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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佬 by 奇瑪曼達·恩戈茲·阿迪契
2019-12-5 00:34
伊菲麥露開始喜歡上巴爾的摩——因為那裡的生機勃勃,輝煌不再的街道,每週末在橋下舉辦的農夫市場,到處是綠油油的蔬菜、飽滿的水果和正人君子——雖然永遠不及她的初戀費城,那座把歷史輕輕握住不放的城市。但在她初抵巴爾的摩,心知她將在此地生活,而不僅只是來看柯特時,她覺得這裡荒涼、不討人喜歡。樓房一棟棟連在一起,暗淡、頹喪地排成行,在破敗的角落,穿著肥大的棉衣的人們弓著身子,黑皮膚、黑臉的人在等公車,他們周圍的空氣裡蒙著陰鬱。火車站外的司機,許多是衣索比亞人或旁遮普人。
載她的衣索比亞計程車司機說:「我聽不出你的口音是哪裡。你從哪裡來的?」
「奈及利亞。」
「奈及利亞?你看起來一點不像非洲人。」
「我為什麼不像非洲人?」
「因為你的上衣太緊了。」
「沒有太緊。」
「我以為你是從千里達或那類地方來的,」他用非難和憂慮的目光往後視鏡裡看,「你必須千萬小心,否則美國會腐化你。」幾年後,當她在寫一篇題為《論身在美國的非美國黑人內部的成員分支》的部落格時,她寫到這位計程車司機,但她把那寫做別人的經歷,謹慎地不暴露自己是非洲人還是加勒比海人,因為她的讀者不知道她屬於哪一支。
她向柯特講起這位計程車司機,說他的誠懇激怒了她,她去車站的洗手間,看她的粉紅長袖上衣是不是真太緊。柯特大笑,笑個不停。那成了他愛講給朋友聽的眾多軼事之一。她居然去洗手間檢查她的上衣!他的朋友和他一樣,是陽光、富有、活在事物光鮮表面的人。她喜歡他們,也感覺到他們喜歡她。在他們眼裡,她坦率地說出自己的想法,這使她有趣、與眾不同。他們對她有某些特定的期許,在某些特定的事上包容她,因為她是外國人。有一次,和他們坐在一間酒吧裡,她聽見柯特在和布拉德聊天,柯特說「吹牛大王」。這個詞,這裡面包含的不可救藥的美國國民性,令她心頭一驚。吹牛大王。那是一個她永遠不會想到的詞。要理解這個詞,相當於認識到,柯特和他的朋友,在一定程度上,是她永遠無法徹底參透的。
她找了一間位於查爾斯村的公寓,一室一廳,老舊的木地板,雖然她滿可以一如既往地和柯特住在一起;她的大部分衣服在他有一排鏡子的走入式衣櫃裡。由於可以每天見到他,不只在週末,她看到了他新的層面,他多麼難於靜下來,安安靜靜地不去想下一件要做的事,他多麼習慣把褲子脫在原地,任那丟在地上好幾天,直至打掃的婦人來為止。他們的生活裡盡是他制定的計劃——去科蘇梅爾島過一晚,去倫敦度週末——有時,星期五晚下班後她搭計程車去機場和他碰頭。
「這樣不是很好嗎?」他會問她,她會說是,很好。他總是想著進行什麼別的活動,她告訴他,這對她而言是稀罕事,因為她從小到大不活動,只過活。可她立刻補充道,她喜歡這一切,因為她的確喜歡,而且她亦明白,他多麼需要聽見那句話。在床上,他焦慮不安。
