喜你,你享有白人特權。
這有什麼意義,你問?說真的嗎?我不知道。我猜了解一下不無裨益。這樣你可以三不五時躊躇滿志,在你心情低落時令你振奮,諸如此類的。所以問題如下:
當你想要加入一個富有聲望的社交俱樂部時,你是否懷疑你的種族會使你難以加入?
當你獨自在一家高檔商店購物時,你是否擔心會被人跟蹤或騷擾?
當你打開主流電視臺或翻開主流報紙時,你是否預期看見的人大多數屬於另一種族?
你是否擔心你的孩子讀不到有關他們自己種族的人的書和課本?
當你向銀行申請貸款時,你是否擔心,因為你的種族,可能會被視為在財務上缺乏信用?
假如你罵人,或穿得破破爛爛,你是否認為人們可能會說,這是由於你的種族道德敗壞、貧困或者文化落後?
假如你在一件事上表現出色,你是否預期會被稱作是為你的種族增了光?或被形容為「不同於」你的種族的大部分人?
假如你批評政府,你是否擔心可能會被視為文化上的外人?或可能會有人叫你「滾回X去」,X是一個非美國境內的地方?
假如你在一家高檔商店遇到惡劣的服務,要求見「負責人」,你是否預期那個人和你是不同的種族?
假如交通警察讓你靠邊停下,你是否懷疑那是因為你的種族?
假如你為一位承諾遵守平權法案的僱主打工,你是否擔心同事會認為你能力不合格,僅僅是因為你的種族而被錄用的?
假如你想搬到一個優良的社區去,你是否擔心可能因為你的種族而不受歡迎?
假如你需要法律或醫療援助,你是否擔心你的種族可能會對你造成不利?
當你選用「肉」色的內衣和OK繃時,你是否業已知道那和你的皮膚顏色不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