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逝去

　這個世界有多麼神奇呢？

　它下著雪，刮著風，人們穿著厚重的獸皮，這是一個寒冷的世界。

　但是，這個世界充滿了綠色：綠色的草、綠色的樹、綠色的花徑上開著鮮艷的花骨朵。

　冰冷的世界，卻又春意盎然。

　兩種極端碰撞在一起，造出了第五玄從未見過的絢麗景色。

　即使以穿越前的世界那樣發達的影視工業，他也沒見過誰建造這樣一個世界。

　冰冷與溫暖同在，寂滅與生機共存。

　兩人一龜都貪婪的望著眼前景色，只是他們的關注點不同。

　第五玄被這瑰麗的景色吸引，不能自拔。

　小王八則期待著那些植物的根莖，這是祂的嗜好。

　而六代巫，則伸出手，發出了他人生中最後一個疑問：「誰？」

　他的吼叫聲驚到了第五玄，第五玄趕忙向他指的方向望過去，那是東方的大海方向。

　海面早已結冰，沿海的地帶有一個個冰洞，那是火部落用來捕魚的坑洞。

　在更東的冰面上，一個人在風雪中裹夾著獸皮正在一步步向著火部落走來。

　他的身姿挺拔，手中拿著一根尖銳的木杖，每一下都能刺入冰雪中為他固定身形。

　他目光執著的望著火部落，堅定不移的向著火部落的方向前進。

　「他是誰？」

　第五玄也發出同樣的詢問，但這個畫面是重複播放的，並不能告訴他結果。

　「轟隆隆……」

　天地震盪越來越大，世界在崩塌，第五玄也顧不得這些。

　「帶著六代巫，快走。」

　他向小王八說道。

　關鍵時刻，小王八自然不會猶豫，一口咬住六代巫的大腿，轉身拼了命的向出口跑去。

　身後玄黑光點一個個爆炸開，世界中的畫面崩塌，泯滅，最後消散在白色的世界中。

　而更遠處的白色世界，也在倒塌，彷彿重歸混沌，看起來就像世界末日。

　小王八四隻爪子旋轉的如同車輪，一路跌跌撞撞的前行，這是驚慌的表現。

　「不要看後面，加速跑，什麼都不要管。」

　第五玄對小王八怒吼，阻止祂不時的回看，這樣的動作只能讓速度減慢，生死邊緣，這樣的無用功完全是多餘的。

　這一次他們耽誤的太久，身後的黑影鋪天蓋地的欺壓過來，確實駭人。

　「噗通……」

　最後時刻，小王八終於穿過通道，從圖騰火中飛了出來。

　「果然又是一剎那的事情。」

　狼圖騰的聲音響起。

　在外面的世界，狼圖騰心中的話也就才落下，小王八便從裡面撲出來了。

　「巫……」

　六代首領飛撲向前，凌空接到被甩飛出去的六代巫。

　他抱著六代巫，整個人都愣在那裡，因為他手中的六代巫是……僵硬的。

　在另一個空間中，當六代巫問出那句誰之後，他就已經死了，小王八一路叼著的，只是六代巫的屍體。

　「嗚……」

　骨哨被吹響，低沉的聲音傳遍四方，很多戰士都默默的掏出自己的骨哨，跟著吹起來。

　這是哀樂，為死人而奏。

　狼圖騰剛想張口問第五玄這個未來如何，便聽到六代首領吹響了骨哨，她把話語嚥下去，什麼也沒說。

　其他人也沒有詢問第五玄裡面的情況如何，六代巫的死亡，讓整個部落的氣場都變得壓抑起來。

　「把戰士們都召回來，讓我們一起送別六代巫。」

　六代首領向戰士們吩咐道。

　這種事情狼部落戰士更適合，他們四散奔出，去喚回出去狩獵的隊伍。

　當天晚上，六代巫的葬禮便舉行了，很多離得遠的狩獵隊，都沒有來得及趕回來。

　這麼快就送六代巫的屍體進入圖騰火，是一種無奈，因為他的屍體在崩潰。

　從圖騰火中出來，六代巫的身體僵硬，六代首領只是覺得理所當然，每個死人都是如此。

　但當六代巫的女兒為他穿上獸皮的時候，突然發現他的身體如同燃燒過的樹枝一般，脆弱易碎。

　這種情況下，眾人不敢等待，於是匆匆的在夜晚舉辦了這個葬禮。

　時間上雖然匆忙，但整個儀式還是很鄭重，六代首領親自安排了很多環節。

　比如他站在圖騰火前，講述了自己對六代巫的崇敬，又請七代巫上前，講述了六代巫的一生。

　六代巫的一生，幼年幸福，晚年卻頗為悲劇。

　他出生在四代巫年代，那時候四代巫已經蒼老，卻擁有著無與倫比的威望，也是火部落人最幸福的時候。

　那個時代，周邊部落都臣服於火部落，很多部落發自內心的尊重火部落，他就在那個時候出生，並且很榮幸的在四代巫身邊學習過一段時間。

　再後來，是五代巫的時代，那個時代相對短暫，卻充滿血腥，他眼看著整個部落一路下滑。

　背叛屢屢發生，周邊的部落也多有不服，整個火部落彷彿在四代巫死後都板蕩起來。

　然後，進入到他的時代，可他面臨的第一件事，就是龍部落的到來，他勉強用斷尾求生的辦法應付過去，又趕上火圖騰歸來，才得以平安度過。

　可接著龍部落再次攻來，他憤然出擊，卻中了靈虎部首領的計策，被調虎離山，等他回來的時候，敵人已經被擊退。

　他的威望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大降的，而第五玄對他行政的不支持，讓他最後無奈交出行政權。

　他的悲劇也源自於此，他之前的兩代巫，都是集信仰與權力於一身，到了他這裡，權力完全被剝奪，只剩下信仰。

　而火部落的巫早已忘了如何當一個真正的巫，在這樣的轉型中，他必然十分痛苦，甚至絕望。

　幸運的是，他沒有自暴自棄。

　天寒地凍，部落生存的壓力讓他長時間的試探與自問，終於讓他領悟到之前諸代巫都沒有窺視到的力量。

　於是，他用這種力量一鳴驚人，窺視了這個世界的未來。

　「你的偉大，必傳誦於世。」

　第五玄望著慢慢被送入圖騰火的六代巫，輕聲自語道。

　隨著他的肉體進入圖騰火，第五玄也感受到他的靈魂，那黑霧一般的靈魂……居然變得殘破不堪。

　他進入第五玄的圖騰石中，等待著融入第五玄的力量之內。

　「你一定很痛苦吧。」

　望著自己體內的六代巫靈魂，第五玄輕聲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