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困頓之地

　寒冰期消失九年，天地間萬物開始復甦，便是沙漠中的生存環境，也比以前好了很多。

　可沙火，還是看不到任何希望。

　百餘年前寒冰期初臨的時候，沙部落先祖決定穿越沙漠求活，後來被一股火部落族人追到。

　火部落族人跟沙部落講了預言，他們便沒有深入綠洲，而是選擇在綠洲邊緣的沙漠中生活。

　那一隊火部落族人，也沒有冒著寒冰期返回火部落，而是選擇留在沙部落，想等寒冰期結束再回去。

　沙火的血脈中，就有火部落族人的血脈。

　當年，沙部落因為火部落族人的提醒而躲過了那從天而降的綠色大樹，避過了部落的毀滅，可緊隨其後的異變，卻終究沒能躲過。

　那大樹砸向綠洲，綠洲震盪消亡，沙土四散，漸漸的一座殘破的城池浮現出來。

　綠洲邊緣外沙漠上生活的沙部落，也被這城池包裹在其中。

　等震盪消退，沙部落想向後撤一些的時候發現，這城池四周出現一層不可見的壁壘，把他們圈在了裡面。

　同樣被圈在這裡面的，還有曾經在綠洲上生活的部落：

　黑羽部落。

　兩個部落被共同的圈禁在這裡，從最初便開始以大樹為中界，一東一西的生活。

　最初，兩個部落為不多的資源發動過幾次大戰，戰鬥中，兩個部落互有勝負。

　後來，這封閉的世界出現變化，草木開始變得旺盛，野獸也越來越多。

　資源夠了，兩個部落之間雖然還有摩擦，但戰爭卻少了很多。

　這種困境之中，兩個部落都沒有打生打死的想法。

　然而百餘年過去，他們依舊沒有尋找到逃離此地的方法，如今眼看著外面的風雪都消失了，他們還是被困在這裡，又如何不絕望呢。

　沙火站在兩米高、異常寬大的城牆上，伸手觸摸那不可見的壁壘。

　它依然矗立在那裡，阻擋著部落的離開。

　「首領，有黑羽部落族人過來。」

　就在這個時候，身後有戰士過來說道。

　沙火回過身，看了那戰士一眼，方才收回貼著光膜的手。

　「不是已經商議停戰了麼，他們還過來幹什麼？」

　沙火沉聲問道。

　寒冰期消失，他們卻眼看著外面恢復而自己不能出去，兩個部落的族人變得越來越暴躁。

　摩擦升級，不久前兩個部落又打了一場，最後還是在沙火的主動調停下，兩個部落才停止戰火。

　「他們說，他們那裡也看到了腳印。」

　聽到那戰士的話，沙火身化黃沙，瞬間來到戰士身旁。

　「在哪裡？」

　沙火站在戰士身前，激動的問道。

　約有一個月前，那本不可見的壁壘突然出現震動，沙火查看，有金色的碩大腳印出現在上面。

　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但這終究是一條出路，他便急忙的組織族人擊打壁壘，嘗試取得聯繫，可惜那腳印只是一閃而過，很快便消失了。

