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語言

　「春部落是一個善良的部落，他們善與自然為伍，可以改變一個地域的環境，有春部落駐紮的地方，四季如春。」

　星辰部落首領拍著春部落首領的肩膀，頗為他自豪的說道。

　石點點頭，目光在這片春意盎然之地掃視。

　目光所及，可以看到一些食草野獸在林間自由的玩耍，甚至有一些會好奇的跑過來，並不懼怕這些魁梧的戰士，在奔跑一圈後離開。

　兩位首領和他們帶著的人也不會攻擊這些野獸，這讓石有些好奇。

　「我們部落比較喜歡與野獸和平相處，尤其是食草動物，它們多不具備攻擊性，除非必要的時候，我們不會主動攻擊它們。」

　彷彿能看出石的疑惑，春部落首領開口說道。

　石點點頭，雖然不能理解，但卻可以接受，畢竟狼部落中，人與狼也是可以和平相處的，雖然這種和平本質上與春部落的不同。

　前者的和平源自於信仰，而後者則是一種理念，二者的出發點完全不同。

　「春部落不止可以改變天氣。」

　星辰部落首領突然靠上來，非常神秘的捏起自己身上穿著的、包裹著全身的衣服。

　「他們還能製作麻衣，用一種叫做麻的植物。」

　順著星辰部落首領所指的方向望去，石看到一株高度及腰的植物。

　它矗立在一顆大樹旁，斑駁的陽光在它的上方尤為充沛，石注意到大樹的枝芽有石斧批斷的痕跡，這讓更多的陽光照射到這棵植物上。

　「就這麼扯下一片枝葉，搓啊搓的就搓出一根比籐蔓細的多的麻繩，然後春部落的女人就會用靈巧的雙手把他們編織成這個樣子。」

　星辰部落首領雙手紛飛筆畫了一下，石完全看不懂他在做什麼。

　「星辰首領，快到部落了。」

　春部落首領望著滔滔不絕的星辰部落首領，好心的提醒道。

　星辰部落首領回頭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想要為石解說部落情況，誰知這一回頭，正看到石驚訝的瞪大雙眼，眼中滿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這棵樹？」