「你喜歡那樣嗎?你喜歡和我在一起嗎?」他時常問。她說喜歡,那是真話,但她感覺到,他並不總是相信她,或說,他的相信只持續那麼久,然後他又需要聽一遍她的肯定。在他內心,有一種比自我更輕、但比不安全感更陰鬱的東西,需要不停地擦拭、拋光、打蠟。
後來,她兩鬢的頭髮開始脫落。她在頭髮上塗滿厚厚滋潤的護髮蠟,坐在蒸汽帽下,直至水珠滴淌到她的脖子上。儘管如此,她的髮際線仍一天比一天往後移。
「那是化學藥劑的緣故,」萬布伊告訴她,「你知道直髮蠟的成分是什麼嗎?那東西會害死你。你得把頭髮剪了,恢復成自然狀態。」
萬布伊現在把頭髮編成短短的發綹,伊菲麥露不喜歡;她覺得那稀疏、單調,襯托不出萬布伊漂亮的臉蛋。
「我不想弄駭人的發綹。」她說。
「不一定要弄駭人的發綹。你可以梳非洲爆炸頭,或者編你以前的辮子。有很多辦法可以打理天生的頭髮。」
「我不能就這樣把頭髮剪了。」她說。
「拉直頭髮形同套上枷鎖。你把自己困住了。你的頭髮主宰了你。今天你沒有去和柯特跑步,因為你不想出汗毀了這筆直的頭髮。你發給我的那張照片,你包著頭髮在船上。你永遠在和頭髮作戰,讓它違背它天生的屬性。假如你讓頭髮保持自然,精心護理,就不會像現在這樣掉頭髮。我可以立刻幫你剪。不用想太多了。」
萬布伊如此有把握,如此具有說服力。伊菲麥露找出一把剪刀。萬布伊把她的頭髮剪了,僅留下兩英寸,是她上次用了直髮蠟後新長出來的部分。伊菲麥露看著鏡子,只看見自己碩大的眼睛,碩大的腦袋。說得好聽,她看起來像個男孩;說不好聽,像隻昆蟲。
「我看起來真醜。我自己都嚇到了。」
「你看起來很美。現在你的骨骼輪廓充分顯露出來了。你只是不習慣看這樣的自己。你會漸漸習慣的。」萬布伊說。
伊菲麥露依舊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的頭髮。她做了什麼?她像件未完成的作品,彷彿那粗短濃密的頭髮本身在召喚人們的注意,要求對它做些加工,更多的加工。萬布伊走後,她去了藥妝店,用柯特的棒球帽遮住整個腦袋。她買了潤髮油和髮蠟,先抹一種,再抹另一種,先在濕的頭髮上,再在乾的頭髮上,一心盼望未知的奇蹟出現。某種,任何一種,只要能使她喜歡自己的頭髮。她考慮買一頂假髮,可假髮教人提心吊膽,時刻有從你頭上飛走的可能存在。她考慮用膨鬆劑把頭髮鬆解成彈簧似的螺旋捲,讓纏結的小卷稍稍舒展一點,可膨鬆劑實際就是直髮蠟,只是比較溫和,她仍然不能淋雨。
柯特對她說:「別再苦惱了,寶貝。這樣子多帥多有氣派。」
「我不想要我的頭髮有氣派。」
「我指的是時髦、別緻,」他停頓了一下,「你看起來很美。」
「我看起來像個男生。」
柯特沒有講話。他的神情裡掩著一絲笑意,彷彿他搞不懂她為什麼竟如此心煩意亂,但最好還是別把那說出口。
第二天,她打電話請了病假,重新爬回床上。
「你沒有打電話請病假,以便我們能在百慕達多待一天,但卻因為你的頭髮而請病假?」柯特問,身體靠在枕頭上,一邊忍住笑。
「我這副樣子沒辦法出門。」她一個勁地往被子裡鑽,彷彿想躲起來似的。
「那沒你想的那麼糟。」他說。
「至少你終於承認那是糟的。」
柯特大笑。「你知道我的意思。過來。」