　從那之後，他就經常來這裡等待，可惜一直沒有再見到。

　「在大樹下。」

　那戰士回答道。

　「嗡。」

　沙火瞬間身化黃沙，漂浮、捲動著向中央大樹落下的位置而去。

　他身化風沙行進的時候，速度極快，且可以通過狹小空間，一路上沒被任何人、物阻礙，很快就來到有著圓形樹冠的大樹下。

　一個身後長著黑色羽翼的人站在那裡，全黑的雙眸正凝視著飄蕩的黃沙。

　「嗡。」

　黃沙在他面前凝聚，一瞬間形成沙火的樣子：「黑眸，你們在哪裡發現的印記？」

　「西面，跟我來。」

　黑眸說完，雙腳蹬地向天空竄去，到達制高點後雙翼展開，直接飛身向著西面飛去。

　他飛行的高度並不高，事實上黑羽部落族人雖然擁有翅膀，但並不能高空飛行，他們的飛行高度，基本上取決於他們跳躍的高度。

　沙火見黑眸直接行動，再次化身黃沙，在地面上跟隨著黑眸，兩人一上一下，迅速向前。

　不久後，速度極快的二人來到西邊的一段城牆前，果然那裡的天空上，有一個碩大的腳印正在不停的踩踏著。

　「轟……轟……轟……」

　每一次踩踏，那金色腳印便會漫延出很多金色紋路，沿著透明的壁壘漫延。

　「你有什麼方法取得聯繫麼？」

　沙火望著那金色腳印問道。

　黑眸搖搖頭，望向沙火道：「我有時候會想，這看不見的壁壘，究竟是在困住我們，還是在保護我們。」

　沙火一愣，皺眉望向黑眸：「什麼意思？」

　「如果這個金色腳印的主人破開這個看不見的壁壘，你覺得我們打得過他麼？」

　黑眸一雙漆黑的眼睛注視著沙火，這讓他很不舒服。

　「你的意思外面已經變了？」

　沙火問道。

　「一百多年了，外面出現什麼樣的變化，都不算意外，不是麼？」

　黑眸扭過頭，望向那不停出現的腳印再次說道。

　沙火沉默，他默認了黑眸的話。

　「我知道，你們沙部落中火部落族人遺脈依舊想回到火部落，這其中或許也包括你，但是……」

　黑眸眼中閃爍著幽光道：「即便找死，也請不要帶上我們所有人。」

　兩個部落在這困頓之地生活百餘年，黑羽部落又怎麼會不知道沙部落內部存在的問題。

　自從那一隊火部落族人融入沙部落，他們就在鼓動著整個部落破開著壁壘，向東進，回歸火部落。

　即便當年外面是寒冰期，這樣的論調也沒有停止過，反而隨著時間越久，他們回歸的想法越加迫切。

　甚至於在他們死之前，他們把這種想法傳輸給他們的孩子，孩子又傳給孩子。

　如今，這種想法已經在沙部落成為最主流的思想，沙火的名字和他的上位，從另一方面佐證著一切。

　沙火沉默，長久的沉默讓黑眸有些詫異，自己這個宿敵，可不是認輸的性格。

　果然，當他望向沙火的時候，沙火再次開口。

　「你說的很對，但我想問你，為何這個腳印，會持續的出現在一個位置，你覺得，這是一個意外，還是外面的存在本就有打破這壁壘的意思？」

　沙火望向黑眸，嘲諷的問道。

　黑眸眉頭一皺，這也是他所擔心的，亦是他警告沙火的原因。

　這腳印一腳一腳的踢在同一個地方，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這有問題，他怕沙火裡應外合，幫助那不知名的存在破開這壁壘。

　可即使不裡應外合，那存在就破不開麼？

　「困頓之地的百餘年，已經讓黑羽部落失去了膽量和在這個世界生存下去的野心，或許不用戰爭，你們就會自己玩死自己。」

　沙火說完，不容黑眸拒絕直接轉身離開。

　黑眸原地站了許久，最後憤恨的揮動了一下黑色的羽翼，起身飛離此地。

　沙火回到自己部落聚集的地方，這是一片既有黃沙又有綠蔭的混亂之地。

　這是困頓之地的特殊之處，自從壁壘升起，就有大樹從沙漠中生長出來，它們好似完全不需要水源或是扎根的土壤，讓人完全搞不明白它們靠著什麼生長而出的。

　但它們就是生長出來了，以眾人不明白的詭異姿態。

　「首領，我們聽說那金色的腳印又出現了。」

　沙火才歸來，便有成群的戰士聚集在一起，激動的說道。

　他們的聚集吸引了很多族人的目光，有激動的望著他們的，也有冷漠的目光。

　那些冷漠者，都是最純粹的沙部落族人，他們反對火部落族人對他們的侵入，也反對東歸的想法。

　「準備戰鬥，這一次在偏黑羽部落那邊，很可能發生戰鬥。」

　沙火說著，單膝跪在地上，右手插入沙土之中。

　腳邊的沙土扭動，不多時形成一把流沙匯聚而成的長刀。

　「準備戰鬥。」

　戰士們興奮的說道，學習著沙火的動作，匯聚出流沙長刀。

　「匯聚戰士，準備出發。」

　沙火不想耽誤時間，快速的把戰士們聚集起來，不多時已經有千餘人出現在這裡。

　「讓後面的人自己去，我們先出發。」

　沙火喊了一聲，率先化為黃沙。

　隨著他化為黃沙，千餘名戰士也在一陣嗡嗡聲中化為黃沙。

　然後這些黃沙裹夾在一起，如同沙塵暴一般想著西北方向出發，那是腳印所在的方向。

　當他們距離那腳印所在的地方很近的時候，前方遮天蔽日的黑羽部落族人飛在空中。

　「嗡。」

　沙火的身影出現在沙塵暴中，被旋轉不定的黃沙拖著。

　「黑眸，你是要發動戰爭麼？」

　沙火手持流沙長刀問道。

　黑眸向前飛行了一段距離，道：「我要是想阻攔你，就不會告訴你那裡出現變化。」

　「那你剛才說那些……」

　沙火皺著眉說道。

　「我總要知道你們的決心，黑羽部落的翅膀應該在天空下展翅，而不是在這困頓之地。」

　黑眸怒吼著說道。

　他身後飛翔的戰士們也都怒吼著回應他們的首領，顯然他們也不想被困頓在這裡。

　「那我們就一起去攻擊壁壘，打破它。」

　沙火說完，身體再次化為黃沙進入沙塵暴中，引領著沙塵暴想著腳印所在的方向飛去。

　黑羽部落的戰士也跟在沙塵暴的周圍，這一次他們不是互相攻伐，而是一起，去破開那困擾了他們百年的壁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