Ⅵ·王冠 第一章 公平

兩個世紀前的人不會理解。死而復生是一種怎樣痛苦的體驗。從虛無中逐漸拾回自己的意識，如同做夢般在黑暗之海上迷茫飄蕩。就像是手腳被切斷時的那種虛無的感覺樣，整個身體都連接不上的覺，會讓人難受到想要嘔吐。可他們卻連能夠嘔吐反胃的器官也聯繫不上。直到他們的精神突破那道光，意識向比自然浮起一隨著破冰的聲音不斷響起，冰封的棺材上方瞬間浮出大量的裂紋。

一隻手從裡面探出。將薄薄的冰面擊碎。這冰面在被擊碎的瞬間就快速的融化開來。

「咳咳咳。

卡爾掙扎著、嗆咳著。一隻手胡亂的在空中抓握著。直到他準確的握住邊緣，才勉強把自已無力的身體緩緩從水池中拖了出來。隨即從意只轉有平台中艱難的探出來的是一個濕漉漉的頭顱，隨著很緩慢的將半個上半身挪了出來。這個意識轉有平台的樣子，像是棺材、又像是浴缸。裡面存放著也生前定制好的軀體。他臉上滿是凝固的、透明果凍般的膠質物。卡爾邊嗆咳著，一邊捋了 一把自己的臉。微微將眼睛睜開了一條線，感受著微弱的光線。臉上、口中的膠質物隨著意識的清醒而快速的干消散，呼吸也逐漸變得順暢起來。同時它也可以防止身體被盜用一除 卻正確的靈能波形進入到軀體之外。這種膠體會一直封鎖呼吸。持瀆使身體進入冬眠狀態。和所有的新人類一樣，這具軀體沒有頭髮，瞳孔呈現出水晶般的適明色，額頭有一枚晶石探出。隨著卡爾進入這具身體，他額頭上的晶逐漸染上了碧綠色的光輝。眼底閃耀起淡淡的金光。一個冰冷的女性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你的 級向我傳達命令。回收你的最後沒有上傳的情報。否則你將可能會因戰時違抗命令、隱瞞軍情、假傳軍令、戰時臨陣脫逃等罪而被判處最高百三十年刑期。

出現在他身邊的，是個女性的虛影。

為臉上帶著純白色的羊頭面具，身上披著看似厚重、然而纖薄輕盈的多層白袍。在她靈能的激盪之下，長袍像是雲海般向外鼓蕩翻捲她頭的面具將晶石擋住，只有眼底的金色光暈崔璨如雷光。

…你可以回收我的記憶。

卡爾深吸一口氣，斷斷續續的低聲緩慢說道：「除此之外的，我也無法提供給你。

…好，放開心神。秋淡聲道。

她伸手撫向卡爾額頭的晶石。

在她纖細白皙的手指接觸到晶石的前一瞬間。她的右手手指從虛幻化為現實。而在她接觸到晶石之後。卡爾頭上的晶石便被注入了一絲金色的光輝。這是這個時代，每個人用於證明自己身份的「楔石」。它由靈能水晶製成。可以增幅並穩定每個人的靈能、防止靈能失控。

而它只要接觸到靈能。就會向外呈現出一個複雜的圖像。就像是水晶上閃耀著肉眼無法分辨煩率的光華。而這個光的強弱、頻率、圖形是每個人的身份證。以特質的器械，就可以從中讀出獨屬於每個人的靈能波形。它同樣也可以用作個人定位一就像是舊時代的通訊號碼一樣，只要對上了雙方的波形。就能實現無視距離的心靈同步。

換言之，這個時代是應該不存在「傳達不到位」的情況的。

戰區的一切情報都應該被壓縮、瞬間傳達。在死去之前的最後一瞬，他們就應該將所有的戰區情報打包上傳，交由人工智能計算出最佳應法，再由與人工智能實現思維同步的靈能者實時將命令傳遞到前線。軍人、探索者、外派科研人員被允許無限免費的獲得自定義軀體，就是因為他們具有這樣的義務。他們的記憶是黃金之民最為寶貴的共有財高。

從一百六十年前，「最小鏈接時法令」規定，人們無需時時刻刻保持心靈鏈接狀態。畢竟這樣雖然對靈能會有恢復作用，也能不斷強化人與他人達成完美的互相理解，從古至今都是人們一直追求的心靈目標之一。人們需求朋友，而在朋友之上需求摯友，摯友之上還有知音。可即使是知音，也不可能完美的理解你、寬容你而在心靈鏈接狀態下就不同了。在兩千年剛開始的那幾十年裡，這個世界逐漸向著無人化傾斜。蟲族被擊敗，大量的工程無人化，交由仿生人監管。人們無需工作、或者由板少的人工作，也可以養活剩下的人。

直到2050年。心靈巨塔建成。雖然名為「塔」，但它實際 上是一座極為廣 袤的浮空城。甚至從月球上都附能清晰的看到它的樣子。

如果將「服務器」理解為「玩家角色的儲存機構」，那麼心靈巨塔就是人類意志的儲存機構。它能夠真正意義上的實時、無損轉存人類意志，而不像是記憶盒那樣，只是將記憶資料導出。

這意味著人類已經實現了真正意義上的不朽5。

他們的意志不再受到軀體的束縛。即使死去，也可以被安排重生。隨著壽命的終結。幾乎所有人都逐漸更換成了合成人的軀體。而早先使用過記憶盒技術、 意志已然受損的人類，雖然也可以將自己的意志上傳。但他們更多的還是將自己轉化成了人工智能。於是地球上的居民就只剩下了兩種。

。新人類」和「伴侶」。

新人類在死後，會先將意志回流到「塔。再按照自己生前的指定或是由地區聯邦政府的安排，交給各地的意識轉存中心。在意識轉存平台上復活而伴侶則是人類最能夠信任的夥伴，與人類伴生的數字生命一由人類、 人工智能轉化，或是從靈能之海中孵化、誕生出來的靈能生命。

他們也有人類的姿態。有神的姿態。有動物的姿態，有植物的姿態。甚至還可以成為一個球，一本書，一個擴音器。各有各的選擇。這是他們的自由。如同人類也有享有個人心靈的自由般。但自由從來就是有限度的。

如果願意的話，新人類終其一生都可以不連入心靈之海。不將他們的智慧、思維與其他人分享，不將他們的研究成果與全人類共享。即使此，他們也可以享受豐厚的物質生活，不致飢渴、不致生病、不致無家可歸。同樣的一他們也不會享受死後復活的機會。無法將自己的意志投入到其他的軀體中。要感受自己逐漸老去、身體衰弱……而無法從中逃一這是種公平。

遠在自由之上的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