他抱住她,吻她,然後順勢滑下去,按摩起她的腳;她喜歡那溫暖的力道,他手指的觸感。可她還是無法放鬆心情。在浴室的鏡子前,她的頭髮令她大驚失色,因睡了一覺而捲曲萎縮,像一團羊毛覆在她的頭上。她伸手去拿電話,給萬布伊發了一封簡訊:我討厭我的頭髮。今天我不能去上班了。
幾分鐘後,萬布伊的回信來了:上網。HappilyKinkyNappy.com.快樂的捲毛族,這是一個討論天生頭髮的在線社群。你會找到靈感的。
她給柯特看那封簡訊。「這個網站的名字有多傻。」
「我知道,可聽起來是個不錯的主意。你應該找個時間看一下。」
「比如現在。」伊菲麥露說著,從床上起來。柯特的筆記型電腦打開在桌上。就在她朝那走過去時,她注意到柯特臉色一變。一個突然、緊張的快動作。他面如死灰,驚慌失措地撲向那臺電腦。
「怎麼了?」她問。
「沒什麼。那些電子郵件沒什麼。」
她愣愣地看著他,強迫自己的腦子轉起來。他沒料到她會用他的電腦,因為她向來很少用。他做了對她不忠的事。多麼奇怪,她從來沒往那裡想過。她拿起筆記型電腦,緊緊抱住,但他沒有試圖伸手來搶。他只是站著觀望。雅虎信箱的網頁被最小化了,旁邊是一個有關大學籃球隊的網頁。她讀了其中幾封郵件。她看著附件裡的照片。那個女人的郵件——她的信箱地址是SparklingPaola123(閃亮的葆拉123)——富有強烈的暗示性,而柯特的郵件只是透出足夠的暗示,確保她會繼續。「我將穿著緊身紅裙和超高跟鞋,為你煮晚餐,」她寫道,「你,只要帶上你自己和一瓶紅酒。」柯特回覆:「紅色很稱你。」那個女人和他差不多年紀,但在她發來的照片裡,有一股使出渾身解數的拚命勁,頭髮染成黃銅般的金色,眼睛上塗了過濃的藍色眼妝,上裝的領口開得太低。伊菲麥露不敢相信,柯特竟會覺得她迷人。他的白人前女友眉清目秀,像個預科生。
「我在德拉瓦認識她的,」柯特說,「記得我想叫你一起去的那次大會的事嗎?她一上來就開始勾引我。此後一直追著我。她不肯對我放手。她知道我有女朋友。」
伊菲麥露盯著其中一張照片,黑白的側面照,那女人的頭後仰,長長的頭髮如瀑般披在身後。一個喜歡自己的頭髮、並相信柯特也會喜歡它的女人。
「什麼事也沒發生,」柯特說,「一點都沒有。只是電子郵件而已。她確實在追我。我告訴她關於你的事,但她就是不肯罷休。」
她看著他,身穿T恤和短褲,對自己的辯白如此確信無疑。他的自以為是,像小孩子一樣:盲目。
「你也給她寫郵件了。」她說。
「但那是因為她不斷寫來。」
「不,是因為你想寫。」
「什麼事也沒發生。」
「那不是重點。」
「對不起。我知道你已經生氣了,我不想讓事情變得更糟。」
「你的歷任女友都有如瀑的長髮。」她說,語氣裡飽含譴責。
「什麼?」
她在無理取鬧,可認識到這點,並未使她少一分那樣的荒唐。她看過的他前女友的照片激惱了她,那個苗條、頭髮筆直染成紅色的日本人,那個有著橄欖色肌膚、螺旋式鬈髮垂至肩膀的委內瑞拉人,那個頭髮紅褐色、燙成大波浪的白人姑娘。還有眼前這個女人,她的樣貌她不在意,但她有又長又直的頭髮。她合上電腦。她感到渺小醜陋。柯特在講話。「我會叫她永遠別和我聯絡。這樣的事永遠不會再發生,寶貝,我保證。」他說,她覺得他的話聽起來彷彿是責任在那女人,而不在他。
她轉開身,戴上柯特的棒球帽,把個人用品扔進袋子,走了。
