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六章 斧劈混沌顯清明

啪！

一斧劈落，木分兩半。

平平無奇。

古傳俠卻毫無芥蒂，靜心觀看。

靈寶天尊混元大羅，即便他真的只是在單純劈材，一舉一動都會充滿了奧妙與玄機。因為他本身就是這世間大道的代表，是道和理的本身。

他看不懂，不是因為什麼都沒有，而是時機未到。

啪！

斧頭順著木材的紋理滑落。

恍惚間，那紋理就像是一條條的大道。

萬物本混沌，猶如未開之原木，一斧頭劈下，則分兩截，條條紋理，條條大道。

啪！

再細看！

哪裡還有什麼大道理。

反而似乎有一把斧子，在他的腦子中一通劈砍。

以往那些混亂的、鬱結的，想不清的，理不出頭緒的，統統都被一斧頭劈開，未知依舊是未知，但是卻已經不再摻雜混亂在一處，各分彼此，涇渭分明。

古傳俠便感覺自己的元神都似乎通透了，褪去了沉屙。

這種情形，更仔細一些解釋，就像是感冒之後，鼻子堵塞了一個多星期，卻突然通透。能夠自由的呼吸，感受到泥土和青草的芬芳。

當然元神之妙，不能僅以如此粗陋之事作為比較。只是感覺上接近類似而已。

啪！

一斧頭劈下，猶如電閃雷鳴，古傳俠仿佛看到了蠻荒大地上，無數辛勤掙扎生存的人族。

在如此艱難的時候，總會有人站出來，扛住了所有的壓力，跬步前行，披荊斬棘，開拓大道。

“原來我錯了啊！我以為道的盡頭是獨，天下眾生，唯我獨佔。舍我之後，再無他人。原來武道的盡頭卻是一個傳，薪火相傳，念念不忘。無數年後，仍有迴響。”

“仙佛以自身為座標，將自己的輝煌灑在整個時空長河之中，然後成就不朽。而人族的武者卻以眾多人族為自己的座標，只要傳出的火焰依舊還在不斷的傳承，那麼就是信念不死，元神不朽。”

“上古諸聖的道路是正確的，只是他們沒有修持自身。故而他們的元神在人族的傳承中永垂不朽，但是他們的肉身卻已經在歲月的流淌中腐壞。他們就沉睡在人族的記憶裡，隨時都會蘇醒。”

古傳俠睜開眼，腳下卻已然是茫茫大海。

靈寶天尊、禹餘島、爛桃山都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太好了古大哥！你終於醒了！我都快急死了！”敖湮的聲音在古傳俠的耳邊嘰喳不停的響著。

“幸好不知從什麼地方遊過來的大海龜將我們駝到了東海之外，那個可惡的東海龍王沒有追上來•••。”

敖湮還在不停的說著，古傳俠卻沒有聽進去。

他的腦海中還在回憶著之前所看見的三斧頭。

在他的記憶中，也只有這三斧頭，連靈寶天尊所化樵夫的面容，也開始變得異常的模糊，無法追尋。

渾渾噩噩的，無論敖湮說什麼，古傳俠都只是機械的跟著點頭迎合。

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早已經置身在了一個通體由雪白大理石佈置的酒館中，酒館裡氣氛熱烈，不守清規戒律的羅漢，偷偷下凡的仙人，頂著奇形怪狀的發飾的妖魔，都湊在一起，高聲吆喝著，興奮的大叫。

不遠處的高臺上，幾隻兔妖身穿暴露，正在跳著誘惑心神的舞蹈，兩隻豎起的雪白兔耳朵，跟著舞蹈動作一顫一顫的，又在魅惑之外，增添了可愛。

敖湮就坐在一旁，一手抓著一大塊肉脯，大快朵頤。

蜃龍已經化出原形，身體卻縮小，軟趴趴的躺在桌子上，像是一條死蛇，嘴角還流出龍涎。顯然是喝多了酒，已經醉了過去。

“這裡是什麼地方？”古傳俠一把抓過敖湮，看著周圍的烏煙瘴氣，皺著眉問道。

敖湮甩著腮幫子，撤下一大塊肉脯，使勁咀嚼著，抹了抹嘴上的油水，這才一臉詫異的看著古傳俠道：“這裡是瀛洲啊！之前不是你帶著我們一起來的嗎？”

“瀛洲？”古傳俠一愣。

“我帶著你們來的？”

古傳俠順著大開的窗戶，往外眺望。

便可見一座青翠如玉的山峰，聳立蒼穹，山峰之上雲霧繚繞，有無數靈花異草綻放毫光。

山上有一道飛泉從高空降落，飄散著迷人的酒香，隔著老遠都能聞到。

只是聞著這酒香味，就有一種渾身舒爽的感覺。

想來這蜃龍也是喝了這像酒一樣的泉水，這才醉倒。

忽然從高山之上飛來隆重儀仗，有仙女仙童若干，靈獸駕車，仙鑼鳴響，雲霧開道。

一位白髮明眸，面容無雙的女仙踏雲而來，站在窗前，望著大堂中央，高聲說道：“請問何人是古傳俠古先生？我家仙君有請！”

古傳俠一愣，走了過去說道：“在下正是古傳俠！”

女仙頓時露出美豔之極的笑容，如一朵雲般飄了過來，站在古傳俠身邊，伸手一引，便將一朵雲霞化作斗篷劈在了古傳俠的肩上。

“山中寒露甚重，貴客莫要沾濕了衣衫，還請貴客移駕上車，我家仙君已經在仙宮等候多時了。”

古傳俠心中依舊疑惑不解，不過藝高人膽大，招呼了敖湮一聲，然後直接將蜃龍抓起來，放在敖湮脖子上盤著。

攜著兩龍踏上了那天馬所拉的白色雲車。

天馬嘶鳴，在仙女仙童的護持下，朝著青玉膏山的山巔飛去。

那白髮女仙就坐在古傳俠身邊，不斷的給他介紹著這瀛洲之內的風物。

“其山高下周旋三萬里，其頂平處九千里，山之中間相去七萬里，以為鄰居焉。其上臺觀皆金玉，其上禽獸皆純縞。珠玕之樹節叢生，華實皆有滋味，食之皆不老不死。所居之人皆仙聖之種，一日一夕飛相往來者，不可勝數。”

古傳俠忍不住念出了一段文字。

女仙明眸一亮，笑面如花道：“貴客說的當真是妙極了。即便是長居於此，也不免為這文字中所描述之處，心馳神往呢！”

古傳俠搖搖頭道：“這非我所言，而是出自《列子•湯問》中的一段文章。”

奇怪的是這女仙竟也不問何為《列子•湯問》，而是繼續向古傳俠介紹四周的景物，以及偶爾從車架之側飛馳而過的奇珍異獸。

沒過一會，天馬拉著車駕便已然到了山頂。

玉醴泉畔，有琉璃鑄成的仙宮，通體透明，僅有雲紗繚繞，作為裝飾。

古傳俠心中不由大定。

居住之所如此坦蕩，卻又充滿了浪漫情懷者，十之**不是奸邪之輩。無論是誰，無論有什麼事，見過了此地的主人，一切自然豁然開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