Ⅳ·光輝 第九十二章 不要臉的人

「你還能嘗出人的味道？」

萊昂納多一臉訝異。

加萊亞佐公爵難了攤手：「並非是 人本身，而是他們與其他人的相處模式、談話風格之類的。

「我認為，人本身也應是種藝術品一不如說，為人處世是種尤其可貴人文藝術。我甫一見到某人，從他身上嗅不到任何味道。可隨著越來越瞭解他，就能從他身上不斷品到更深層的口感和香氣。

…這話說的倒也不錯。

萊昂納多也是贊同的點了點頭：「與君子交，如聞仙樂，如飲甘醒。加萊亞佐連連點頭，臉上滿是歡欣喜悅之情：「我已經很少跟其他人解釋我的靈能了。即使是聖公會的兄弟們也是一樣。」

「可以理解」，萊昂納多安慰道，「畢竟靈能是慾望和意志的顯現。

是啊。若是我直接說出，我能夠聞出他人的味道、就像是食物一樣。其他人便會不自覺的疏遠我，甚至畏懼我。將藝術品當做食物進食、修復甚至加強自己的靈魂。這件事本身也令他們不安。

「如果我沒猜滿的話。你所吞食的，根本就不是什麼藝術品，而是他人思想和心靈的結晶。

萊昂納多略一沉思，如此答道他慎重的考慮了一下，慢慢的點了點頭：「倒也有可能。」萊昂納多聞言笑，溫和而包容，像是位父親一樣。

他沒有問自己的味道聞起來究竟是怎麼樣的一若是 身為所羅】或者耶穌時的他，還會偶爾在意他人的目光和看法的他，一定會這樣問出1。因為那的他仍舊不夠自信，非常在意他人的觀點與看法。

但如今的萊昂納多。已經對這種事不再關心。如同詩人但丁所說：「便讓人們去議論吧，你要像豎塔般一任憑汪風呼嘯，塔項自然不動。

而萊昂納多，便是那高塔！

「說吧，加萊亞佐。

他寬和的開口道：「把你能說的部分，都說出口來。

「哪裡會令你感到疑惑，又有那句話使你不解，便說出口來。我來為你答疑解惑他平靜的說道，聲音落地鏗將有力、自信十足。

另外邊。農務大臣朱爾斯還在馬車上奔波。

他要回自己在日內瓦的領地，路途相對較為長遠。但反正他也不若急，不如慢慢的走、 免得顛鰒。若是他的傭人或是護衛。見到此刻的朱爾斯，定會心中生疑。這個總是寬和地笑若一或者 用更為精確的詞來形容，總是傻笑著的胖子，0今卻是面目陰沉、眼神凌厲的凝視著眼前的虛空。

「埃默裡伯爵是不是發現我們的身份了？」

他低聲自語著：「不，這不應當。他並沒有覺醒靈能，只是一個普通人。以他的見識來說，是不可能想到我們不是『朱爾斯』 這個可能的「會不會，他只是把我們當做政敵看待？」

「不能非除這種可能，但我覺得更有可能的是，有人通過某種手段向他發出了檢舉。」

「那就太容易暴露了。畢竟那是這頭蠢豬去年就找條頓王提出了的意見，我根本沒法開口去要別的東西。

「他這辦法本來也行不通。他想用鍋駝機提高脫粒效率。在單位時間裡得到更多的脫粒穀物。這想法是建立在青壯勞動力會在耕季結束後去參軍的前提下的。

「沒辦法，東西都已經送到了，將就著用吧。現在三十台鍋駝機才剛賣出去四台，怎麼才能在戰爭開始前都賣出去？」

「走私吧。賣給法蘭克人，他們會需要的。

「那風險就太大了。在近乎驚悚的氣氛下，「朱爾斯」不斷的在自言自語著，卻彷彿是在和另外一個人聊天樣。他們快速的商議著什麼事，在他白白胖胖的臉頰下、在夕陽下映出的陰影中，有著數條青黑色的血管一樣的條狀物在他皮膚下游動著。

突然，有人敲了敲馬車的窗戶。

「朱爾斯」沒有打開窗戶，探出腦袋。

他只是立刻抬起頭來，露出那標誌性的溫和憨厚的笑容，望著門口：「什麼事？打開門吧。

馬車的門應打開。一位騎在馬上、 緩慢的向前踱步的年輕的騎土掀開料恭敬的說道：「還有兩里 地就到前面的村鎮了…我們今夜是「好啊，就在這裡就好。朱爾斯笑呵呵的答道，有著濃有方言口音的他語氣隨和：「不要以勢壓人嘛。那些村民賣的糧食和酒肉和蔬菜，你們都要以高於市場價錢去買，一分錢都不要少。我們不差錢，更不應該貪這些窮苦人的錢財嘛。

「侯爵大人。您真是慈悲！

那土忍不住讚美道：「條頓沒有人比您更加仁慈了！」

「哪裡的話，咱們條頓最慈悲的還是陛下嘛。

朱爾斯大臣慢條斯理的說著，隨手撓了撓出了些汗的脖子：「下去吧，可記得不要貪墨。獅子有眼，在天上看著呢嘛。騎土再度讚美了一聲，關門簾。

一若是他這時突然再掀起門簾來，便能看到 「朱爾斯」臉上突然浮現的一絲嘲諷之意。

「朱爾斯」的臉上像是夏日的雪一般。滴答的隨著汗水融化若，變成了另一張有些陌生、 卻十分刻板尖銳的面容，臉上佈滿了青黑色的、像是符文一般的紋路。

他連忙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臉。那紋路便又縮了回去。等他的手放下來的時候，他再度變成了那個憨厚的胖子。

「真熱啊。該死的，一進涼風，我的臉差點掉了。

外面的騎土們頂著寒風，而「朱爾斯」卻忍不住詛咒著這個令他十分難熬的天氣：「這頭肥豬…臉上的肥油太多了。

「你還能再用兩個月零三天，這張臉就徹底要出油了。在那之前從他身體裡鑽出來。記得把該撈的都嘮走，還有把穀物和機子全部院掉。

「我記得，我記得…不用提醒這麼多遍。

「你會忘記的。以你的記憶力，在個月零七天後，你就會把這件事忘掉了。」

「那你到時候提醒我就好了。在騎土離開之後，「朱爾斯」再度低著頭，開始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自問自答。