後來柯特上門,捧著一大束花,多到讓她開門時幾乎看不見他的臉。她會原諒他,她知道,因為她相信他。「閃亮的葆拉」是他又一段追求新鮮刺激的小插曲。他不會同她有進一步的發展,但他本會不斷助長她的投懷送抱,直至他厭倦為止。「閃亮的葆拉」像是老師貼在他小學家庭作業簿上的銀色星星,提供一種膚淺、即逝的快樂。
她不想出門,但她不想和他親密地在她的公寓共處一室,她的心還在痛。因此,她用頭巾包住頭髮,他們出去散步,柯特關切體貼,保證連連,他們並排而行,但沒有身體接觸,一直走到查爾斯街和大學園道的轉角,然後返回她的公寓。
連續三天,她請了病假。最後,她終於去上班了,她的頭髮很短,一個梳得過於徹底、抹了過多髮油的非洲式爆炸頭。「你看起來不一樣了。」她的同事說,他們全都有點怯生生。
「這有什麼含義嗎?譬如,某些政治意味?」埃米問,那個辦公間的隔板上掛著一幅切·格瓦拉海報的埃米。
「沒有。」伊菲麥露說。
在餐廳,瑪格麗特小姐,掌管櫃檯、胸部豐滿的那位非裔美國婦女——也是除了那兩名保全人員外,公司裡唯一的另外的黑人——問,「你為什麼剪掉頭髮,親愛的?你是同性戀嗎?」
「不,瑪格麗特小姐,至少目前還不是。」
幾年後,在伊菲麥露辭職的那天,她最後一次走進餐廳去吃午餐。「你要走了?」瑪格麗特小姐問,情緒低落。「真抱歉,親愛的。他們需要更善待這裡的人。你覺得有部分問題是出在你的頭髮嗎?」
「快樂的捲毛族」網站的背景是嫩黃色,留言板上全是帖子,黑人女性的頭像照在最上端一閃一閃。她們梳著長長拖曳的駭人發綹,小的非洲爆炸頭,大的非洲爆炸頭,扭捻辮,麻花辮,大剌剌的鬈髮和彈簧捲。她們稱直髮蠟是「乳狀的古柯鹼」。她們受夠了把頭髮偽裝成非自然的狀態,受夠了下雨天落跑躲雨、碰到出汗畏縮不前。她們誇讚彼此的照片,以「擁抱」來結束評語。她們抱怨黑人雜誌裡從來沒有留著自然頭髮的女性,抱怨藥妝店的產品裡全是有害的礦物油,那無法對天然的頭髮產生保濕作用。她們交流祕訣。她們為自己建造了一個虛擬的天地,在那裡,她們拳曲、纏結、茂密、蓬亂的頭髮是正常的。伊菲麥露懷著恍然大悟的感激跌入這片天地中。頭髮短得和她一樣的女子,給那種髮型取了一個名:迷你袖珍非洲爆炸頭,簡稱TWA。她從發帖列出長串注意事項的女性身上,學會避用含矽的洗髮精,在濕的頭髮上塗免洗護髮霜,用緞子頭巾包著睡覺。她訂購了她們在自家廚房製作的產品,寄來時附有清晰的說明:最好立刻放入冰箱冷藏,不含防腐劑。柯特會打開冰箱,舉著一個標有「護法奶油」的罐子,問:「這能塗在我的吐司上嗎?」柯特對這一切感到著迷,拿那亂講。他閱讀「快樂的捲毛族」上的帖子。「我覺得這真了不起!」他說,「這像一場黑人女性運動。」
有一天,在農夫市場,當她和柯特手牽手站在一盤蘋果前時,一個黑人男子走過,嘟囔著:「你沒想過他為什麼喜歡你這副野人模樣嗎?」她停住,一度不確定那番話是不是她臆想出來的,接著,她回頭看那男子。他走路的步伐太有節奏,在她看來,那透露出性格中的某些變幻無常。一個不值得放在心上的人。可他的話仍令她煩擾,撬開了新的疑慮之門。
「你聽見那傢伙說的話了嗎?」她問柯特。
「沒有,他說什麼?」
她搖頭。「沒什麼。」
