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創世說

　火部落早已不再是那個窩在山巔或是海邊的火部落，火部落聯盟也不再是沙漠邊那個單純的聯盟。

　隨著文字、商業、學院等等新鮮事物的出現，一切都在變得複雜。

　以前用一塊魚肉換一塊烤肉，沒人會多說什麼，如今若是再這樣交換，就會有人跳出來跟拿出烤肉的人說：

　你虧了。

　你若是問他為什麼虧了，他若是懂得，就會告訴你什麼是稀缺商品，什麼是價值，什麼是價格。

　他若是不懂，他就只會說虧了虧了，不信你看，買一條魚幾個銅錢，買一塊肉幾個銅錢，這不就虧了麼。

　人們開始學會算計，學會吝嗇，學會鄙夷。

　住在火都的鄙夷其他四個城鎮的，其他四個城鎮的鄙夷住在茫茫天地間的，住在茫茫天地間的跺跺腳，還要罵一句人心變了。

　上數幾十年，火部落聯盟還沒有這樣，那時候魚肉滿倉，讓人從倉庫中把魚拿回家做，還會有人嫌麻煩。

　如今捕來的魚，獵來的肉，部落想多收一條，多拿一塊，也是不行的。

　你若說：這都是部落的。

　他就跟你說：家裡有嗷嗷待哺的孩子等他媽吃肉下奶呢。

　自私了？

　自私了。

　第五玄推廣的私有制，終於建立起來，人與人之間的隔膜，也隨之而來。

　這是壞處，但也有好處。

　人們開始有自己的算計，就會找門路求活，不再困居一地。

　當苦難來臨，人們或是去東海城捕魚，或是去城外種黃粟，總之有了面對風險的能力。

　部落在複雜化，人心也在複雜化，好壞參半，勞累的是管理者。

　八代巫就被這樣的問題困擾，他發現當他發力推動火神教的時候，複雜的社會結構給他帶來太多的困擾。

　馬部落可以消極怠工拖延運輸給他增加麻煩，雪部落、刀部落等人則故意霍亂銅錢市場，肆意拋售手中銅錢，讓各種貨價居高不下。

　就連陶部落都出來搞事情，停止生產陶器，讓陶器價格一路飆升。

　最讓他氣憤的是春部落，居然私自大規模釀酒，完全不顧禁酒令。

　八代巫的時間都被浪費在這些瑣事上，根本沒有精力全力推行火神教。

　他倒是想不管不顧，如前幾代巫一般做自己的，可如今的火部落跟之前確實不同了，他不敢那麼做，怕火部落承擔不了這樣的風險。

　煎熬中，八代巫日漸憔悴，才一個多月，臉上的褶皺幾乎多了一倍，走路時佝僂的樣子，看了就讓人心疼。

　「你應該多休息的。」

　望著眼前的八代巫，第五玄心中頗為自責。

　他確實有意躲避這場變革，因為他知道這場變革會產生多麼嚴重的後果，會帶來怎樣的顛覆。

　他希望自己樹立起來的形象是完美的，為此他找來月圖騰抗住神庭中的壓力，外面則交給了八代巫。

　但如今看來，月圖騰並沒有做好她該做的。

　「火神，您召集我們過來，是有神諭麼？」

　八代巫盡量挺直了胸膛，想要呈現出精力充沛的樣子給第五玄看。

　他從來就是這樣，心中善良，凡事都為人著想，每當能不給別人添麻煩就會高興好一陣。

　第五玄忍住說教，心中決定暫時放棄混沌世界那邊，把注意力向火部落傾斜。

　「【神說】的開篇，我想更改一下。」

　第五玄說道。

　「請火神指導。」

　八代巫躬身行禮，隨後向後方望了一眼。

　韶、溧、炘、傳貘巫、狼巫等人都跟在他身後，隨著外面幾個城鎮安穩下來，他們也被調回來幫助八代巫。

　八代巫看的是韶，提醒他認真聆聽。

　「在沒有這個世界之前，天地渾沌如雞子。盤古生在其中。萬八千歲。天地開闢。陽清為天。陰濁為地……」

　第五玄緩緩說出自己擬定的創世篇，這是他從混沌世界那裡得到的靈感。

　傳貘巫自從第五玄講述開始，就拚命的在獸皮捲上記錄。

　等第五玄講述完天地的開闢，所有聆聽這個神話的人都瞪大了雙眼，他們被盤古的壯舉驚呆了。

　雙手擎天，雙腳踏地，身高一尺，天高一尺，頂天立地，直至天地徹底分開。

　巨人攤到在大地之上，頭化高山，四肢化為擎天之柱，雙眼化為日月，血成江河，毛髮為花草，呼吸為風，呼喝為雷，淚水成雨滋潤大地。

　這壯觀的場面，比七日造世更加的震撼人心。

　「火神，那盤古……是您麼？」

　八代巫雙眼炙熱，滿是期盼的問道。

　韶、溧、炘、傳貘巫、狼巫等等，所有祭台上的人都一臉期盼的望著他。

　第五玄沉默下來，他想說是，但是他說不出口。

　有些謊言，說了就說了，有些謊言，說了，人就變了。

