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劍戮蕭封（下）

然而古傳俠畢竟不是尋常之輩。面對蕭峰如此驚險的一掌，他不慌不忙，身形扭轉幻化虛影。

加上真身，一共九個影子，瞬間被蕭峰打滅了八個，真身也被蕭峰擊中，只是掌力已老，即便是打在了古傳俠的身上，古傳俠也不過是真氣翻湧，法相波動，卻並無大礙。

古傳俠和蕭峰從清晨戰到了傍晚，夕陽越來越紅，籠罩下的湖畔的翠竹，也多了幾分本不該屬於它們的豔麗。

兩人的戰鬥也已經達到了白熱化，目的什麼都已經被戰鬥中的二人遺忘，他們盡情的享受著戰鬥，決鬥生死。

今晚夜半之前，他們兩人必須有一人永遠的倒下。

戰鬥忽然停止，毫無徵兆。

古傳俠除了衣裳淩亂以外，似乎看不出有什麼傷痕，但是他的內臟已經破裂，五臟皆傷，若非九陽真氣強橫，古傳俠此刻若是常人，內臟受了這樣的傷，早已一命嗚呼。

而蕭峰渾身染血，身上到處都是劍傷，其中更有一道傷口就在心口處，若是劍鋒再往前半寸，他的心臟便會被一劍刺穿，神仙乏術。

他們此時早已不在湖畔，而是將戰鬥的地點換到了湖邊小山坡上的竹林之中。

竹林中已經有了厚厚的落葉，這落葉是他們戰鬥中溢出的氣勁震下來的，他們踏著落葉，慢慢的往前走，腳步聲沙沙做響。

他們的腳步越走越大，腳步聲卻越來越輕，因為他們的精神和體能，都能漸漸到達巔峰。身上的傷被他們遺忘，如此激發潛能，此戰過後活著的那一個免不了會大病一場，但是此刻他們都無暇顧及。

他們都在等，等到各自真正到達巔峰時的一刹那，他們就會出手。

誰先到達巔峰，誰就會先出手。

但是此時此刻，他們都不想再等機會，因為他們都知道誰也不會給對方機會。

他們幾乎是同時出手的。

古傳俠沒有看清蕭峰是如何出掌的，正如同蕭峰不曾看清他是如何出劍的。

就在這一瞬間，他們**的重量竟似已院全消失，變得像是風一樣可以在空中自由流動。他們的精神更是超越了時空的限制，他們的身體在戰鬥，精神也在另外一個空間戰鬥。掌法和劍法，竟然好似沒有區別，更像是一種對道的領悟的交鋒。

因為他們已完全進入了忘我的境界，他們的精神已超越一切，控制一切。

劍光流動，竹葉碎了沾著鮮血落下來。這上面的血不僅僅是蕭峰的，也有古傳俠的。

此時古傳俠以真氣捏成的長劍正插在蕭峰的胸口，而古傳俠本身的胸口也凹陷下去了一大塊，肋骨只怕都已經全斷了。

可是他們看不見。在他們心目中，世上所有的一切，都已不存在，甚至連他們的**已不存在。

天地間唯一存在的，只有對方。

竹林開始湮滅，一點點、一寸寸，在這個世上消失，仿佛從不曾存在過一般。這是力量凝聚到了極限，開始排斥一切物質的表現。

世上已沒有任何事物能阻擋他們殺死對方。

竹林成片成片的湮滅。而流動不息的劍光，卻忽然起了種奇異的變化，變得沉重而笨拙。

“叮“的一聲，火星四濺。

古傳俠的劍鋒與蕭峰的手掌碰撞，竟然綻放出火星。

這其實並非火星，而是真氣碰撞濺出的光斑。

古傳俠忽然盯著自己手裡的劍鋒，眼睛彷佛有火焰在燃燒，又彷佛有寒冰在凝結。

他的劍雖然仍在手裡，可是所有的變化都已到了窮盡。他看不到出路，也看不到方向。孤獨劍意對他的引導已經在他自創的第四招劍出如雪時走到了盡頭，孤獨劍意畢竟也只是獨孤九敗九分之一的劍意，而並非獨孤求敗的本源劍意。

可是就在這時侯，本來已經走到了盡頭的劍，忽然又起了種奇異的震動。身體先于大腦，古傳俠的劍開始演化全新的劍招，一種他完全陌生，卻又無比熟悉的劍招。

而那獨孤的劍意也開始有了新的變化。冥冥中似乎又有一種力量，受到了牽引，朝著他飛來。

一瞬間古傳俠眼中精光大冒，他忽然明白了許多，領悟了許多。

被埋藏，一直不曾被發現的某道劍意，終於衝破了泥土，將它的意志投射到了古傳俠的精神之中，然後與孤獨劍意融合在一起。

滿天飛舞的落葉，忽然全都散了，本來在動的，忽然全都靜止。

絕對靜止。

除了這柄不停震動的劍之外，天地間已沒有別的生機。

蕭峰臉上忽然露一種本不該出現在他臉上的駭然表情。除了阿朱死亡的時候，他從未感覺到這樣的恐懼，就像一個人被放逐在無邊無際的黑暗裡，永遠都看不到邊界。那是未知的，不可名的死亡。

他忽然發現，自己無法揮動掌法了。因為一切的掌法，在這樣的劍面前，似乎都無法再起到任何的作用。下意識的他竟然學習起古傳俠之前的動作。

逆光掌！

蕭峰竟然一瞬間學會了一招逆光掌。

“死灰復燃！”

這一掌他莫名的打出，就仿佛這本就是他應該會的。他忽然有些相信了古傳俠的說辭。

挑動過去，作用於現在。

蕭峰這一掌企圖打斷古傳俠的某種領悟，但是這種領悟是不可打斷的，它甚至超越了時光。淩駕于時空之上。

一旦那種冥冥的意境認可了古傳俠，那就再也無法阻止。

“孤獨最是無敵•••。”

“原來如此！”

“獨孤求敗將最為核心的劍意，藏在了這裡。孤獨只是無敵的影子，但是當影子彌漫天際之時，無敵也會被牽引而出。”

古傳俠揮出了迄今為止最為強大無解的一劍。

這一劍超越了平凡、生死，它的核心是無敵。

“有我無敵！”

孤獨的是我，無敵的自然也是我。

我有一劍在手，天下何人敢為敵？

古傳俠微微感覺到了一絲昔日獨孤求敗的情懷，揮出的劍也不自覺的模仿那似乎存在的背影。

一劍穿胸。

蕭峰束手而立，臉上掛著笑容。

“終歸是你勝了！”蕭峰笑著說道。

“逆光掌你已經會了，如果你出掌，死的是我。”古傳俠說道。

蕭峰道：“但是那有什麼意義呢？當我學會這掌法的時候，我就明白你說的都是真的。只有我才能創造出這樣的掌法，也只有我才瞭解我自己。如果一開始你就教會我這門掌法，我早已任由你殺死。”

“不過痛快啊•••和你一戰。”

古傳俠道：“的確很痛快！只可惜不能和你喝酒了。”說著古傳俠指了指蕭峰破開的胸膛，這樣的情況下喝多少酒都會流出來。

蕭峰臉上掛著笑容：“會有機會的，不在現在而在將來。”

古傳俠眼中掠過一絲迷茫：“對我而言，你的現在只是過去，而我的現在卻在將來！將來•••保重！”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