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殤

　戰鬥打到這個時候，勝負已分，失去左臂的龍部落首領，沒有繼續纏鬥的意願。

　他的目光閃爍，第五玄瞬間判斷出他要跑。

　「追擊……還是……」

　目光望向身前第五代首領，他的後背受傷極重，隱約能看到跳動的心臟。

　「撲通……撲通……」

　心臟跳動緩慢，聲音也有些無力，第五代首領在強撐，他隨時都可能倒下。

　「如果敵人逃跑，就用弓箭，最後一擊吧。」

　第五玄傳遞意志，意識中帶著一絲傷感。

　無論如何，第五代首領的命運已經注定，他的死亡之旅，已經不可逆轉。

　「嗖。」

　龍部落首領突然轉身奔跑，他斜著繞開交戰的隊伍，快速逃離戰場。

　「如果第五代首領沒有這麼重的傷勢……」

　這世上本就沒有如果，第五玄收回心思。

　「嗡……」

　龍部落戰士看到自己的首領逃跑，立刻後退開跑，沒有一絲遲疑。

　他們都是身經百戰的戰士，知道逃跑的時候，比的不是比敵人跑得快不死，而是要比自己的戰友跑的快，才能活。

　跑在戰友前面的生，落在後面的死，戰爭從來都是如此。

　第五代首領迅速找來弓箭，他的動作已經略有遲鈍，敵人的逃離讓他的意志薄弱起來，生命在迅速的流失。

　第五玄也重新打造一把圖騰力量組成的箭矢，與第五代首領同一個節奏，緩緩拉開弓箭。

　射箭，第五玄是真沒有準度，但他自己控制身體，與第五代首領契合，在這一瞬間，等於第五代首領同時拉開兩把弓箭。

　「嗖……」

　箭矢破空，一高一低，一個奔著玄黑斑斕虎，一個奔著奔跑的龍部落首領。

　「噗……」

　一人一獸，幾乎同時中箭，但箭矢並沒有打斷他們逃跑的路徑，掛著箭矢，兩道身影漸漸遠去。

　「放棄追擊，守護部落……」

　第五代首領吼出最後一句話，眼中生命的氣息緩緩消散。

　「啪嗒。」

　龜殼掉落在地上，兀自旋轉著，弓箭也隨之落在地上。

　第五玄靜靜的站在第五代首領身後，他的身體已經開始渙散，向著圖騰石飄散而去。

　「又一代首領……隕落了。」

　第五玄的心中充滿悲傷，只覺的天地蒼茫，藏著的都是痛苦，留下的都是眼淚。

　他以一種詭異的方式保持著前世無數帝王追尋的長生不死，然而長生不死真的那麼值得追尋麼？

　或者就如同圍城一般，都是幻境。

　緩緩回歸圖騰石中，一種強烈的虛弱感陣陣襲來，眼前忽明忽暗，慢慢的，第五玄陷入沉睡之中。

　小王八慢慢伸出四肢，感受了一下第五玄的重量，確定不似之前一般才站起身，快速的跑到第五代首領屍體身旁，銜起龜殼跑到少年身邊。

　追擊的戰士聽了第五代首領的遺言，開始緩緩減速，只有月圖騰首領，還帶著他們本部人和一部分陰陽圖騰戰士在追擊。

　月圖騰首領如月圖騰巫一般，是最剛的一波人。

　「殺啊……殺啊……」

　前方的敵人突然渙散的更加嚴重，月圖騰首領疑惑的找個高點觀看，遠遠的看到第六代巫帶領著圖騰戰士從遠處殺向逃跑的龍部落隊伍。

　這是一場夾擊戰，因意外促成，機緣巧合。

　戰鬥持續的時間並不長，無論是月圖騰首領還是第六代巫，都沒有預謀這場夾擊，倉促的優勢隨著敵人的逃逸而漸漸消失。

　「嗡嗡嗡……」

　第六代巫憤恨的揮動著手上的法杖，法杖上的骷髏頭不停的吞吐著圖騰力量，轟擊著逃跑的敵人。

　他恨啊，若不是狼圖騰向西一指，他還不能醒悟過來自己中了調虎離山之計。

　用更快的速度返回，卻正遇到龍部落崩潰的大軍，他衝在最前面加入戰鬥。

　巫戰鬥的藝術真的不怎樣，這跟他們很少參加狩獵有關，但巫手上的法杖，卻可以肆無忌憚的在戰場上掠奪生命。

　千餘龍部落圖騰戰士死在這場夾擊中，等戰鬥結束，這裡已經如同修羅地獄。

　第六代巫則早已脫離戰場，回歸火部落。

　湖邊屍體遍佈，火部落的戰士正在整理戰場，把死死抱著敵人屍體，卻已經死去的戰士和敵人分開。

　把敵人扔掉，把戰友抱回部落。

　整個火部落，並沒有得勝後的喜悅，每個人臉上都充滿哀痛。

　一場大戰，死了不下千餘圖騰戰士，更是死了部落的首領，英勇的第五代首領。

　每個人都沉默的行動著，直到第六代巫出現，氣氛才好一些。

　大長老快速的向他講述了整個戰場的經過，第六代巫望著第五代首領屹立不倒的屍體，眼泛淚花。

　他後悔，悲痛，為自己的冒失自責，也為第五代首領的逝去傷心，更為火部落陣亡的戰士傷心。

　這天晚上，火部落舉辦了巨大的祭祀儀式，一個個戰士的屍體，被他們擲入重新點燃的圖騰火中。

　圖騰火雖然點燃，但高度只有三丈，第五玄並未清醒，只是圖騰石本能的在火部落祭祀的時候，點燃圖騰火。

　最後被投擲圖騰火中的，是第五代首領的屍體，他依舊保持著屹立不倒的姿態，站在圖騰火中，慢慢被火焰吞噬。

　這一晚，第六代巫召見了少年，誰也不知道他們聊了什麼。

　在第二天清晨的時候，第六代巫召集了部落人，確定了少年的身份：他將成為部落的第六代首領，帶著部落的勇士，為部落而戰。

　沒有人反對，昨日一戰，所有人都見證了他的勇武，或許他還小，但他的意志，卻在那一戰中為眾人所見。

　確立了首領，大長老等人開始準備接受第六代巫的指令，在這樣的大戰後，有許多事情需要處理，有許多人事需要安排。

　然而第六代巫卻一反常態的什麼都沒說，他的後背有些佝僂，手中的法杖不再像以前一般如同權杖輕輕點在地上，而是如同手杖一般支撐的身體。

　「吧嗒……吧嗒……吧嗒……」

　在眾人迷茫的目光中，第六代巫由自己的小孫女攙扶，緩緩走回他的住所。

　所有人的目光又集中在大長老身上，而大長老的目光卻落在在少年身上，也就是火部落的第六代首領身上。

　越來越多的目光落在少年身上，他身軀挺立，全無怯弱，勇敢的與每個人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