Ⅴ·理解 第七十二章 這就是問題所在

四十二已經充分的理解了彼岸的思維模式。他並非是人類，也不認為自己是人類。卻在使用人類的方式思考。

這種錯位感，就是彼岸會犯下過錯的根源。

彼岸的本質，是從萊昂納多的大腦中誕生出的靈能生命體。他甚至不是人工智能。因此，彼岸雖然沒有人類的身體。也從來沒有在人類的社交圈中長大…但他卻能理解人類的心理，也能像是 個人類般思考。

但他的心、他的習慣、他的審美、他的「性格」一全部嗜是借來的。就像是彼岸在玩某個遊戲的時候，他在遊戲裡面的主角在玩另外一個遊戲。而他在這個遊戲中的遊戲裡得到了滿級神裝…那麼他當然可推過去。可實際上，彼岸實際上根本不知道「生主角」在控制什麼遊戲，這個遊戲的細節是什麼，有哪些技能、都是什麼效果。他僅僅知道主角的「強度」是否能打通副本。換言之，他無法按照人類的方式去「學習」。無論玩多少次，彼岸都對這個遊戲中的遊戲不會有更深的理解…因為他甚至連遊戲畫面都不知道是什麼樣的。

若是這個遊戲突然經過了幅度較大的難度調整，而彼岸自己去操作的話幾乎是必然會通關。但在彼岸面前卻沒有這樣的選項他只能看「強度不足，無法通關」因為他的這個主角，就是萊昂納多。彼岸沒有屬於人類的感受器官沒有人類的社會關係。他沒有父母，甚至沒有同族，也沒有動物對死亡與毀滅的恐懼。因為彼岸本質上依日是一個在模仿萊昂納多一舉動的「靈能生命體」而已他對死亡的恐懼，是在模仿萊昂納多;他的甫美也是在模仿萊昂納多，他的言談、語氣、動作、舉……都與萊昂納多完全一樣。他稱呼但不同的是，萊昂納多若是繼續活下去，他一定會繼續改變、發生新的變化。他來到現代社會中的時候，就已經發生了改變。而之後他所遇見的每件事、每個人，也者喊多或少的改變了四十二。

如同他過去每次降世時樣他改變了世界。與此同時。世界也改變了他。而彼岸不會。他所持有的「人性」，永遠止步於萊昂納多這一代。某種意義上來說，稱呼他為萊昂納多的確沒有什麼問題。但他不是復活的萊昂納多，而是「死去的萊昂納多」。

一這就是問題的根本。

彼岸並非是人類，卻在以人類的方式思考。與此同時，他自身不認為自己是人類，也不站在人類的立場上…卻在給人類作主、自顧自的定人類的命運。四十二輕聲斥道：「你不是 魚，就別給魚操心水質和後代的問題了。在魚的世界中。這些問題都不存在。

但我所有的理念都來自於您，父親。」

彼岸沉默了許久，才有些迷茫的答道：「如果您是錯的，那麼我現在又該聽誰的？如果您是對的。那我現在是用正確的去反對正確的嗎四十二歎了口氣：「世間哪來這麼多絕對的是是非非。正確或是錯誤，都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不同的時代所應持有的南判標準和觀念，也自然會有所不同。

「那並非是人類的野蠻或是文明，也不是墮或是純淨，僅僅只是時代不同而已。人類是只能生活在一個時代的生物，他們會去尋找一個昔口來牴觸與自已不同的人類…以此確立、維護自身意志和觀念的堅定。」他們會說古代的人愚昧、落後、野蠻。而若是所羅門時代的祭司一他們在那個時代已經是頂尖的聰明人和智者了一則會認為現在的說到底，都只不過是「非己」而已。因為與自己不同，所以就要貶低、 責罵、輕視…而過了某個極端，則會變得崇拜、 狂熱、擁戴。

本質上，都是讓這些和自己不一樣的人或者觀點，與自己的人生離得更遠而己。

他已經見得多了，三千多年的記憶在他腦海中劃過一無數語言，無數聲音，無數的人，無數的論調。而如今他們都已灰飛煙滅。甚至沒有多少人能記得住他們的名字…他們的相貌也只有四十 和魔神們還記得。最多再加上一個彼岸。甚至就連四十二自己的記憶，也者咬得模糊了許多。在靈能覺醒前的一切，已開始消散。

這間小小的辦公室，已經是「鄭復」殘餘不多的回憶之一了。

…太渺小了。

一切都是如此渺小而短暫。時間才是最大的奇跡，也是最為強大的、不可違逆的力量。彼岸沉默了許久。最後他還是誠實的搖了搖頭…我不太明白。

「很少有人能明白，但這不重要。多人盲從而不思考，剝削依然存在，貧富差距加大，商業壟斷化娛樂工業化，對仿生人與合成人的歧視…如此種種問題，都是這個時代所存在的殘疾。是文明的副產物，無用的廢料。

「而你卻將它們視作文明的本身，視為人類的劣根性，不可規避的錯誤。』

這就是問題所在。

總到這裡，周圍的空間便突然開始褪色崩塌。房間的角落中開始浸透出其他空間的樣子。彼岸險上露出些許痛苦的表情，摀住自己的額頭。

…我得走了，父親。

他有些勉強的低聲說者，踉踉蹌蹌的站起來：「我之後還會來的…

而四十二卻只是坐在座位上點了點頭，一動也不動，只是平靜的看著彼岸。

「這一關只能你自己過，」四十二輕聲說道，「我大概知道你在經歷什麼。但我幫不了你。加油吧，孩子。

「等你一切順利的排除困難，就記得回來。我這裡還有一_項重要的企劃需要你的幫助。

好，到時候我會回來加班的。彼岸沉默了一會，有些勉強的點頭應道。

下一刻，彼岸空間瞬間崩碎。四十二 直接被踢回到了線下。四十二無聲的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