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故人

　一路向東，過了大草原的中軸線，遇到的聯盟隊伍越來越多。

　這些人或是以游商身份出現，或是以支援西涼城的名義，行走在這片大草原上。

　不管是什麼身份，或是什麼名義，每個隊伍中，必然有一個傳貘部落族人，用以記錄所見的山川地形。

　「莽已經開始佈局了。」

　望著一隻隻四散的小隊伍，韶跟在四代祖巫身旁說道。

　他們二人屹立在仙界的天空中，打量著左右的大草原。

　那些見到霸下奔跑的聯盟族人，都會遠遠的停下腳叩拜，二人屹立在這裡，也是為了收集大草原的情報。

　四代祖巫甚至會為了探明一些地形，讓霸下繞路而走，讓韶把地形記錄在他手中的獸皮捲上。

　寒冰期過後，湖泊大澤多了許多，大草原的道路也不如以前好走了，若是要向這裡發起進攻，必要的偵查還是要有的。

　隨著聯盟把軍隊武裝到牙齒，後勤的壓力就越來越大，選擇優質的行軍道路，也被提上了日程。

　「明明可以武力威逼，卻偏要啟動戰爭，嗨。」

　韶歎息著說道。

　他是不同意發起這場戰爭的，在他看來，戰爭是對聯盟內部剛剛發展起來的經濟的嚴重破壞，同時會耽誤部落的各種基建進程。

　「沒你想的那麼嚴重。」

　四代祖巫擺擺手，他明白韶的心思，但卻不認同。

　「適當的戰爭，是聯盟的調味劑，可以把內部壓力、不滿向外宣洩，其戰略意義，遠遠大於戰爭本身所帶來的好處。」

　韶倒是明白這個道理，可這卻不是他能接受的理由。

　一場戰爭，即便是摧枯拉朽的打過去，傷亡也是不可避免的。

　死的又是誰的愛人，誰的子女，誰的父親？

　能不用戰爭解決的問題，為何偏要使用戰爭手段呢？

　四代祖巫看了兀自迷茫的韶一眼，扭過頭什麼都沒說。

　韶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尤其是他對大計劃的制定、推行和把控，四代祖巫自認不如。

