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八章 殺出來的自尊心（上）

熊熊烈火上，一頭巨大的彘妖妖身已經被烤出了幾分金紅之色，大滴大滴的油脂落入火堆之中，引得篝火不斷的向上吞吐著火舌。

成群結隊的彘族被古傳俠威逼著來回運輸著大量的柴火，看著本族的妖王即將被做成菜肴，心中難免湧起一股悲涼之感。

人族中的青少年都已經從地上站起身來，偷偷用眼神瞟著古傳俠，滿眼都帶著希冀。

重瞳的少年震澤更是緊握著雙拳，眼中露出堅毅之色，下定了決心。

呼哧！

兩道人影，幾乎是不分先後的跪到了古傳俠的腳邊。

然後二人同時對視了一眼，雙雙磕頭到底。

“求前輩收我為徒！”重瞳少年震澤先開口說道。

古傳俠仿佛沒有聽見，繼續烤著那巨大的彘妖，濃郁的肉香味順著風飄揚開來。

不少彘族開始嘔吐。

這濃郁的肉香落到他們的鼻孔裡，卻讓他們覺得異常的反胃，一種不知為何升起的恐懼感悠然而生。

而許多的人族，聞到這股香味，雖然不曾反胃，卻也嚇的半死。

渾身都忍不住顫抖著。

“求前輩收我為徒！”少年阿夏重重的在地上磕著響頭，每一個響頭都極為響亮，仿佛要將地面砸出一個大坑來。

古傳俠不同意，他便不停下來。

手指用力，揮袖一掃，在敖湮蠢蠢欲動的目光下，切下一塊尚未徹底烤熟，還帶著幾許血絲的彘豬肉。

順手一丟，便落到了阿夏和震澤的面前。

“敢吃嗎？”

震澤微微一頓，他那生著重瞳的眸子急速震動著，正在猶豫。

他想要強大，想要掌控自己的命運，但是其實並沒有那麼想這麼快就站到彘族，站到妖魔的對立面。吃了這口肉，他就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

比震澤果斷的是阿夏。

他一把抓起地上的彘肉，張口便咬。

還未烤熟的彘肉還帶著妖王肉身的堅硬，他的牙齒很難將肉咬碎，放在口裡就像是在咀嚼橡皮。

但是阿夏沒有吐出來，他用力的嚼著，兇狠、殘忍，帶著一種義無反顧的決絕。

古傳俠哈哈大笑：“好！好！不錯！我曾經說過，我這一生只有九名弟子。很不巧，就在不久之前，我收了最後一名弟子。”

震澤眼中露出失望之色，同時看向阿夏的眼神，多了幾分放鬆與嘲弄。

阿夏卻還大口的撕咬著手裡的肉塊，仿佛真的很餓一般，一邊撕咬一邊含糊不清的說道：“你烤的肉，表皮太老，裡面的卻還沒有熟透。帶著我，我可以幫你烤肉，無論是大妖、小妖，還是妖王、大聖，只要你殺了，我就都可以給你烤。”

古傳俠用奇怪的表情看著阿夏，好奇問道：“你可知道，你要是做了我的伙夫，那就再沒有退路了。從今往後，無論是一百年，一千年，一萬年，只要你不死，那些妖魔鬼怪都會追殺你，至死方休。”

阿夏艱難的將口裡的肉吞咽下去，死死的盯著古傳俠說道：“我有過退路嗎？我們有過退路嗎？”

“哈哈！從來沒有！我們不過是在自己騙自己罷了，我們所謂的退路，不過是那些妖魔為更好的奴役我們用的手段。既然沒有退路，我還不如跟著你，哪怕什麼都學不到，但是我至少親手烹飪了那麼多的妖魔，也算是為死去的人族復仇，夠了。”

古傳俠笑了。

雖然只是被逼到了絕望之處而爆發的勇氣，但是還有這樣的勇氣可以爆發，說明還有的救。

“好！往後一百年、一千年、一萬年，你都是我的伙夫。我沒死，你自然不會死。”古傳俠點頭承認了阿夏的身份。

此刻不少人包括震澤都明白過來。

雖然古傳俠沒有收徒，但是一定會教給阿夏了不得的大本事，否則的話，一個尋常人如何能夠活一百年，一千年，一萬年？

其實這也是這些人太小看自己了。

就拿阿夏來說，古傳俠可以看出他體內修煉有一種類似於內功的法門，雖然簡單粗陋，不含任何的法則，無法激發任何的仙法、妖法、佛法，但是配合遠古充沛到了極致的靈氣，竟然已經將肉身淬煉的可以媲美內成法相的武者。

如果沒有妖魔的迫害，活過三百年是很容易的事情。

得到古傳俠的許可，阿夏接手了烤肉，自發賣力的轉動粗大的樹杆，讓穿在樹杆上的彘肉烤的更加受熱均勻。

呼！

妖風呼嘯而來。

足足有五位妖王連袂而至。

他們顯然是有了準備，身上披著妖氣沖天的厚厚戰甲，手中各自持著趁手的武器和法寶。

“大膽人族！竟敢殺害我彘族妖王，更膽敢褻瀆其屍身，簡直罪大惡極，今日我等便將你鎮殺在此，然後將你的屍體風乾，就掛在八百裡外的玄風崖上，用以震懾。”五位妖王之中，一個身軀最為魁梧的彘妖走了出來，聲音如雷。

威公子看見此妖，頓時面露狂喜之色，丟了手上的柴炭，便朝著此妖所在方位跑去。

古傳俠給了個眼色，敖湮放下阿夏遞過來的烤肉，擦了擦油膩膩的小手，隨手撿起地上的一根啃的乾乾淨淨的肉骨頭，隨手朝著威公子丟去。

錚！

妖王的骨頭堪比神兵。

飛出便帶著破風之聲，一擊便洞穿了威公子，將其死死的釘在地上。

古傳俠隨手掏出一柄長劍送到阿夏手中。

“去！殺了他！然後拖過來烤了！”古傳俠說道。

阿夏接過劍，毫不猶豫的跨步朝著威公子走去。即便是五位妖王就在不遠處，散發著驚天動地的威脅，他的腳步雖然艱難，卻充滿了堅定。

古傳俠掃了震澤一眼，仿佛不經意的說道：“現在你還不服嗎？”

震澤渾身一震，咬了著嘴唇，鮮血直流。

“為什麼？為什麼他會有這樣的勇氣？他明明只是一個普通人，他明明資質尋常，他明明•••算不得什麼的。”震澤還是不服氣的，他是少年的聖人，只要給他時間成長，即便是沒有人教導，他還是會做出一番成就。

這是他的天命，也是他的天賦。

但是憑什麼，為什麼，那個阿夏，那麼本來不被他看得起的阿夏，卻能夠做到他做不到的事情？

“因為你沒有真正的勇氣。也沒有真正的自尊心。你被奴役的太久了，即便是所謂的少年聖人，未來的霸主，若無真正成為強者的心態，也不過是井中月，鏡中花罷了。”古傳俠輕描淡寫的說道。

“他和我不是一樣的嗎？”震澤不服氣道。

古傳俠看了他一眼，眼神如劍，直接刺入震澤的心底，仿佛將他的一切陰暗都曝露了出來。

“真的一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