她感到灰心喪氣,當晚,趁柯特看比賽時,她開車去美妝用品店,伸手撫過小束小束順滑筆直的假髮。接著,她想起「賈米拉1977」的一篇帖子——我愛那些喜愛她們直直的假髮的姊妹,但我絕不會再把馬毛安到我的頭上——她走出商店,急著趕回去,登陸,把對此的感想發到留言板上。她寫道:賈米拉的話使我記起沒有什麼比上帝給我的更美。其他人回覆了,貼上翹起大拇指的圖示,告訴她,她們多麼喜歡她上傳的那張照片。她從未這麼鄭重地談起過上帝。在網站上發文,如同在教堂作見證,那隆隆的贊同的回音振奮了她。
在早春一個不起眼的日子——那天沒有被特別的光染成古銅色,沒有重大的事發生,也許僅僅只是時間,像它時常的那樣,扭轉了她的懷疑——她對著鏡子,把手指伸進頭髮裡,濃密、鬆軟、豪邁的頭髮,她無法想像那還能有什麼別的樣子。就那麼簡單地,她愛上了自己的頭髮。
為什麼深膚色的黑人女性——
美國人和非美國人——都愛巴拉克·歐巴馬
許多美國黑人自豪地聲稱他們有部分「印第安血統」。意思是,謝天謝地我們不是百分百的黑人。意思是,他們沒有太黑。(澄清一點,當白人說深膚色時,他們指的是希臘人或義大利人;可當黑人說深膚色時,他們指的是格雷絲·瓊斯。)美國的黑人男性喜歡他們的黑人太太有一定的異族成分,如一半的中國血統或幾分切羅基人的血統。他們喜歡他們的太太是淺膚色。但請注意美國黑人眼中的「淺膚色」是什麼。這類「淺膚色」的人,有些人在美國以外的黑人國家會根本被稱為白人。(哦,還有,深膚色的美國黑人男性仇視淺膚色的男性,因為他們在和女士打交道上太走運。)
嘿,我的非美國黑人同胞,請別自鳴得意。因為這套鬼東西也存在於我們加勒比海和非洲國家裡。不像在美國黑人中那麼嚴重,你說?也許是吧。可無論如何還是有。附帶提一句,衣索比亞人是怎麼回事,認為他們沒有那麼黑嗎?還有小島上的島民,急欲強調他們的祖先有「多重血統」?不過言歸正傳。所以,淺色皮膚在美國黑人社群裡備受珍視。可每個人都假裝不再是那麼回事。他們說用牛皮紙袋比色(什麼意思,請查詞典)的日子已成過去,讓我們往前看吧。可今天,在娛樂行業和公眾人物裡,許多成功的美國黑人都是淺膚色。尤其是女性。許多成功的美國黑人男性娶的是白人太太。那些屈就娶了黑人太太的,挑的也是淺膚色(換言之,皮膚淺褐色的黑白混血兒)的太太。這就是深膚色女性喜愛巴拉克·歐巴馬的原因。他打破了窠臼!他娶了她們中的一員。他認識到一點世人似乎沒有認識到的:深膚色的黑人女性無敵棒。她們希望歐巴馬獲勝,因為也許終於會有人扮演一個巧克力膚色的小妞,在一部全國上映的大成本浪漫喜劇裡,不是只在紐約市的三家藝術戲院。你瞧,在美國的流行文化裡,看不見漂亮的深膚色女性。(另一個同樣看不見的群體是亞裔男性。可至少他們能有機會聰明過人。)在電影裡,深膚色的黑人女性可以扮演肥胖和藹的女傭,或強壯、野蠻、時而嚇人的同伴,站在一旁助陣。她們有機會貢獻智慧和見解,而白人女性則覓獲真愛。可她們永遠不能成為性感的辣妹,漂亮、人人追求,連同其他一切。所以深膚色的黑人女性希望歐巴馬會改變這種現狀。哦,深膚色的黑人女性也支持整治華盛頓、撤兵伊拉克等主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