　但其格局，在四代祖巫看來還是小了，或者說，韶被他心中的善所桎梏，不能走出自己心中的牢爐。

　這是他的致命傷，好在韶所處的時代，正是整個聯盟最安穩的時代，如果韶生在四代巫時代，四代祖巫是不可能選擇他成為下一代巫的。

　寸有所長，尺有所短，四代祖巫並不會苛刻的要求韶，但對莽的做法，他是支持的。

　「如果你覺得虧欠，那對於戰死戰士的安撫工作，交給你來做。」

　四代祖巫終究還是不忍韶在這件事中糾結下去，便給出自己的意見。

　「好。」

　韶毫不猶豫的說道。

　結束了這個話題，韶也不再糾結，根據四代祖巫的分析，一一記錄下草原上的路徑地形。

　而此時的第五玄，則在仙界之基中注視著即將被破開巨人王廷壁壘。

　自從得到人圖騰中的神性信仰之力後，第五玄大力吹動潮汐，不久便讓壁壘變得吹彈可破。

　而在這之後，祂開始減弱潮汐的力量，小心的控制著潮汐湧動，摧毀剩餘的壁壘。

　之所以這麼小心，是因為祂發現巨人王廷中兩個部落中的一個，很可能是曾經的沙部落。

　作為自己最早期的盟友，第五玄不希望因為自己的急切而讓他們滅族。

　普通族人即便進入仙界之中，時間長了肉身也會被仙界靈氣擠兌的崩潰，更別說這些人置身於混沌潮汐之中。

　如果自己暴力破開壁壘，很可能一股潮汐湧進去，所有人直接屍骨無存。

　巨人王廷被第五玄用混沌之力托舉在混沌潮汐之上，而混沌潮汐緩慢的沖刷著壁壘。

　即便第五玄如此小心，當壁壘破開的一瞬間，依舊有混沌之力湧入巨人王廷。

　「是那灰色力量。」

　「快跑，這力量能擊破壁壘，也可能傷害我們。」

　「往哪裡跑？外面的究竟是朋友還是敵人？」

　……

　壁壘破開的瞬間，壁壘中的聲音終於能傳遞出來，一時間仙界之基中滿是驚慌失措的聲音。

　「是沙部落麼？」

　第五玄的聲音層層疊疊的傳遞下去，祂的身形卻沒有出現，因為祂還在努力的平息潮汐，避免更多的力量灌入巨人王廷。

　「是沙部落，我是當代沙部落首領，沙火，你是誰？怎麼會說火部落語言？」

　沙火從黃沙狀態凝聚出身形，不顧翻湧而來的混沌之力問道。

　他太激動了，一時間沒注意到這股混沌之力，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為時已晚。

　那混沌之力劈頭蓋臉的打來，他知道自己要死了，但聽到火部落的語言，他也知道族人是安全的。

　只是，自己死的有點冤。

　就在絕望中，身前突然出現一道身影，那身影由虛化到實，一瞬間擋在他面前。

　「回去。」

　那身影只是站在混沌力量面前，怒喝一聲，那混沌之力便如拍打在巨石上一般，翻滾倒退而去。

　「你們盡量遠離混沌之力，我會把它們聚集在一起，再做清除。」

　這說話的身影，自然就是第五玄，祂聽此人是沙部落首領，便急不可耐的趕來救助。

　如今外面混沌潮汐因為少了祂的束縛，變得更加混亂，但好在倒轉八卦已經停滯，潮汐也在減弱。

　「您……您是……」

　沙火剛從心驚膽戰的狀態恢復過來，一時心緒有些不平，半天沒能問出一個整句。

　「太初。」

　第五玄回答完，右手一指定住那一縷退縮的混沌之力，拉著他向天上飛去，把它甩出巨人王廷。

　「太初？」

　身後傳來疑惑的聲音。

　「火圖騰。」

　第五玄一邊把巨人王廷中的混沌之力移除，一邊說道。

　「啊。」

　沙火驚喜的叫了一聲，這是火圖騰？

　他連忙跪在地上叩拜，居然不管不顧旁邊的混沌之力。

　「先聚集你的族人，讓他們躲避好。」

　第五玄怒斥，這個首領在祂看來可不太夠格。

　當然，這也是大多部落的通病，巫和首領很多時候會意氣用事，而不是顧全大局。

　被第五玄斥責的沙火也終於清醒過來，趕忙起身開始約束族人注意躲避。

　第五玄一邊把巨人王廷中的混沌之力甩出去，一邊嘗試托舉巨人王廷離開混沌太極。

　可巨人王廷依舊沉重，靈氣一進入下面就被混沌之力吞噬，而混沌之力祂又不能完全把控。

　一時間只能維持巨人王廷漂浮在混沌之力上面的狀態。

　見改變不了這個狀態，祂也不再強求，目光望向變成一團紗霧的沙火，詢問道：「你們部落巫呢，還有圖騰，怎麼不見他們跟我溝通？」

　沙火從紗霧狀態恢復成人形，目光中帶著點猶豫，眉宇間也填上抑鬱之色。

　「有什麼情況，直接說。」

　第五玄不滿的呵斥道。

　這個時候還猶豫不決，這人怎麼當的首領。

　「圖騰石在巫的決定下，被我們吞噬了，巫……自絕了。」

　終於，沙火的聲音有些沙啞的說道。

　第五玄的動作一滯，但隨後便繼續清除巨人王廷的混沌之力。

　吞噬自己圖騰的族人，是不會被圖騰祝福的，這也是沙火猶豫的原因。

　「那個長黑翅膀的部落，也是吞噬了自己的圖騰？」

　第五玄一邊清除混沌之力，一邊問道。

　「是的。」

　沙火點點頭說道。

　「為什麼吃了自己的圖騰，有什麼原因麼？」

　沙火從第五玄的聲音中倒是聽不出什麼憤怒情緒，但這事可不好猜測。

　畢竟眼前這位，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可以化作人形，但確實是個圖騰啊。

　吞噬圖騰這種事情，對眼前這位來說，應該是不能接受的吧。

　可看著眼前這位手上動作不斷，沙火又有些猶豫了。

　火圖騰向來憐愛族人，自己等人雖然做了錯事，但應該不是不可原諒的吧。

　「自從那壁壘出現後，沙圖騰就不停的衰弱，最後巫和沙圖騰商議後，決定學習對面的黑羽部落，所以……」

　沙火有些羞愧的說道。

　吞噬自己的圖騰，無論以什麼樣的理由，都是不能被接受的吧。

　第五玄心中倒是沒有不滿，祂一向自認為是人，也把圖騰看成一種工具，更何況吞噬的又不是自己。

　「你們這幻化成沙霧的能力，就是吞噬圖騰得來的？」

　第五玄把最後一些混沌之力也清除出去，來到沙火面前問道。

　「是。」

　沙火不敢抬頭望向第五玄的雙眼，便低著頭應道。

　「你叫沙火？這名字很特別啊。」

　第五玄貌似不經意的問道。

　「我因為身有火部落血脈，所以被父親起名沙火。」

　沙火趕忙跪在地上說道。

　第五玄點點頭，祂聽到這個名字，就覺得跟自己的族人有關係，否則即便沙部落與火部落關係好，也不至於給族人起這樣的名字。

　「起來吧，你既然有我族人的血脈，也就是我的族人，吞噬沙圖騰事出有因，他自己也是同意的，無需在意。」

　見第五玄輕輕一句話就把這件事帶過，沙火還是有些錯愕。

　他不瞭解第五玄，當然不知道第五玄的想法。

　事實上在看到沙部落族人的能力後，祂甚至生出讓族人大肆吞噬圖騰的想法。

　反正圖騰都吞噬光了，就只能信仰自己了。

　而且聯盟中有大量的靈圖騰和普通圖騰，如今對族人的意義也已經不大了，反而佔著一些信仰，祂也有清除之心。

　只不過著想法也是一閃而過，倒也沒有真的要這麼做，因為據說吞噬圖騰有弊端，也不知道是什麼。

　還是觀察一下沙部落族人和那個黑羽部落族人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