　他疑惑的指著眼前一顆高可入雲的大樹。

　大樹樹身上木瘤盤結，諸多枝芽彎彎曲曲，整顆樹長的歪七劣八。

　這棵樹給他的印象非常深刻，正是因為探索這個虛影的所在地，他才真正走入火部落高層的視野，也是從那之後，他才有成為火部落第七代首領的機會。

　他從未想過自己會與那個光膜形狀的大樹本體相見，縱然兩棵樹很像，他還是在心中本能的拒絕，可那參天的高度、木瘤盤結的形體，實在是太像了。

　不期而遇，讓他措不及防。

　「你見過樗圖騰？」

　星辰部落首領的詫異不少於石，他的眼睛瞪得又大又圓，目光都集中在石的臉上。

　「樗圖騰？」

　石呢喃了一句，他的驚訝表情已經收回。

　石一向只有抑鬱的表情，臉上很少透露內心的想法。

　「你怎麼可能見過樗圖騰，這只是他的聖軀，他的靈，早已不在。」

　在他看來，火部落是後起之秀，像樗圖騰這樣古老的圖騰，他不應該瞭解才是。

　「聖軀是什麼？」

　收住心中驚訝，石敏銳的詢問到。

　星辰部落首領的面容突然變得嚴肅起來，他抿著嘴，沉默一下率先向著部落走去。

　「讓巫來決定，這些事情是否應該告訴你。」

　留下這樣一句話，他帶著眾人繞過高聳入雲的樗圖騰聖軀，走向星辰部落之中。

　在樗圖騰聖軀下面，可以看到一些衣衫整齊的星辰部落人，他們多是耄耋之年，星辰部落首領在路過的時候，還要像他們問好。

　繼續向前，便是星辰部落錯落有致的房子，是那種泥土混合石頭建築的房子，看起來非常別緻。

　石有意詢問一下，雖然接觸時間不長，但可以看出星辰部落首領是一個喜歡說話的人，只不過自從樗圖騰的事情出來後，他的臉色一直不好，石便也放棄了詢問的想法。

　沿著星辰部落主幹道向前，走出不遠便看到遠處的圖騰火，那是一股玄黑色的圖騰火，裡面有星光閃爍，明滅不定。

　「巫就在前面，請並行。」

　星辰圖騰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嚴肅著表情說道。

　石點點頭，倒是不在乎他的變化，反而好奇他為何會出現這樣的變化。

　這跟樗圖騰聖軀有必然的聯繫，只是具體原因不明。

　上前一步，與星辰部落首領並行，扭頭正看到星辰部落首領望著他。

　「星辰部落，已經許久沒有用這麼盛大的禮儀，對待其他部落了。」

　他的話語讓石有些疑惑，但還是點頭作為回應。

　「嗡……」

　前方突然出現震盪之音，隨後遠處的玄黑色圖騰火突然膨脹起來。

　玄黑色火焰如同燃燒的雲朵，劈頭蓋臉的席捲而來，石本能的想向後退一步，但他立刻克制住這種慾望，任由閃爍著星光的玄黑色火焰席捲到他的頭上。

　火焰並沒有撲下來，而是如同漫延在天空中的雲朵，為石的前路遮住陽光，這個時候，旁邊傳來的聲音解開了他心中的疑惑。

　「星辰部落崇拜夜空，為來客遮擋陽光，是星辰部落極高的禮節。」

　他話語中充斥著驕傲與自信，石再次點頭，並且在臉上努力表現出與有榮焉的模樣。

　只是他常年表情抑鬱，如今突然想要有所變化，反而讓表情顯得有些扭曲，讓星辰部落首領搞不明白他在做什麼。

　沒有時間留給星辰部落首領探尋，遠處已經響起清脆的敲擊聲，那聲音石曾在音部落聽到過，是石杵與碩大的石碗敲擊發出的聲音。

　隨著這個聲音的傳來，星辰部落首領突然伸出手，攜著石的手，大步向前走去。

　其他人都停下腳步，繞到陰影之外跟隨，此時那陰影籠罩的，只有兩個首領，和遠處星辰部落的巫。

　一步步向前，石終於看清了星辰部落巫的模樣。

　那是一個臉上褶皺頗多的老人，他佝僂著身軀，兩個嘴角向下，眉梢也是向下，整個臉看起來很衰。

　隨著兩個首領上前，這個看起來很衰的臉抖動了一下，瞇縫的雙眼好似用了很大的力量才緩緩睜開。

　他的嘴巴抖動了一下，但終究一句話也沒說，只是褶皺的臉上綻放菊花一般的笑意。

　「遠望未來的巫啊，我帶領您盛情邀請的朋友，火部落的首領石來到您的面前。」

　星辰部落首領用吟唱一般的聲調說道，石瞥了他一眼，但隨後就認真的向星辰部落巫施展禮儀。

　右手捶在左胸心口，這是戰隊的禮儀，而石出自於此。

　星辰部落巫點點頭，褶皺的臉上笑容滿滿，他的手一揮，籠罩在眾人頭上的圖騰火便席捲著聚集在一起，呈現在他的頭上。

　火焰熊熊，其中有星光閃爍，顯得非常玄妙。

　「巫不能說話，但他已經對你表示歡迎。」

　星辰部落首領說道。

　石微微詫異，不明白星辰部落怎麼選擇了一個不能說話的人當巫，但這是人家的內務，他的驚訝一閃而過，便消失不見。

　「感謝您的歡迎，我以火部落首領的身份，代表火部落對星辰部落表示感謝。」

　石禮貌的回答讓星辰部落巫頻頻點頭，臉上笑容再次綻放。

　「巫，他認得樗圖騰聖軀。」

　星辰部落首領等兩人簡單的溝通完，立刻開口說道，好似這對他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石的目光注視著星辰部落巫，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什麼，但那滿是褶皺的臉卻沒有一絲意外，或者意外的表情被褶皺掩埋，石看不到而已。

　巫緩緩點頭，然後在星辰部落人驚訝的聲音中緩緩張開口。

　「看。」

　只有一個字，卻很生澀、沙啞，石有些不明所以，剛剛首領不是說不能說話，怎麼又開口了？

　不過從巫的聲音上不難聽出，他確實很久沒有說話了。

　這些想法一閃而過，石的目光順著巫上左手指的方向望去，正見到那翻滾的濃霧湧動著，不多時便顯現出一個洞口一般的存在。

　在一片玄光之中，是漫天的風雪和一望無際的山巒，慢慢的畫面開始降低，石看到了自己，也看到了自己的這支隊伍。

　隊伍在前行，迎著風雪艱難的前進，突然從一側的山巒中衝出一群長著獠牙的豬，有原始人騎在他們身上，揮動著石斧吼叫著像他們奔襲。

　畫面中，石的隊伍微微混亂了一下，隨後調整好姿態，準備禦敵。

　就在這個時候，白雪中突然鑽出一隻隻身體雪白的猴子，他們突然出現在隊伍後方的雪地中，讓隊伍措手不及。

　石的隊伍一時有些慌亂，畫面卻在這個時候劇烈抖動起來，玄光慢慢崩潰，玄黑火焰把它徹底吞噬掉。

　一切都消失不見，又變成最初的樣子。

　「是預言，巫幫你預言了未來。」

　星辰部落首領突然開口，沉聲說道。

　石看向他，正看到他擔憂的向前望去，便又扭過頭望向巫。

　這一眼嚇了石一跳，因為巫的七竅之中，都在流血，不是一兩滴的流，而是涓涓湧現，瞬間已經在地上滴落一攤。

　「巫……」

　張開口，石卻不知道能說些什麼。

　巫剛剛做的事情，明顯是在為自己指路，便如同當年六代巫所做一般。

　只是他為什麼這麼做，石完全搞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