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一章 力本是道

看似漫長實則一刹。

古傳俠伸出雙指夾住不斷顫抖的劍尖，劍鋒傷了他的手指，流出幾滴殷紅沉重的鮮血。

“好大的蠻力！”

山海劍雖然不是靈寶，卻歷經古傳俠和獨孤劍魔兩位傳說級劍客的劍意洗練，早已有靈。這樣的靈劍，是萬萬不會傷害劍主的。

但是在與那釋龍象的一招對接中，山海劍的劍靈只怕也被那蠻力震懵了，故而在古傳俠扶住劍鋒之時，才傷了古傳俠的手指。

古傳俠傷了手指。

釋龍象的拳頭處卻已經開始流血，他的血不是尋常的血，散發著一種難言的佛香，每一滴血中都仿佛囚禁著一個生靈。

古傳俠以元神窺探，渾身一震，忽然對釋龍象的巨力來源有了一絲明悟。

前文早有言，人體是個小宇宙，這個小宇宙中也有生靈甚至文明。

一般來講，都是以各種法門殺‘蟲’，洗練肉身，讓肉身純淨，宇宙清澈。

而釋龍象顯然反其道而行之。

他將身體內的小宇宙降服了，整個肉身中的所有‘蟲’都修煉著蠻力之道。聽從著他的調遣。

故而釋龍象一拳揮出，便好像一個小宇宙的一切生靈都在揮拳。

這樣的力道疊加起來，其恐怖程度，自然匪夷所思。

只是這樣做，無疑也是在冒險。

將自身的根本法傳遍整個肉身小宇宙，就像是大宇宙中的人都想著超脫一樣，肉身小宇宙中的‘蟲’未必不想打破禁錮，獲得自我。

故而釋龍象必須無時無刻保持自己絕對的領先和領導地位，並且不斷的鞏固肉身。

這是一種龐大的壓力，可以時時刻刻鞭策進步。

此法看似佛功，卻好似魔功一般。

洞悉了釋龍象的巨力來源，古傳俠不得不感歎，此人心智之強，勇氣之大。同時也知道這種法子不可複製。

這釋龍象定然也是有了些別的法子，先鞏固了肉身，是的肉身之堅固遠超常人，這才可以修成此法。

換了他人，一旦將自身根本法內傳入小宇宙中，只怕不出幾日，就會肉身破裂而亡。畢竟誰也不能保證，自己的天賦才情，就真的可以超越一個宇宙的一切生靈。即便這個宇宙，本身就依託於自身肉身而存在。

一擊而停，古傳俠和釋龍象都沒有再搶著出手。

他們仿佛各自從那一擊中得到了某些感悟，都在消化、吸收。

直到二十分鐘後，古傳俠才提了提手中的劍，然後用劍畫出了一朵花。

這是一朵無窮之花。

它真實的綻放，有著世間擁有的一切顏色，它的花瓣一層裹著一層，層層疊疊無窮無盡。每時每刻都在處於怒放的過程中。

而這樣的怒放，所釋放出來的，就是越來越澎湃的生命力。

很奇怪！

分明是孕育毀滅與殺戮的劍鋒，竟然會擁有如此浩瀚的生命力，這簡直就是顛覆人想像力的一幕。

而就在古傳俠的對面，釋龍象也散去了一隻籠罩在他身上的龍象虛影。

他不再是一頭遠古的龍象，而是成就了羅漢法身，渾身上下皆露禪定之力。

龍乃水中最力，像是陸地最力，故而龍象為力之極致。然而《涅槃經》《華嚴經》皆有雲，龍象之力不敵眾生之力，而眾生之力就在那禪定悟道之間，取于眾生所往。

“今日能與夢主一戰，貧僧喜不自禁！方才有所感，得了一招佛法，還請夢主品鑒。”釋龍象說道。

他將新得的一招，評為佛法，而非武學招式，更不是以往自持的蠻力。由此方才可見，他已然悟出了，力亦為道，佛本是道的真理。

古傳俠手中的繁花一收，竟然如同一層層的雲紋，僅僅的貼在劍鋒之上，而這雲紋還在劍鋒之上不斷的生長，沒有盡頭，無始無終。

“我亦有所感，劍法也有了突破，大師不妨一試。”

釋龍象聞言，一直握著第二世界的左手竟然一松。

他放開了第二世界，不再看重第二世界中被定住的命運之河。

顯然他現在感覺看重與古傳俠的交手。

有時候，一個好的對手，就是最佳的機緣。

能成大宗師者，皆有果斷之心，懂得取捨。

此時此刻，無論是釋龍象還是古傳俠，都只想傾盡全力一戰。

“好！我出招了！”

釋龍象，雙拳收腹，正是羅漢拳的起手式。

喝！

一聲炸響，猶如宇宙宏音。

釋龍象一拳揮來，古傳俠從這樸實無華的一拳之中，竟然看到了眾生的生滅。

這還是力，但是力已入道。

蠻力入道，那麼三千大道都要驚惶。

這是最簡單的道，卻也是最根本的道。

無論是時間、造化、因果、始終還是虛實、陰陽、生死、乾坤，統統都是力的一種。

從根源上來說，它們都是某一種力的一種應用。

無法解釋，只是因為還看不透，悟不通。

釋龍象自然無法做到以力道演化三千大道。但是他的力已經足夠粉碎大多數的道。

面對這樣的一拳，古傳俠又當如何？

古傳俠不曾多想。

他揮劍！

山海劍上，雲紋依舊如繁花般不斷的運轉。

仿佛沒有盡頭，仿佛看不到邊緣。

當古傳俠的劍刺出去的時候，這一切的繁華又化作了無窮盡的絲線，纏繞、糾纏，越勒越緊。

釋龍象的拳碰到古傳俠的劍時，就已經感覺到了這種力量的難纏。

“這是•••因果絲線？以眾生因果絲線，對抗眾生一拳之力？簡直可笑！”釋龍象繼續用力，身體裡就像是裝載著永動機，無窮的力量會從虛無中源源不絕的生出。

但是那絲線卻越纏繞越緊，越來越嚴密。

釋龍象終於變色：“不對！這不是因果，這是元始•••。三千大道皆有始，而你將始終之中的元始分離了出來，有始無終。”

三千大道皆有正反對應，看似比單獨割裂開的更強，其實不然。

正反對應，也代表著生克相拌。

如五行大道這般，將生克輪轉拉長，故而力量也更加彰顯。

而將正反對立的雙方拆開，獨成一道。讓有生無克，便會有大神威。

始終大道本就玄妙，如今古傳俠剝離出了元始一道，有始無終。如果不打斷他的劍法運轉，那麼這纏繞的法則絲線，就能源源不絕的催生，直到徹徹底底的將釋龍象吞沒，無論他的力量有多強，都無法再打破。

（頸椎好疼啊！簡直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