　「不是。」

　當第五玄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能從他們的眼中看出明顯的失望。

　是啊，哪怕他們都知道這不可能是火圖騰，可第五玄說是，他們就信，可第五玄說不是。

　抱歉，我可以是上帝，但不能是盤古……第五玄心中說道。

　「那火神和盤古，是什麼關係？」

　八代巫眼中的暗淡是最快消失的，他立刻振奮精神問道。

　三清，對不起了……第五玄心中想到。

　「盤古身死，意志不消，吾在盤古意識中誕生，觀三界六道，統眾生世界。」

　第五玄沒有半分臉紅的說道。

　他的臉是黑白濃霧組成，看起來像是水墨畫，沒有丹紅著色。

　「何為三界？」

　八代巫問道。

　「神庭、人間、地獄，是為三界，此生為善，魂歸神庭，此生為惡，魂歸地獄。」

　第五玄說道。

　韶的眼睛一亮，善惡有來生，他認為這是一個好的想法。

　「火神，神庭我們知道，地獄何在？」

　韶問道。

　地獄在人間……第五玄看了一眼多事的韶。

　「還沒有。」

　第五玄這三個字說的他們一愣，隨後苦笑。

　傳貘巫也是苦笑一聲，隨後把這些對話都記錄下來，第五玄看他一眼，沒有在意。

　歷史就是歷史，神話就是神話，兩者最好還是區分開。

　前者可以讓以後的部落人保持理智的認知，而後者可以部落更加凝聚，各有作用，難分好壞優劣。

　「六道是指什麼？」

　八代巫打破尷尬，向第五玄問道。

　「聖道、神道、鬼道、圖騰道、人道、畜生道。」

　第五玄毫不猶豫的說道。

　餓鬼、阿修羅什麼的就見鬼去吧，第五玄前世就看這些東西不順眼，這一世乾脆改了再說。

　「前三道為鬼神，後三道為人間，人間行善，來世成聖、成神、成鬼官，人間行惡，來時成餓鬼、成牲畜。」

　第五玄又說道。

　來世論可以讓一些人心懷敬仰，扔出來不是壞事。

　眼看傳貘巫把這些都記錄下來，第五玄再次開口：「【神說】修改需要一段時間，這段時間你們也休息一下，火神教暫時不要推廣，等改完再說。」

　眾人應下，第五玄又問了一下八代巫最近的困難，八代巫吞吞吐吐，倒是炘，把春部落、陶部落、雪部落他們做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越聽第五玄越是憤怒，可著自己弄出來的東西，是用來讓你們欺負我的巫的？

　揮揮手讓這些人離開，第五玄帶著怒火回到神庭之中。

　「雷、風、水、火。」

　一口氣從八根圖騰柱那裡借來四種力量，第五玄直接把它們扔到祭台之上。

　「雪圖騰、刀圖騰、馬圖騰、影圖騰、陶圖騰、春圖騰，自己進去領罰。」

　第五玄的聲音在神庭上空層層疊疊的迴盪，語氣中的憤怒只要腦子正常都能聽出來。

　「火神，我……」

　春圖騰張口欲要辯解，第五玄右手一揮，一道雷電直接擊打在她的腦門上。

　「進去再跟我說。」

　第五玄冷漠道。

　春圖騰不敢再辯解，乖乖的走入風火雷雨之中。

　其他幾個圖騰看到這架勢，也不敢多說，緊隨其後跟了進去。

　月圖騰臉上帶著放肆的笑容，望著幾個圖騰。

　她早就知道這幾個圖騰在搗亂，可惜她沒有懲罰這幾圖騰的能力，只能把他們關在神庭中，可這樣也不能阻止他們的族人在外面搗亂。

　如今火神回來，果然脾氣一如既往的暴躁，有這幾個圖騰好受的了。

　事實也確實如此，火都建立之後，第五玄已經很久沒有發過火了，除了懲罰月圖騰，他幾乎都沒動過手。

　這些新加入的圖騰確實不瞭解第五玄的手段，倒是日、月、牛圖騰他們，都知道第五玄的性格。

　一般來說，凡事好說好商量，只要能溝通解決的，第五玄都願意溝通。

　溝通不行，第五玄會下達比較強硬的命令，這個時候沒必要再辯解，照做就好。

　做好做壞先不說，態度必須有，如果態度出問題，少不得一頓灼燒報答，日、月圖騰對此領悟最深。

　「火神，為什麼？」

　馬圖騰委屈的問道，一張馬臉拉得老長。

　第五玄看都沒看他，在祭台上幻化出一個椅子，泰然的坐在上面。

　「月圖騰，以後著風雨雷火常在，不聽話的，就扔進去。」

　第五玄對月圖騰說道。

　「是，火神。」

　月圖騰說著，扭著腰肢走過來，蹲在第五玄身前，開始給他捶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